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誰去晉陽也比李建成去強。陳應知道,所有的游牧民族,都是一個尿性。處羅可汗剛剛登上汗位,他必須盡快打出一場大勝仗立威,借著這次大勝威懾東突厥汗國內部的勢力,就算沒有義成公主在后面蠱惑,他依舊會大打出手。
靈州有自己坐陣,在沒有吃定陳應之前,靈州肯定不會是東突厥汗國的突破方向。河西是李軌的地盤,李軌是東突厥的一只狗,這條狗暫時還有點用,所以,東突厥肯定優先拋棄河西之地,而梁師都、劉武周都是投降東突厥的走狗,他們肯定不遺余力的搶先進攻晉陽。
河東和幽州將是突厥的重點突破對象。在這個時空,比原來的歷史時空更加險峻的是,東突厥的兵力更加集中,當然沖擊力也會更大。再加上李元吉這個坑貨,在晉陽弄得怨聲載道,兵將不和,未戰已經敗了三分,李建成就算是去河東,也不過是去背鍋。
話又說回來,李建成只要失敗,威信損失不小,而且可以“證實”李世民確實會比李建成強,李建成在這場奪嫡斗爭中,就會落下下風。位置總共只有那么多,一旦李世民的勢力抬頭,靈州兵馬總管的位置,也會優勢安排李世民的人,幫助李建成其實也是幫助陳應自己。
李建成點點頭道:“三娘是可以管住三胡(李元吉的小字),只是…”李建成緊鎖著眉頭,喃喃自語:“不說這個,咱們喝酒!”
陳應望著李建成,知道李建成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陳應也嘆了口氣:“太子殿下若去晉陽,其實也未必不可,不過,若帶一個人去,便可得一個潑天大功!”
“誰?”
“東宮洗馬魏征!”
“魏征?”李建成一愣道:“他對軍事并非所長啊!”
陳應卻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道:“魏征魏玄成雖然不擅長軍事,可是魏征可以說服另外一個擅長軍事的人,而這個人,太子殿下想來也聽過!”
李建成道:“你是說!”
陳應道:“曹州離狐人徐世績(既演義中徐茂公)”
李建成道:“你是說那個以五千烏合之眾奇襲黎陽倉,十天募兵二十萬,后被隋廷官拜右武候大將軍的徐世績,”
“不錯!”陳應道:“徐世績以不足兩萬弱師苦守黎陽,被宇文化及十數萬精兵圍攻,宇文化及麾下部曲,皆為隋朝最精銳的驍果軍改編而成,裝備之良,訓練之精,放眼天下無人可以左右,然而黎陽之戰,徐世績一戰,盡殲宇文化及的精銳大軍…”
“可徐世績如今效忠皇泰主!”李建成皺起眉頭道:“可如今他官封右武侯大將軍(正三品),豈會輕易降唐?”
陳應道:“若是一般說客,肯定極難說服徐世績,若是魏征前進,定能事半而功倍,若太子殿下得徐世績之助,晉州之圍則不足為慮,而且收黎陽,大唐大事可期!”
陳應說著,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出河南(黃河之南)王世充、河北(黃河之北)竇建德以及關中大唐三方勢力圖。
陳應指著黎陽道:“黎陽位于太行山東麓,冀、兗、豫三州交界處,正是我們大唐、王鄭、竇夏三國咽喉之地,黎陽西瀕永濟渠,東臨黃河,水運極為便利。”
李建成也是用兵大家,經陳應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道:“如此說來,王世充若得黎陽,便可保后方無憂,專顧東西。
陳應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若竇建德得黎陽,則占據不敗之地,進而攻掠河內、并州,甚至可以揮兵北上,威脅太原。亦可南下,威脅王世充。”
李建成道:“黎陽絕對不能有失,否則大唐攻掠中原之勢頓時遲滯,陷入全面被動,整個河東也會動蕩,黎陽若為竇建德所得,他便可西進攻掠河內、北上威脅太原,南下進逼河洛,立于不敗之地。若是讓王世充得到黎陽,他則可以確保腹背無憂,全力南下,直奔荊襄繁華之地。”
魏征點點頭道:“不錯,可以說黎陽是左右天下三國政局走向的關鍵棋子。
李建成兩眼猛然明亮,興奮的說道:“大唐若得黎陽,是不是可以攻掠河南?
陳應道:“何止是河南啊,圍棋里面有條術語,叫做金角銀邊草肚皮…!
李建成點點頭:“嗯,聽說過。”
陳應道:“天下形勢如棋,有角有邊有肚皮,隴右、甘涼,地處西北;關中、巴蜀,連橫西南,是為兩角;如今我們大唐既得金角,若得黎陽,就是再獲銀邊,統一天下,指日可待。”
李建成道:“黎陽,必得之!”
陳應道:“太子殿下,晉陽有齊王殿下坐陣,又有陛下數萬精兵防守,糧草甲胄、器械不缺,暫時無須擔憂,而黎陽才是重中之中,若太子殿下以魏征為使,前往黎陽,游說徐世績,則黎陽垂手可得!”
“可是,這徐世績…”李建成道:“徐世績會不會同意?”
“這個暫且不提,殿下何不先問問魏征?”
李建成點點頭。
陳應對李建成也算是仁至義盡,在陳應想來,文有魏征、韋挺、王珪、李綱、武有薛萬徹、馮立、徐世績等相助,李建成應不至于輸得太難看。
長安往靈州向北而去的官道上,趙純陽率領越騎團趁著月光往夜行軍,兵甲在月色下散發出冷冽的寒光。陳應自告別李建成之后,馬不停蹄,兩天兩夜的時間,越騎團三百余六百余將卒奔行七百余里,從進行高平縣境內。
武德二年三月二十日夜月色皎潔,照得官道上清亮如洗,在高平縣外的接官亭稍作休整的陳應所部借著皎潔的月色,月夜馳走,挺進六盤山清水河谷。
陳應并沒有坐在馬車里,他和趙純陽、許敬宗騎馬緩緩走在隊伍前頭。突然陳應勒住韁繩,他身穿鱗甲,仿佛魚鱗一樣的鋼甲片在月光下折射出幽亮的光澤,他一手抓住韁繩,一手習慣性的按住腰間的佩刀,雙目炯炯有眼,仿佛夜色里銳利的鷹眼,看著前方幽暗的山谷,仿佛是尋覓借夜色躲藏的獵物。
許敬宗疲憊的望著陳應,正欲說話,陳應豎起手指,放在嘴邊。
眾越騎團士兵全神戒備,逞戰斗隊形全面散開。
就在這時,遠處馬蹄聲如滾雷在山谷間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