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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人生自古誰無死

  午后的陽光照在陳應的身上,看起來陳應顯得倍感莊嚴,好似神佛降世一般。

  陳應站起身來,緩緩走到褚遂良身旁。霎時之間,兩人四目交投,褚遂良只覺眼前的男子不能視,饒是他見多識廣,閱人無數,此時心中也只怦怦直跳,霎時只得轉過頭去,不敢多看。

  陳應悠悠長嘆一聲:“君叫臣死,死不得不死。若陳應一命,可換河東,百萬生靈,陳應何惜此頭!”

  陳應慢慢伸手出來,摸向自己的腰間橫刀。剎那間想起,自己的這柄橫刀可是戰刀,鋒利異常,只要稍不注意,定會血濺當場。陳應沖李道宗眨眨眼,李道宗會意。

  李道宗氣怪氣的道:“君叫臣死,死不得不死。陳大將軍,你這是何意,是在指責陛下是非不分,邪不辯嗎?”

  陳應道:“陳應不敢!”

  李道宗橫在陳應面前,用身體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只見李道宗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個血紅色軟糯糯的東西,遞到陳應手中。陳應伸手接過,一股羊膻味撲鼻而來。陳應心中暗道:“你們用羊泡當血漿包,我也忍了,好歹將這股子羊膻味洗掉啊!”

  陳應趁人不注意,偷偷塞入自己懷中。

  李道宗與陳應二人的貓膩,別人還看不明白。然而卻許敬宗看到眼里,許敬宗露出了枉然大悟的神色。就在這時,突然感覺衣角有人拉扯,許敬宗扭頭一看,居然是劉統。

  果然,聰明的人不止許敬宗一個。劉統連也看出其中的貓膩了。

  “不敢,你說這話是何意?是非曲直,自有朝廷諸公明斷!”李道宗沖著長安的方向拱拱手,神情嚴肅的道:“當今天子英明,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歹人。你有何冤屈,陛下自會給你主持公道!”

  如果不是要在這些將士面前演戲,陳應估計就要被惡心得吐了。不過他不得不按照李道宗的劇本演下去。陳應一臉鄭重的道:“君何以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聞知命。”說著,陳應把伸手向褚遂良。

  通過李道宗已經向陳應暗示過了,褚遂良何用的佩劍,暗藏機關,僅僅刃長一寸,堪堪刺破血囊,余者全部縮入劍柄之中。

  看著陳應將手伸向他,褚遂良這時卻有茫然不知所措之感。陳應身上殺氣騰騰,讓他感覺全身酸軟,顫聲道:“你…你要做什麼?”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必當五鼎烹。”陳應仿佛如同風蕭蕭兮易水寒,語氣帶著沒有人類的情感:“此間沒有五鼎,陳某欲求五鼎烹的夙愿也未可達成。聽到褚校書的佩劍乃天子所賜,陳某但求一劍,以天子之劍亡!”

  羅士信道:“大將軍不可,李家官,咱們不當了,不當了…咱們兄弟就算是上山為盜,下海為寇,也總好過受這等鳥氣!”

  郁孤尼道:“對,羅將軍說得對,主人不要理會這幾個賊廝鳥!”郁孤尼的眼睛刻意的往褚遂良身上望了兩眼,那神態再是明顯不過,殺了褚遂良誓師祭旗,反他娘的。

  陳勁勇雖然沒有說話,卻摩拳擦掌,蠢蠢欲動,只等陳應一聲令下,他就上去把褚遂良撕了。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此時褚遂良早已變成了篩子。褚遂良露出一個比苦還要難看的笑容道:“陳大將軍,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陛下只是召將軍回去詢問,是非曲直,將軍跟陛下說明就是…”

  “哎…”陳應悠悠一嘆,望著眾將士道:“這都是天意,諸位兄弟,你們好好活著!”

  陳應從褚遂良手中奪過寶劍,嗆啷一聲,陳應抽出寶劍,看著劍身冰雪的紋路,陳應贊嘆:“劍是好劍,只是可惜!”

  說著陳應扔下劍鞘,朗聲唱道:“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漢青。”

  語畢,陳應雙手反握寶劍,對準自己的胸口。當然陳應也沒有完全放心李道宗,他反正身上穿著鎧甲,對于刀劍的刺有一定的防御力,陳應作為陡然用力的樣子,劍刺在胸口上的時候,陳應便雙手握緊劍柄。

  果然,如李道宗所說,這柄寶劍暗藏機關,可以向內收縮。

  “噗嗤…”一朵鮮紅的血花在陳應胸前綻放。

  郁孤尼眼淚橫流:“主人,你怎么棄郁孤尼而去,主人,你怎么棄郁孤尼而去。”

  羅士信是心腸硬似冷鐵的人物,看此情形,讓他想起三年前的風雪夜,眼前這一出跟三年前的風雪夜有何區別?這一幕幕從來都沒有斷絕過。

  張須陀就是兵敗,不甘心被李密羞辱,自刎而死。

  羅士信鋼牙欲碎,振臂大吼道:“定遠軍何在!”

  “在!”

  “給我拿下,一個也不能放過!”

  青冢突厥軍大營深夜,細封步賴正在帳內酣睡,細封步賴的鼾聲如雷,距離老遠依舊清晰可聞。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拓跋侑徑直沖向后帳,不顧一切的將細封步賴推醒。

  細封步賴的起床氣非常大,眼睛赤紅的道:“怎么?”

  拓跋侑道:“斥候匯報,陳應小兒死了。”

  “什么?”細封步賴的睡意瞬間消失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立既升帳,召集所有督帥以上將領議事!”

  嗚咽的牛角號響起來,響徹整個天際。那些正在睡夢中的突厥、黨項將領們罵罵咧咧的起床,手忙腳亂的披甲帶刀,大步朝著中軍帳方向跑去,甲葉子撞擊聲嘩啦啦響成了一片。

  中軍帳內,細封步賴早已一身戎裝,精神奕奕的坐在帥案后,聽著拓跋侑的稟報:“…唐軍大營里哭聲震天,吹的也是舉哀的號角,斥候靠得很近,聽得十分明白…”

  細封步賴打斷了拓跋侑:“唐軍的中軍亂了沒有?

  拓跋侑笑道:“最亂的就是中軍,有人在大聲喝罵,約束建制,根本不管用,陳應小兒的大纛已經降下,看不見任何人的旗號,連寨墻上的巡卒都看不到了,斥候都貼到了寨門跟前,也不見有人理會…”

  細封步賴仰起頭,閉目沉思著。

  眾黨項將領紛紛叫嚷道:“特勒,當斷則斷,出兵吧!”

  伊地米駝匐一臉忿忿的道:“怎么就死了呢,不是說好了…”

  不等伊地米駝匐說完,細封步賴卻猛地睜開了眼睛,暴喝道:“眾將聽令”

  眾將領揮手右手攥緊拳頭,重重擂在左胸,大喝道:“末將在!”

  細封步賴大喝道:“各自回營,約束部眾,不得號令,不許出戰!”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叫道:特勒…這可是好機會啊。

  細封步來轉頭看向拓跋侑,一臉得意的道:“想誘本特勒上當,陳應小兒還嫩了點,繼續派出斥候,偵查唐軍動向,但有訊息,一刻一報,不得有誤!”

  拓跋侑躬身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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