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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稍稍回轉幾刻鐘,當這些百姓被賊寇驅趕著,慌不擇路的跑到西縣城下,原本他們還以為可以躲到城內獲生機。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干。
西縣縣城,根本就沒有駐扎府兵,唯一的武裝保衛力量就是縣尉沈如松麾下的十六名鄉勇,以及三班水火衙役三十六人。這區區五十二個人,倒是愿意開城放眾鄉親入城逃命。
只是非常可惜,縣尉沈如松并不是西縣的一把手,他只是一個縣尉,真正的大權掌握在縣令郭開貞手中。郭開貞拿出縣太爺的架勢,不僅逼迫沈如松關門城門,還命其將城門洞內用沙石堵起來。
沈如松無奈,只好按照郭縣令的命令辦事,西城縣暫時是安全了。可是城外的這一千余百姓,卻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或許是看出了西縣縣城的虛實,這些賊寇肆無忌憚的砍殺著手無寸鐵的百姓。
一位母親想保護自己的幼子,她用贏弱的身軀,把小孩護在身下,但她的背上有一個酒杯大的血洞,那是一枝鋒利的長槍,把她和孩子一起釘到地上,斷絕了母親的全部希望。
一位雄壯的漢子,挺起胸膛,想充滿父母妻兒,最后的希望。然而一柄鋒利的砍刀,劈開了他的胸部,露出白森森駭的骨茬,那顆跳動的心臟,也像一個沒有油的發動機,漸漸的沒有了聲音。
一位卑鄙的小人,將同伙推向賊寇的屠刀,妄圖用同伙的性命,為自己贏得生機,只是同樣可惜,窮兇極惡的賊寇,沒有任何遲疑,沒有任何猶豫,斬下了他的雙臂膀,就在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一只利箭,穿過了他的咽喉,結束了他的痛苦…
血,濃重的血,匯聚成溪流,染紅了西縣縣城前的每一寸土地,越是靠近城墻,越是粘稠,鮮血匯聚成了小溪,漸漸流淌到了護城河里,護城河里的河水,閃耀著一抹詭異的赤色。
這里早已是人間地獄,不,地獄都無法形容這里的恐怖、血腥和讓人窒息的氣氛。
尸體,無數平民百姓的尸體,從城郭接官亭到城門,一條筆直的官道,被涂上了一層黏稠血色。大片大片散落的殘肢斷臂、零零碎碎的人體器官,從它們主人的身上剝離。
空氣中那股子濃烈得讓人想吐的血腥味道,尸體傷口處翻卷的皮膚、淡黃色的皮下脂肪層、暗紅色的肌肉組織、白森森的骨頭茬子和肢體斷裂處一滴一滴流淌的黏稠液體,都在用真真切切的死亡,沖擊著沈如松并不算堅強的神經。
沈如松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不忍再看城下那些百姓的凄慘情景。
盡管閉上了眼睛,可是那一幕一幕慘絕人寰的慘劇,卻不時的沖擊著他的腦海,一股自責、彷徨、迷茫等負面情緒涌上心頭。
“身死縣尉,不能護衛黎庶,眼見賊寇屠戮良善,而無動于衷,上愧對蒼天陛下,下愧父老鄉親,活著有何用!”沈如松突然拔出橫刀,橫在脖頸上,正欲揮刀自刎。
突然一股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扣住了沈如松橫在脖頸上的橫刀。
“沈縣尉你看”
沈如松定眼一看,只見地平線上出現一股黑線,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條黑越來越粗,越來越大。
終于三面上書“行軍總管陳”、“始州總管陳”“寧遠將軍陳”三面黑底白字隸書大字迎風獵獵作響。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朝廷援軍來了!”
“謝天謝地,陛下萬歲!”
“大唐萬勝!”
各種歡呼聲不絕于耳,聲音之大,直沖云霄。
只見,陳應一馬當先,率先沖向正在肆虐的賊寇。
張士貴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這小白臉膽子挺肥啊!”
此時陳應好想罵娘,他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跨下這匹性格原本溫順的大青馬,居然在這個時候發起瘋來,馱著陳應,不顧一切的沖進敵人陣中。
什么兵法戰陣,什么戰略戰術,統統用不上了。
陳應被弄得措手不及,無奈只下,只好順勢大吼一聲:“殺光賊寇!”
眾將士一愣神的功夫,陳應已經竄出去百步之遙遠。
梁贊不由得大急,跟著大吼道:“不怕死的跟我上!”
原本那些正在興高采烈的屠殺著百姓,從百姓的尸體上搜刮錢財,就連尸體上的金牙也用刀斧砸下來。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眾匪徒一愣。發現視線內出現一人獨騎,直朝自己這里沖來。
陳應從最初的慌亂中開始冷靜了下來,事已至此,懊惱也是無用。
陳應舉起手中的橫刀,瞄準一個賊寇頭目模樣的人,橫刀借刀戰馬的沖刺力量,輕輕一割,一顆斗大的腦袋便滾落的地上,鮮血噴濺了陳應一身。
被溫熱的鮮血一淋,陳應瞬間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中,手中的橫刀輕盈的上下翻飛,連續砍翻了五名賊寇。
看著陳應如此神勇,眾賊寇惶恐不已。
就在這時,張士貴策馬沖進戰場。只見張士貴手中的馬槊掄圓了,槊柄與槊刃逞現一個詭異的弧度,三四名賊寇,就像被奔騰的犀牛撞到了一般,倒著往后飛出三四步遠,只見這三四名賊寇,胸部凹下去一大塊,眼見他們出氣多入氣少,活不成了。
“快跑!”
“風緊扯呼!”
“俺滴娘啊!”
眾賊寇頓時大亂,勛二府將士們已經渡過了最初的慌亂,如同虎入羊群,沖進賊寇陣中,揮舞著刀槍,左突右沖,將數百名賊寇,殺得七零八落。
看到陳應到來,這些原本準備垂首認命的百姓,頓時也有了主心骨,膽氣也壯了起來,他們或是撿起賊寇掉落的兵刃,或是揮舞著拳頭,再不濟就張嘴朝著這些賊寇身上咬去。
陳應原本還想大吼放下武器投降,饒爾等不死。可是看到這一幫賊寇的畜生行徑,陳應腦袋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殺光他們!”
“別殺我,我投降!”一名賊寇眼看勢頭不妙,頓時放下手中的還在滴血的兵刃,跑在地上,舉起雙手。
然而,陳應看也不看這名賊寇,直接揚起橫刀,一計橫劈,一顆斗大的腦袋沖天而起。
“下輩子投胎做個好人!”陳應淡淡的說了一句。
等勛一團、勛二團以及射聲團步兵抵達戰場的時候,戰斗已經進入了尾聲。
陳應的大青馬終于不再發瘋,累成一團軟泥的戰馬,漸漸的停止了狂躁,陳應大吼道:“留幾個活口,本將軍要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