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陳應也顧不得憐香惜玉,手中的那長約不足半尺的橫刀,被陳應當作暗器甩向李道貞的面門。
李道貞手中的陌刀毫無意外,將會把陳應一刀兩斷,不過陳應手中的斷刃也可以將李道貞的面部刺傷,雖然不足以讓李道貞一命償命,不過卻可以讓李道貞臉上出現一道猙獰的疤痕。
看到這一幕,李道貞牙齒快要咬碎了,幾乎是從肺里擠出幾個字:“卑鄙無恥!”
容貌對于一個妙齡女子而言,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情。李道貞借著施劈的力道,以刀鋒斜劈,用手中的陌刀刀柄磕飛陳應甩來的斷刃。
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的陳應,感覺背后涼颼颼的,伸手一摸,盡是汗水。李道貞再欲催發陌刀攻勢,陳應哪里還會站在那里等著李道貞劈砍,陳應將身子縮成一團,像皮球一樣滾向窗口。
此時的窗戶不像后世采取鋼筋或鋁合金制成,而是用硬木雕刻成鏤空的花紋,雖然看上去非常美觀大方,不過堅固還真談不上。
陳應用胳膊抱著腦袋,咬著牙一頭撞向書房的窗戶。
“砰!”的一聲悶聲,陳應也不顧撞頭頭昏眼花,趕緊朝前院跑去。可是定眼一看,卻發現李道貞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也從陳應的書房中鉆了出來,手持陌刀堵在去前院的甬道上,李道貞一刀在手,氣雄萬夫的架勢。
陳應一看前進無路,扭頭就朝后院跑去。正所謂慌不擇路饑不擇食,陳應根本就沒有看清跑向哪里,一口沖進浴室了。還好此時浴室并沒有人使用,黑咕隆咚,也看不清楚。陳應一看跑向浴室,頓時傻了眼。
浴室是陳應改造過的房間,與其他房間最大的不同就是將四個巨大的窗戶堵上了,換成了硬木照壁,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偷窺。平時倒也無礙,可是此時卻是非常要命的事情。
李道貞提著陌刀,緩緩推開了浴室的大門。
“跑呀,怎么不跑了?”雖然李道貞因為浴室之內視線不清,看不到陳應臉上的表情,可是卻很容易想到陳應此時臉上的神情肯定非常精彩。
陳應喘著粗氣道:“李姑娘,有話好說,動刀動槍,有礙觀瞻。”
李道貞“格格”的笑了起來:“也不知道你給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湯,陛下居然不給家兄主持公道,不過這也沒有什么,我們李家的公道,不需要別人主持,我們可以自己討…”
說著李道貞再次舉起陌刀。
陳應情急之下大聲叫道:“慢!”
李道貞陰郁的瞅著驚魂未定的陳應該道:“你要說什么?”
陳應控制著自己的眼神,不去看李道貞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艱難的道:“令兄遇刺,真的和陳某無關!”
“信口雌黃!”李道貞淡淡的道:“不是你,又能是誰?”
林縛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道:“李觀軍容使出了意外,最為不安的當是何人?
李道貞脫口道:“除了你,還能有誰?”
陳應翻了一個白眼,耐心的解釋道:“那我換個說法,若是令兄——請姑娘恕罪。
李道貞厲聲喝道:“無妨,你說。”
“若是令兄不幸為宵小所刺,朝廷問罪,首當其沖的是誰?”陳應反問道。
李道貞面色一紅,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靈州總管,你陳某人。”
陳應輕輕點頭,微微一笑道:“姑娘明見!反過來,令兄幸得無恙,一封奏疏遞入京中,天顏震怒,下詔申斥的又是何人?
李道貞道:“靈州總管!”
她隨即又道:“不對啊,家兄遇刺,你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問責?”
林縛微微一笑。
李道貞卻若有所思。
陳應耐心心地解釋道:“姑娘,若是令兄無恙,在令兄的表章中,言及刺客出自陳某軍中,天子會怎么想?
李道貞一臉的迷惑。
陳應沉聲道:“太子一黨,門下大將刺殺皇室重臣,秦王一黨,將彈劾太子一黨,東宮與秦王之爭,狗咬狗一嘴毛啊!
陳應望著李道貞,目光炯炯的問道:“是誰得利?”
李道貞一臉的震驚。
秦王府承乾殿中,秦王李世民腦海中依舊不時的浮現著下午時,李淵在甘露殿內的所作所為。李世民心亂如麻,滿臉疑惑,眉頭皺起,手中下意識的將宣州羊毫細筆擱到紫檀木筆架上。
“真是讓人好生不解!”一口濁氣從李世民口中重重吐出。他不解的有三,其一太子李建成的表現實在太鎮靜了,全程都好像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簡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態度,讓李世民感覺異常陌生。
其二就是李淵的態度,讓人難以琢磨。李淵似乎是不相信陳應。事實上正如陳應向李道貞所說的一般,李道宗遇刺,首當其沖的應該是陳應,除非他沒有一點腦子,否則根本不會出此下策。
就在此時,秦王妃長孫無垢挺著大肚子端著一碗燕窩,款款而入。此時長孫無垢的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未來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不知殿下為何事煩憂?”長孫無垢看著李世民愁眉不展,一臉憐惜,突然長孫無垢的臉上浮現一抹詫異的神色:“殿下還在想陛下處置陳將軍的事情?”
“是啊。今日父皇對陳應的處置。叫人好生不解。”李世民道:“父皇分明是不相信陳將軍,按說免了陳應的官,也不過是順水推舟,怪就怪在父皇居然要賜婚…”
長孫無垢似笑非笑。“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何必計較那么明白呢?殿下。你又著相了。”
“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朝堂大事,如何拿佛家機鋒來搪塞?”李世民臉上浮現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你且聽我說。”長孫無垢道:“東平王府的白城郡主,如今的正值婚配妙齡,可放眼長安,雖有大小勛貴數百上千,但你看看如今的勛貴子弟,可還有敢上門求親的人家?”
長孫無垢淡淡的笑道:“天家女,也愁家啊!”
李道貞自然不算是天家女,當然作為有名號的郡主,大唐也不稀罕,有唐一代,有封號的郡主多達六千四百余人。可是牽扯一個非常重要的門題。中國的婚姻觀念,講究高門嫁女,低門求婦,而且是門當戶對。
正如長孫無垢所說,整個長安貴族數百上千家,可是,以李道貞的蠻橫和霸道,放眼天下,能駕馭此女的男子,屈指可數,誰家也不愿意娶回來一個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