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亂?”聽到這話,東宮右率衛薛萬徹頓時就受不了了,他勃然大怒,目露兇光,指著陳應道:“膽子挺肥啊,想死,老子成全你…”
說著就伸手去抓陳應,張懷威和眾鄉勇士兵就挺身而出護在陳應身前。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李秀寧暴喝道:“都退下…”
平陽公主可不是只會在深宮大內銹花的公主,她并沒有被所部援軍士兵的議論干擾,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無論是大唐還是西秦都沒有自己的制式甲胄,所有的甲胄還大都是繳獲隋軍的。盡管不明白為何這涇陽鄉勇營為何擁有如此多的甲胄?
李秀寧早已發現涇陽縣這些鄉勇營身上穿的甲胄,都破爛不堪,不少甲葉片子掉得七零八落,一看就知道經過激烈戰斗,特別是護心鏡上面都是清晰的凹痕,明顯是鈍器反復擊打造成的。
不過光憑甲胄的痕跡,也很難確定到底有沒有經過激烈的戰斗。有經難的將領也會命人將甲胄胡亂劈砍,偽裝成慘烈的戰斗樣子。
但是甲胄上面那濃郁的血腥之氣是無論如何也制造不出來的。
李秀寧走到這些腌制的首級前,非常認真的端詳起這些表情猙獰的腦袋。
從面部觀察,這些首級大都是青壯男子,偶爾也有老弱,但是只占很小的比例。如果是殺良冒功,軍隊在屠殺百姓的時候,百姓會露出惶恐的神色,然而這些首級大都是猙獰暴戾的神色。
李秀寧對陳應的話已經信了一半。
等李秀寧將這兩千多顆首級大致觀察一番之后,就見馬三寶回到李秀寧身邊躬身施禮。
“公主殿下,末將已經找到了他們扔在城外的尸體!”
“怎么樣?”
“應該是西秦軍,幾乎都是老手,看樣子宗羅睺是真栽在這里了!”馬三寶感嘆道:“誰能想到宗羅睺聰明一世,居然在涇陽翻了船。”
聽到這話,李秀寧忍不住心頭一跳。七個人率領一群百姓,居然全殲了宗羅睺以下兩千五百余西秦軍,這樣的戰績足以讓陳應步入名將之列。
當馬三寶的話傳到薛萬徹耳朵中,薛萬徹忍不住深吸一口涼氣:“這居然是真的?”
作為一個將門虎子,薛萬徹也打過不少以少勝多的仗,然而用五千勝一萬人不難,只要謀劃得當,會有七成的把握,然而七個人勝兩千五百人,這也太嚇人了。
而且怎么看瘦骨磷晌的陳應都不像很能打的樣子,至少他自己的胳膊都快有他的腰粗了。
李秀寧望著陳應道:“這仗,你是怎么打的?”
陳應向李秀寧等唐軍士兵將當初的情景,娓娓道來…
當聽到陳應以詐降取信宗羅睺,趁其不備挾持宗羅睺,逼迫西秦軍兵放下武器的時候,眾唐軍士兵望著陳應的目光變得不同了。
薛萬徹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
“真的做到了?僅靠七個士兵就殲滅了兩千五萬西秦軍,還是宗羅睺率領的西秦先鋒軍,這可是薛舉的王牌部隊,精銳中的精銳,就算唐軍精銳部隊,著甲率也不過六成,然而宗羅睺的部隊卻是百分之一百。
陳應的話居然沒有任何夸張成分?
不會吧?
李秀寧率領的部隊所有人都鴉雀無聲,一個個肆無忌憚的將陳應等人貶低的一文不值,數落的如同喪家之犬,甚至一群人還抱著一絲期待的想看看涇陽城被西秦軍滿城屠盡,他們也可渾水摸魚,占點便宜,也有著幻想著自己等人救下涇陽城百姓,涇陽百姓會對自己等人感激淋涕。
可是結果呢?
他們人才剛剛到,就被告知戰爭已經結束!
場面頓時尷尬起來,還是陳應打破沉默,沖平陽公主李秀寧道:“公主殿下,馬將軍,薛將軍,你們遠來辛苦,陳應這就讓人準備酒食,還請進城!”
李秀寧此時也是五味陳雜,麾下部曲對陳應等人冷嘲熱諷,其實未免有她自己也有著不滿的情緒在作祟。
在陳應的指揮下,眾涇陽士紳可賣力了,他們拿出家中積攢的酒肉前來犒賞援軍,畢竟平陽公主在大唐受寵愛是事實,沒有人不想搭上李秀寧的關系,就算再濟也可以在平陽公主面前混個臉熟。
五百人的飯食要做起來也不是說做就能做好的,平陽公主未讓涇陽縣犒賞麾下部曲,而是讓人將五十只羊,四頭豬,還有上千斤糧食以及大量酒水送到城外,讓部曲自行做飯。李秀寧則率領馬三寶、薛萬徹進入涇陽城。
就在李秀寧進入涇陽城的時候,她用露布向李淵告捷。
所謂的露布,就是不緘封的文書,如討賊檄文和恩賞咸聞內外使之的圣旨,都屬于這一類。舉著露出的騎兵快馬加鞭朝長安城進發。
李淵自李秀寧出兵支援涇陽之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李淵也不是沒有經過大風大浪,只是涇陽失陷已經是必然的,李秀寧就算再如何知兵,也苦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更讓李淵憂心的還是關中的世族門閥,作為門閥出身,李淵可是非常清楚這些世族門閥的尿性,這都是一幫墻頭草,只要西秦薛舉率領兵馬抵抗長安城下,關中門閥肯定會將李淵滿門作為晉身之資送給薛舉。
李淵負著手,來回踱步。
李建成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中常侍一聲高唱:平陽公主急報——
李建成陡然起身,正式望見李淵將顫抖的手縮在袖子里。
李淵頹廢的坐在軟榻上,沖中常侍道:“說吧,朕還堅持的住,平陽是中了埋伏?還是打了敗仗?”
中常侍舉著手中的露布,向李淵滿臉堆笑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李淵接過露布,展開一看,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這…怎么可能?”
李建成湊過去一看,也是膛目結舌:“七名唐軍,陣亡一人,殘疾一人,殲滅宗羅睺以下兩千五百人?這怎么可能?”
“真是天佑大唐!”李淵此時的心情簡直比吃了蜂蜜還要甜:“薛舉折了宗羅睺這么一個大將,恐怕要安生一陣子了!”
李建成道:“只是潼關那邊…咦…這個陳應居然拉起了一千五百人的隊伍,這可是送中送炭啊,哎…三娘太莽撞了,陳應不過是一介白身,官升三級,已經是對他的恩賜了,怎么能連升十級,這也太荒謬了吧?”
按照太子李建成的意思,陳應需要賞,但是也不能大賞,給他三轉軍功,將其提升為從七品旅帥就足夠厚賞了。
可是李秀寧居然舉薦他為正五品寧遠將軍。
李淵搖搖頭道:“太子,朕知道你擔心什么,物稀以為貴,濫賞軍爵,于軍心不利。然而非常之時,需行非常之事。朕不僅要授其寧遠將軍的宅子,還讓命陳應、張懷威等人來長安跨馬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