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許敬宗的尷尬遠不止于此。
就在宇文化及弒殺楊廣之后,他的父親隋朝禮部侍郎許善心,誓不從賊,被宇文化及殺掉。許敬宗九死一生逃出江都,投奔瓦崗李密,被李密委任為記室,結果不出月余,他這個記室參軍位置還沒有坐熱,李密被王世充打得大敗,如今擁有殘兵敗將不過兩萬余人。
許敬宗一看李密這艘破船要沉了,就從黎陽城逃到了長安,想投奔李唐。
然而,許敬宗來到長安后發現,無論是他父親的門生故吏也好,以往他的親戚朋友也罷,居然沒有人理會他。
坐吃山空,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許敬宗這才決定賣掉當年隋朝文皇帝楊堅賞賜給他父親的這幢老宅子。
許敬宗打算使錢賄賂許善心的故交,現大唐中書舍人封德彝。
陳應不知道的許敬宗的尷尬,卻也知道許敬宗真正發跡還是李世民的中后期,在高宗李治時期,許敬宗最大的功績就是助推武后,武則天能成為歷史上唯一的女帝,可以說許敬宗功不可沒。
陳應在腦袋中默默的給許敬宗打上了“奸臣”的標簽?對許敬宗這樣功利心極強的人,萬萬不可深交,否則被他賣了還會給他數錢。
許敬宗一直死死的盯著陳應的眼睛,然而看到陳應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居然露出了一絲厭惡之色,盡管陳應的掩飾極好,卻還是被細心的許敬宗發現了。
許敬宗仔細在腦袋中回想一遍,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認識陳應這么一個人,他為何會厭惡自己?難道以往得罪過他?
許敬宗疑惑不已。
難道?
許敬宗心中升了一個大大疑惑。
難道是自己當初在江都的丑態被人傳至長安?
當初宇文化及殺虞世基,虞世南跪在宇文化及面前,代虞世基受死,世人一時間將虞世南的大義之名傳揚天下。
與此同時,在宇文化及殺許善心時,許敬宗居然手舞足蹈,附和宇文化及乞饒,讓世人為之所憎。
陳應道:“不知許先生這幢宅子作價幾何?”
許敬宗道:“這座宅子連同府中促使丫頭四人、廚娘二人,雜役一人,車夫馬奴各一人,共折價一千三百貫!”
陳應其實也真看上這么一幢宅子,在后世他就是一個窮屌絲,勞碌了十幾年還是無產階級。這么一幢宅子,隨著大唐越來越興盛,肯定價格會越來越高,這個時候買反而是最便宜的,也是最實惠的!
陳應道:“實不相瞞,在下手中實在沒有這么多錢。”
許敬宗的這個價格其實非常公道,已經算是賤價大處理了。
他已經遣人打聽了,要打通封德彝的門路,需要一千貫錢,加上上下打點二百貫,需要一千二百貫錢就可以了。
如果將這幢宅子掛在牙行寄買也有小半個月了,別說賣,就連問價的都沒有一個。
當然這也跟許敬宗的運氣太背有關,隨著秦王李世民兵敗淺水塬,洛陽王世充兵逼潼關,整個長安都是人心惶惶,拖家帶口逃離長安的不知凡幾,在這個關頭,肯定無人去買房子。
好不容易碰到陳應這么一個問價的人,許敬宗自然不愿意錯過。
許敬宗道:“做生意嘛,講究漫天叫價,落地還錢,若是這宅子,還能入陳郎君之眼,就請陳郎君給個底價!”
陳應沉吟道:“這宅子嘛,其實也就一般般,買賣不成情義在,一口價八百貫!”
許敬宗臉色一僵。
他需要一千二百貫去打點門路,手中尚有百八十貫的節余,如果便宜百八十貫,這個宅子也可以賣給陳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陳應給的價格實在超出了他的心里底線。
陳應一看許敬宗的表情,就知道這個還價還得太狠了。
果然,許敬宗道:“不瞞陳郎君,在下急需用錢,不得已這才變賣祖宅,不過這個價格,實在是太低了…”
“那太遺憾了!”
陳應引著馬三寶和張懷威等朝門外走去。
走了十幾步,陳應悄悄回頭,發現許敬宗半點沒有挽留的意思。
“握草!”陳應心中暗罵,這個許敬宗還真不按長理出牌啊。
但是這個宅子,陳應真的非常喜歡。
特別是許敬宗附帶的四個粗使丫頭,清一色十五六歲的年紀,模樣姣好,雖然不是艷冠天下,至少還算小美女。能讓這么幾個小丫頭天天伺候著,陳應估計做夢都會笑醒。
看著陳應依依不舍的神情,馬三寶道:“若是陳兄實在拿不出錢,可以跟平陽公主暫借一些,等手頭方便了再還便是,我想就憑陳兄跟平陽公主那過命的交情,這點臉面平陽公主還是給的!”
陳應道:“此事以后再說吧!”
有道是說著無意,聽著有心。當許敬宗聽到馬三寶所說“陳應與平陽公主有過命交情時”,他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中書舍人封倫封德彝雖然在吏部還有些人脈,就算給他安排一個實職,也只是從四品以下的外官,可是真能搭上平陽公主的門路,豈不是比賄賂封倫強?
“等等…”
“許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許敬宗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滿臉堆笑道:“陳郎君既然來了,不妨喝杯茶水再走也不遲!”
“如此也好!”
陳應一聽暗道有門,沒有想到馬三寶無意間所說的“平陽公主”四個字這么值錢。
許敬宗引著陳應等人沿著花圃的甬道,朝著會茶室走去。
進入茶室,陳應暗暗稱奇。
這個茶室,面積莫約一百余坪,居中的案凡上擺一個古色古香銅爐子,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許敬宗沖蘭兒道:“蘭兒備茶!”
“諾!”
蘭兒微微一福,如同蝴蝶一般輕盈而出,時間不長,蘭兒端著一個托盤,蘭兒身后還有兩名穿著碧綠羅裙的丫鬟,她們居然是一對孿生姐妹花,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孿生姐妹讓陳應看得眼睛都直了。
看著陳應失態,許敬宗洋洋得意起來。
蘭兒跪坐在案前,神態肅然。那對姐妹花,一人夾起木炭放進小銅爐的爐灶內,接著將一個銅壺放在銅爐上。另外一人十纖纖十指,緩緩拿起茶餅放進銅壺內。
一舉一動,無一不是說不出的美感。
張懷威的眼睛瞪得渾圓,呼吸都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