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公孫幽首肯,裴旻心中也是歡喜。
對于此刻的公孫姐妹,裴旻目前并沒有什么非分之想。不過對于這對容貌一樣,性格卻大不相同的姐妹,心中還是極有好感的。
目前公孫幽的《西河劍器》還未成型,他也有心助她一臂之力。既然在他的干涉下,李隆基提前兩年開始琢磨《霓裳羽衣曲》,公孫幽的《西河劍器》在他的幫助下,未必不能提前誕生。
圍繞著劍舞,他們三人隨意聊著。
大約小半時辰,范宇領著三個相貌頗為相似的青年走進了殿內。
雖然彼此從未見過,但毫無疑問,三人定是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無疑。
裴旻細細打量著他們,三人唇紅齒白,五官細膩,模樣是極為俊俏。許是因為職業原因,三人身上的娘氣極重,屬于那種換上女裝,就辨不出男女的類型。尤其是做了幾日的牢,三人身上皆有一種“病美人”的感覺。可能是跟軍中豪邁之士接觸久了,見多了好男兒的陽剛之氣,對于模樣陰柔的三人第一印象并不怎么樣。
“李龜年…”
“李彭年…”
“李鶴年…”
他們三人自報了姓名,作揖道:“謝裴國公的營救大恩!”
在來的路上范宇已經將大致情況細說,李家三兄弟都知道因為裴旻的緣故,才得以脫身以證清白。素來懂得保養“嬌嫩”的他們,吃了好幾日的牢獄苦,心中對于裴旻這個救命恩人,自然感激涕零。
裴旻為官多年,城府漸深,也在封常清身上學到了不可以貌取人,和煦的笑道:“你們本是無辜,不過為人構陷,才有此災。如今脫罪,理所當然,與我關系不大。要謝便謝幽姑娘、曦姑娘吧,她們無故受累不說,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他鄉,還要想法子救你們,沒少受累。”
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聞言特別別扭,倒不是因為讓他們向公孫姐妹道謝,而是因為裴旻那熟絡的語氣。幽姑娘、曦姑娘,叫的很是親昵,顯示出了他們三人不尋常的關系。
他們三兄弟早對公孫姐妹有這求娶之心,只是一直無果。如今見公孫姐妹與裴旻交情匪淺,心中自然極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自行慚愧。
他們對公孫姐妹鍥而不舍,自是認為自己足夠出色:身為歌藝界的領袖,他們家財萬貫,可謂有才有貌,也有極高的地位,時常出入達官貴人的府邸,成為他們的座上賓客。
足夠配得上公孫姐妹,委屈不了她們可是面對站在面前的裴旻,瞬間覺得他們的優勢就是一個笑話!
論才論貌論地位,裴旻哪一點不凌駕他們?
帶著這種復雜的心情,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人向公孫姐妹道謝。
公孫幽客氣回應。
公孫曦則帶著幾分敷衍了事的應了一句。
裴旻望向范宇,不等他開口詢問情況,范宇也先一步道:“方祥德已經跑了,我的人去方府抓他,得知他往店鋪去了,又去店鋪尋人,店鋪管事卻說東家一大早就查賬離去了。衙役察覺異樣,特地派人去城門查問。查到了方祥德不久前離開了長安,下落不明。”
裴旻聞言,神色肅然,方祥德說跑就跑,大出他的意料:“他走的如此匆忙,就不顧及自己的家人?”
范宇苦笑道:“方祥德在長安就沒有什么家人親屬,府邸里多是下人。只有幾個小妾,還是從妓院買來的。”
裴旻忍不住笑道:“看來這人有大問題,這是時刻準備著逃跑的架勢。”
并非所有青樓女子都如嬌陳那般幸福的,給裴旻視為珍寶似地疼愛著。唐朝風氣開放,男權主義并不是特別嚴重,但是針對娼妾的地位沒有多少區別。說是泄欲工具都是好聽的,稱之為貨物都不為過,能夠隨隨便便送人打殺,還不算犯法。
除了奴婢就是娼妾,一點可用的價值也沒有。
“幽姑娘、曦姑娘,我有事與京兆尹商談,你們在這里稍等片刻,待我處理好公事,再帶你們去我府上。”
裴旻說的無心,李家三兄弟聽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什么情況,這都領回家了?
