隋朝的滅亡屬于統治階級士大夫與皇帝之間產生了難以調和的矛盾,最終分崩離析。
明朝事實上也差不多,也是士大夫與皇帝產生了難以調和的矛盾,最終還是歸結到“銀子”上來,陳應捻著書稿的紙頁,在燈下若有所思的走神。
關中八百里沃土,看上去耕地不少,然而隨著人口的增加,特別是世族門閥和權貴的瘋狂吞并土地,最終讓唐朝喪失國家的公信力,釀成安史之亂。在隋朝大業五年,關中人口多達三百零七萬人(根據《唐史論從》第十六期,由陜西師范大學隋唐五代史教授博士生導師杜文玉編輯而成,數據下同)然而到了貞觀十三年的時候,關中人口才一百四十三萬人,然而就是這一百四十三萬人口,每年需要從關內調運漕糧二十萬石,到了天寶元年關中人口增至三百二十一萬人,然而關中糧食缺口卻達到了天寶三年四百萬石《新唐書食貨志》。
陳應很自然的就發現了一個非常滑稽的問題,關中的耕地在唐朝時期超過四十萬傾,唐代一畝為五百八十一平方,一百畝為一傾,可以說是四千萬畝,把人數假設為四百萬人,每個人還擁有十畝耕地,以這個時候的畝產量,維持正常食用是不成問題的,然而,在唐朝卻變成了關中大饑,山東接濟。
最直觀的原因,其實也不難猜測,大量的土地都到了門閥和世族、勛貴手中,他們不用交稅,朝廷的稅賦減少,不得不調糧入京。更加悲劇的是,關中是大唐的根本所在,由于朝廷沒有足夠的土地安置府兵,結果從西魏建立的府制在天寶年間,徹底崩潰。
在后世關中僅為一百五十一萬公傾,僅是相當大約二十六萬傾,約為唐朝的三分之二,可是后世的糧食產出卻為九百三十二萬噸,養活關中兩千余萬人口,卻毫無壓力。陳應暗暗想著,哪怕糧食產能僅為后世的一半,養活關中人口就不能問題。
如果讓陳應把糧食提高到畝產千斤,陳應并沒有任何把握,畢竟化肥的功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果陳應可以良田畝產能達到五石以上,以唐朝的關中土地規模,養活千萬人口也是可以的。
李秀寧看著陳應走神忍不住的問道:“陳郎,陳郎你在想什么?”
陳應搖搖頭道:“沒有什么!”
李秀寧露出根本就不相信的樣子,轉而扭過頭去。
陳應只好苦笑道:“我是在想,生產模式的不同,決定了在同一片土地上能夠養活的人口基數及軍事組織能力的根本性差距。”
后現代的詞語,讓李秀寧聽得迷迷糊糊,如同云山霧繞。李秀寧疑惑的問道:“這與你修書有什么直接關系?”
陳應暗嘆自已真是庸人自憂。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也不能太大,萬一太大了就容易扯到蛋。比如王莽,比如楊廣,這二位大哥都是因為改革的步子太大,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陳應苦笑著沒有來得及說話。
李秀寧將書扔在桌案上,起身沖翠兒道:“看來有人并不高興我們過來…咱們也別在這里礙眼了,收拾東西,咱們回府。”說著,李秀寧又懵逼的翠兒眨眨眼睛。
翠兒好半天總算沒有白費李秀寧的好意,領悟了李秀寧的意思:“公主殿下,奴婢這就去收拾東西。”
說著李秀寧與翠兒聯袂朝門外走去。
陳應雖然不是初哥了,可是他實在匱乏與女人打交道的經驗,如果是后世的一個情場高手,一眼就可以李秀寧在嬉耍陳應。
可是,陳應卻沒有看出來啊,他還以為李秀寧是真的生氣了,急忙上前攔住李秀寧急道:“三娘,我才沒有不歡迎你來啊,你能來我…我…非常開心。”
陳應一緊張起來,說話都不利索了。
李秀寧看著叱詫沙場的陳應,此時語無倫次,局促不安,心中甚是愜意:“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來都來了,你也不陪我到處轉轉?難道是你金屋藏嬌?”
