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里聽得動靜的裴母、嬌陳、張九齡、袁履謙、江岳、李翼德、李嗣業、李林甫、裴晨霖等人出來見此一幕,也深深為之震撼。
想不到裴旻在洮州不過四年,盡得百姓如此愛戴。
眾人中唯有顧新能夠體會百姓此刻的心情:
回想當初的洮州,吐蕃九寇,搶人殺掠,毀田搗地,可謂惡事做絕。那時百姓不敢外出,龜縮城中,一切吃食,全靠朝廷供應,與圈養的牲口無異。
但這一切隨著裴旻的到來改變了!
裴旻初來洮州時,以雷霆手斷治理姚州,將百姓聚于一起,鼓勵商人開設廠房發展民生,通過工業發展改善了洮州百姓的生活。其后大破吐蕃,奪取廣恩鎮,免去洮州兵災之后,又全力發展畜牧業、商業,推行組建產業鏈,令洮州硯石、洮州奶酪、羊毛衣、奶油茶、奶酒、蛋糕等食品,暢銷關中。
短短幾年,一改洮州頹廢之勢,令洮州起死回生。
至關重要是還是裴旻心念為吐蕃劫掠去的百姓,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方設法通過各種手段逼迫吐蕃與之交易放人。
吐蕃九寇洮州劫掠走的八千余百姓,讓他救回來了六千八百之數。
這些人在吐蕃過著非人的生活,裴旻不但將他們救回家鄉,還借牛借羊,供給他們生計,讓他們有一個穩定的家…
這一款款一項項細算下來,如何能讓洮州百姓不心存感激?
百姓有此舉動,在顧新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裴母、嬌陳心中也有莫名自豪,均想著:這就是我的好兒子(好丈夫)…
裴旻讓人去將所有百姓攙扶起來,高聲道:“鄉親們,你們腳下的這塊地叫什么!隴右,我現為隴右節度使,并未真正的離開,一樣護著你們安危,只不過是從洮州轉到了鄯州而已。鄯州離洮州不遠,你們要是真想我了,也可以來鄯州看我嘛!鄉親們,別將我視為離去,只不過是搬個家,住的遠了一些。”
百姓中傳來一陣笑聲。
裴旻深深吸了口氣道:“這天氣有些反常,你們在工作的時候也要多多注意,別中暑了。若是病了,也別撐著,小病磨大病,更不值當。我相信,只要愿意干,我洮州百姓應該不至于身無長物,家無余財。要真是如此,也只能說明我這個刺史沒有做到位了。”
“諸位…后會有期!”
裴旻對著所有百姓一拜,讓裴旻、嬌陳、王氏上馬車,一行人就此離開了洮州。
百姓也沒有散去,而是在后面徐徐跟著。
裴旻再三勸說無果,也只能依之由之。百姓們直至送到了姚州與淳州的交界處,方才各自散去。
裴母掀開車簾,探出頭來道:“我兒得百姓如此愛戴,不枉在洮州為官三載,娘親有子如你,不枉此生。”
裴旻聽著裴母的欣慰之言,開懷笑道:“我輩一身所求,不過為名為利。今日可見,孩兒并未走錯路,名利與民利,差別不大。兩則完全可以相互依存…想要出人頭地,未必一定要使用非常手段。與民同利,一樣是條出路。或許,難走一些,但是心安理得。”
張九齡嘆道:“裴國公此言大善,名利民利,有民自有名,兩相得利,才是官員最正確的道路。”
袁履謙道:“一人走,或許難了些。有那么多人陪著,再難走,又能難走到哪里?”
江岳、李翼德、李嗣業、李林甫、裴晨霖也似乎受到了百姓的熱忱感染,齊聲道:“我等愿意陪國公走下去!”
裴旻豪氣干云的一笑道:“有你們支持,就算山長水闊,又是何懼?”
他們一行人于天明時分,抵達了河州。
看著又是一個大太陽,裴旻一如既往,在河州城內包下了一個客棧,讓所有人歇息。
睡了一覺,裴旻見袁履謙正欲出門,叫了一聲:“履謙兄,這是去哪?”
袁履謙道:“四處看看!”
裴旻瞧了瞧當空刺眼的太陽,道:“等等我,我們一起去!”他換了一身較為樸素的衣服,跟著袁履謙一起出了客棧。
裴旻微低著腦袋,避開太陽的直射,問道:“履謙兄不會是瞎逛吧?”
袁履謙笑道:“想去城外田地看看,順便巡視一下守城的兵卒,瞧瞧他們在這大熱天里,是否瀆職。”
裴旻對袁履謙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道:“真不愧是支使,果然盡職。”
袁履謙的官職是節度使支使,負責監察重任。
裴旻這個隴右節度使手握七萬五千大軍,這七萬五千人馬并非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分為臨洮、河源、積石、莫門、白水、安人、振武、威武、寧塞、鎮西、寧邊、威勝、金天、曜武、武寧、天成、振威等軍遍布在鄯、秦、河、渭、蘭、臨、武、洮、岷、廓、疊、宕十二州。
裴旻的職責就是總管這十二州的軍事,但是他一人又需要坐鎮鄯州,對于鄯州之外的十一州,難免鞭長莫及。
節度使支使就如監察御史,不定時的巡視十二州之地,以免出現地方軍使懈怠,陽奉陰違。
節度使支使也就等于是節度使的眼睛!
袁履謙方正不阿,正是支使的最佳人選。
袁履謙笑道:“得裴兄器重,焉有不好好干事的道理。”
兩人一路說笑,來到城門口。
左右護衛的兵卒還算敬業,這天氣固然炎熱,卻也恪守本職,并未讓袁履謙這個新任支使挑出毛病。
兩人正欲出城,卻聽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遠處一個秀麗女子騎著一匹火紅大馬向城門這邊猛沖而來。
到了近處,她竟然絲毫不減慢速度,沖進了城內,守城兵卒對之視若無睹,任由其入城。
袁履謙眉頭一挑,直接展開雙手擋在了秀麗女子的面前喝道:“停下!”
秀麗女子皺著眉頭,速度絲毫不減。
袁履謙也怒上眉梢,一動不動。
裴旻正想出手。
秀麗女子突地一拉韁繩,人馬自立,強行收馬,將坐騎橫在了袁履謙的面前,展露了一手非凡的騎術。
裴旻瞧得有些出神,這細膩的騎術,比李翼德都要勝過三分。
秀麗女子叱道:“你是何人,膽敢擋我去路。”
袁履謙厲聲反問道:“某也要問你是何人,竟敢直入城門,在大街上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