瞬息間,李家三兄弟頓覺前途一片黑暗。
裴旻對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人道:“出了這樣的事,你們也別瞎轉悠了。直接去找黃幡綽,讓他將你們帶到梨園,先在梨園安定下來。只要你們不惹事,在梨園就沒人動的了你們。”
他是懷疑黃幡綽是幕后黑手不假,但沒有確切的證據,他跟李家三兄弟又不是很熟。不好和他們推心置腹的談,他也相信黃幡綽的膽子沒有大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次對李家三兄弟動手。
就算黃幡綽再如何不待見三兄弟,也會表現的格外熱情,以擺脫自己的嫌疑。
只要李家兄弟進了梨園,他們的安全,便可得到保障。
裴旻也不跟他們多說,直接與范宇去了旁邊的院子。
“我有一種感覺,這方祥德的身上可能能探出大問題。”裴旻帶著幾分慎重的說著:“可以將他列為畏罪潛逃的疑犯,暫且查封他的車馬行,深入展開調查。同時了解他車馬行的一切生意對象,看看是否有串連違法之事。”
范宇頷首道:“宇同有這種感覺,他跑的太及時,僅以一個商人而言,方祥德有著超于自身的力量,有問題是一定的。只是有多大,還得好好調查。”
裴旻笑道:“我給你提個醒,此事的起因極大可能關乎黃幡綽,是黃幡綽嫉妒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人的才華,擔心他們得到陛下的親睞,從而失去自己的位子。徹查他們兩人的關系準能找到一些線索。還有可以著重調查一下孟溫禮跟方祥德。根據孟溫禮的說法,方祥德對孟溫禮幫助極大。商人無利不早起,他資同鄉人孟溫禮上京趕考,這個可以理解。但是出錢助他發展地方經濟,這可不是一個商人應該干的事情。除非他想在孟溫禮身上得到什么東西,這點很是關鍵。如果將這兩件事查清,定是大功一件。”
范宇今年不過四十五,在政壇上正是“年輕力壯”大展抱負的時候,對于功勞非常渴望,精神十足的道:“裴國公放心,此事宇會慎重處理,定不放過任何一人蔑視我大唐律法之人。”
裴旻接著道:“需要幫忙的時候盡管開口。此事怎么說與旻有一定的關系,能夠出力的絕不推遲。”
范宇喜道:“那再好沒有了,誰不知道裴國公在御史臺的成績,大有狄國老之風,有您在一旁助力,方祥德藏的再深,也能將他挖出來。”
狄國老自然是武后時期,斷案如神的狄仁杰。
這馬屁拍得,裴旻都有些臉紅了。
同時在另一側,氣氛卻有些尷尬。
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人的心,就如司馬昭一樣,連精神大條的公孫曦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七竅玲瓏的公孫幽?
只是公孫姐妹一個沉迷劍舞,一個專注劍術,壓根沒那心思,或者對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人,根本沒那感覺。但是李家三兄弟卻自視甚高,認為自己入長安進梨園,前途無量,定能抱得美人歸,卻不想美人還沒抱到,自己先做了牢獄之災。還要勞煩美人相救,這其中的落差,讓他們兄弟特別尷尬。
尤其是裴旻的出現,讓他們意識到那才是真正的出色好人物,與他相比自己這屁大的成就,與之提鞋都不配。
李彭年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道:“想不到公孫姑娘竟然識得裴國公這樣的人物!”言外之意是旁敲側擊他們的關系了。
公孫曦搶先道:“那是自然,我們跟裴公子認識五六年了,在他沒有考上狀元的時候已經認識了!我們也想不到才短短幾年功夫,他竟當了國公,還有了這般成績。當年我們姐妹就覺得裴公子談吐優雅不凡,將來必有大作為。今日再會,果然如此。”
她言語中透露著對裴旻的小小崇拜,眼中似乎冒著金星,大有少女懷春的模樣。
李彭年心中苦澀,他們兄弟私下有過商討:李龜年中意姐姐公孫幽,他是兄弟中最出色的一個,兩人不與他爭。
公孫曦則由他們兩兄弟公平競爭,如今…
人比人,氣死人!
對方是裴旻,他們哪有資格相比。
李龜年怔怔的望著公孫幽。
公孫幽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她的本意是拒絕。但很明顯李龜年誤會了…
三兄弟失魂落魄的告辭離去了。
見三兄弟走遠,公孫曦嘿嘿一笑道:“這下他們不會再煩我們了吧!”
公孫幽以手扶額,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公孫曦一字一句說的都是實話,當初她們私下說到的裴旻的時候,確實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卻是他們自己誤會了…
見公孫幽無話可說,公孫曦再度笑出來聲來,有著些許得瑟。
“笑什么呢!”裴旻正好回來,見公孫曦笑的開心,問了一句。
“不能說!”公孫曦爽朗的笑著。
“那我不問了!幽姑娘、曦姑娘遠道而來,便隨我回府,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