“哪有?”陳應望了望外面漆黑一片夜空,遲疑的問道:“就現在?”
“現在,有什么不可以的嗎?”李秀寧轉身望著陳應道:“我們可以學學古人啊!”
“學古人?”陳應心中暗忖,還學什么古人,你就是古人。
看著陳應還沒有懂陳應的意思,李秀寧捂著嘴輕笑道:“學古人…秉燭夜游。”
“那好,咱們現在就走!”說著,陳應沖門外喊道:“蘭兒,拿幾個燈籠過來!”
不一會兒,蘭兒提著一個燈籠,綠珠與紅袖姐妹二人也各提著一個燈籠。陳應指著書房左側三間明堂大房道:“這里是我的臥室,要不要進去看看?”
李秀寧沒有說話,邁步直接朝陳應的臥室走去。
蘭兒和紅袖快步走在前面,將陳應臥室的房門打,一一點燃屋內的燭臺。
陳應的臥室雖然有三間房子,不過事實上只有一間真正的臥室,有一間作為室內洗漱室存在,還有一間則是蘭兒這通房丫鬟居住的耳房。臥室兩壁都有獅子頭銅燈,燈形如后世舞獅頭起的繡球,每一個繡珠里設有一個燈盤,里面裝著五根燈柱,四盞二十支燈柱,同時點燃三支大燭,將三間臥室照耀得明亮如晝。
陳應的大床,也與這個時代截然不同。
而是帶著靠背的席夢思大床,不過規模更大一些而已。整張床足足有一丈寬(約兩米三五)九尺六寸長。
李秀寧望著陳應的這張床,突然轉身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張床可能睡不少人啊!”
蘭兒嘴快,毫不遲疑的道:“睡四個人一點都不擠。”
陳應一聽這話,臉都綠了。
李秀寧的臉慢慢的變了。
四個人。
蘭兒、紅袖、綠珠加上陳應可不就是四個人嗎?
李秀寧兇巴巴的望著陳應:“陳郎君,你倒是真會享受啊,怎么不打造一個十丈寬的床?”
李秀寧板著臉沖翠兒道:“咱們走!”
陳應一聽這話就知道李秀寧誤會了,虎著臉對蘭兒道:“這張床什么時候睡了四個人?”
蘭兒一看陳應兇巴巴的,眼淚就快出來了:“就是上個月,高文錦過來的時候,我們四個睡在上面,非常舒服。”
李秀寧紅了臉,知道自己誤會了。
陳應指著李秀寧去參觀自己的洗漱室。
好在李秀寧被陳應稀奇古怪的洗漱室吸引住了。
從陳應的臥室出來,陳應帶著李秀寧去了前院的角樓。
角樓,就是陳應最初搭建簡易望塔的地方,此時一座七層高的八角樓拔地而起。陳應與李秀寧走到角樓的第七樓,陳應指著遠處陳氏塢堡的輪廓道:“這里將是我們未來的家,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卻可以擋風避雨。”
李秀寧微微詫異道:“陳氏塢堡,及長過二百丈了吧?”
陳應點點頭道:“不止,是二百七十二丈,高兩丈,城墻厚一丈二尺。”
及長,也就是說周長的意思,二百七十二丈,約六千三百九十二米,這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城池了。
陳應繼續向李秀寧解釋:“城墻準備以青磚包土夯實而成,在堅固高大的磚石垣墻外側、東西北三面還另筑一道矮土墻,土墻與垣墻之間留下狹窄的空間,作為供更夫通過的更道,也是巡道。”
李秀寧淡淡的道:“你這座塢堡建成,恐怕不止是防賊吧?你是想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