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舅 聽到這三個字,祝烽原本還算放松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而南煙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的,盤腿坐在祝烽的身邊,帶著一臉的疑惑道:“老國舅老國舅是”
“母后的兄弟”
祝烽說完,一挺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南煙這才反應過來,倒抽了一口冷氣:“老國舅啊”
她自從入宮以來,就沒有見過祝烽的長輩,故去的自然都是故去了,而這位老國舅就是為數不多還活在世上的。
他是先陳皇后的弟弟,曾經高皇帝打天下時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在高皇帝登基之后,更是位極人臣,在朝中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這么一個顯赫的人物,這么一個顯赫的家族,卻早早的撒手紅塵出家做了道士,陳家也在陳皇后過世后漸漸的消失在了朝堂上。
這,都算得上是一本傳奇了。
南煙原本以為,這位傳奇的老國舅就真的一生都會如閑云野鶴般度過,跟他們再無交集,哪怕當年陳家三兄弟來到祝烽的身邊,也只是他的同修守真道長帶著來的,他本人并沒有出現。
卻沒想到,他竟然到了西北。
南煙有些不敢相信的道:“真的是老國舅嗎老國舅真的來了”
門外的小順子顯然也聽到了這話,忍俊不禁,輕聲說道:“回娘娘的話,如今陳大人還陪著老國舅在外面喝茶呢,自然是沒有假的。”
“啊”
“陳大人原本想要立刻過來稟報皇上,但老國舅只說,如今戰事快要陷入膠著,皇上肯定為了這件事日夜勞心,不忍打擾皇上休息,所以不讓他過來叫。”
南煙睜大眼睛看向祝烽,祝烽也看向她。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露出了一點訝異的神情。
這位老國舅人才剛來,怎么就好像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們做事一樣,猜都猜得那么準。
門外的小順子又接著說道:“但奴婢想著,老國舅究竟是長輩,不好讓長輩在外頭等著,所以才斗膽過來稟報皇上和娘娘。”
祝烽已經下了床,道:“你下去準備一下,朕收拾好了,立刻過去。”
“是。”
小順子立刻轉身走了。
祝烽回頭,看見南煙還有些發懵的坐在床邊,道:“想什么等晚點再想。先過來服侍朕穿衣服”
“啊哦”
南煙這才清醒過來一般,急忙從床上彈起來,跑過來服侍祝烽換上了衣裳,又讓人送了熱水青鹽來,迅速的洗漱完畢。
南煙給祝烽換上的,是一件家常的衣裳。
若是尋常的長輩,多年不見,皇帝可能還會考慮穿上正裝再去見面,但老國舅畢竟是個出家人,若他穿上正裝,就顯得壓人一頭,還不如尋常些,家常些。
更何況 是老國舅,是陳皇后的弟弟。
對于自己早逝的母后,對于陳家人的存在,別人不知道,但南煙心里很明白,祝烽的心中肯定是抱著一種別樣的情緒的。
穿戴完畢之后,南煙又幫他理了理領子,看著祝烽有些恍惚的神情,輕聲道:“皇上”
“嗯”
祝烽像是被人驚醒一般,抬眼看向她,南煙道:“皇上該過去了。”
“嗯。”
祝烽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轉身走的時候,南煙又叫住了他:“皇上。”
“嗯”
祝烽回頭看向她,只見南煙小心翼翼的道:“妾該過去嗎”
祝烽遲疑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她是什么意思,原本有些沉重的心里不由得松緩了一些,臉上也浮起了一點笑容,道:“你想想,老國舅是長輩,你該不該去見見”
南煙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那妾,跟著皇上一道過去”
祝烽沒有理她,只用眼神罵了她一句“笨蛋”,轉身便往外走去,而南煙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小順子在前頭帶路,走出內院大門的時候,卻是往一旁拐去。
祝烽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這是去哪兒”
小順子一邊往前走,一邊輕聲說道:“皇上,老國舅并不在前面正堂,陳大人陪著他在園子里喝茶呢。”
“哦。”
祝烽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這里離花園并不遠,祝烽大長腿邁著,沒兩步就到了花園里。
連續幾天的烈日曝曬,把整個罕東衛里的人都要曬出油來了,即便天天呆在屋子里,人人心頭都是一陣燥熱,但今天,卻難得了有一點陰涼,時不時的還吹過一陣涼風,倒是讓人舒爽不已。
才剛走到花園門口,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的芳香。
但就在這時,也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里面走出來,險些撞上祝烽。
“嗯”
一看到他,祝烽立刻皺起眉頭,而這人已經立刻跪拜下來:“微臣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聽到這個聲音,南煙有些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鶴衣”
跪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鶴衣 這一次祝烽巡幸西北,并沒有帶著他,而是讓他留在京城協助太子監國,同時掌管內閣,當然,祝烽也和以往幾次出京巡幸的時候一樣留下了一句話,若有重大事件難以抉擇,可以親自來報。
但,不管過去發生了什么事,鶴衣還沒有在這種時候擅離職守。
可眼前,他竟然連一個奏報都沒有,就到了西北來。
南煙的呼吸都頓了一下。
祝烽卻好像并沒有太意外,在看到鶴衣跪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只瞇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的說道:“你也來了。”
“微臣護送老國舅前來。”
“那你現在,不陪著老國舅在里頭,出來干什么”
鶴衣低著頭,輕聲說道:“雖然老國舅不讓微臣等稟報皇上,但微臣想著,老國舅畢竟是長輩,若皇上一直讓長輩等著,傳出去,難免落人口實。”
“所以,微臣自作主張,打算過來稟報皇上。”
祝烽笑了笑,道:“好個自作主張。”
鶴衣的頭埋得更低了一些:“請皇上降罪。”
祝烽道:“你自作主張的事情倒也多了,腦袋砍了,也輪不到算這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