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他面對祝烽毫無還手之力,只能靠裝死逃出金陵城;可現在,他突然脫胎換骨,整個人比之前精明了百倍不止。
如有神助 如有“神”助…
這四個字,讓南煙的心里忽的一動,她抬頭看向祝成瑾,目光微微的閃爍著。
他背后的那個“神”,是誰?
人的確是可以改變,可以脫胎換骨,可是,從這幾天她跟祝成瑾接觸下來的感覺看,這個人就是個瘋子,跟當年在皇城中將那些年輕美麗的女孩子折磨致死的人并沒有太大的差別,他一心只想要奪回自己失去的東西,陷入在這個瘋狂的念頭里面無法自拔。
一個人一旦瘋狂,就很難保持理智。
可是,利用他的手下和他的殘余勢力在炎國大地上各處地方給祝烽制造麻煩,讓朝廷的人馬疲于奔命,又利用葉諍的“死”將祝烽引到南方,再利用祝烽性情中的狂傲和自信讓他微服出巡,使得朝廷的消息無法第一時間稟報給他。
趁著這個機會,攻打金陵城。
而金陵城原本就是曾經大炎王朝的國都,在這里留下了一套完整的朝廷的體系,拿下了這里,基本上就可以與北方劃江而治,這樣一來,哪怕祝成瑾不能復辟登基,也算是奪回了這半壁江山。
這種心思,這種手段,甚至,這種超人的智慧,都不是這個瘋子一樣的祝成瑾能有的。
也不是他身邊那些烏合之眾能有的。
甚至,哪怕精明如駱星文,也只是這個局里的一個棋子而已!
所以,這個“神”,到底是誰?
誰有這樣翻云覆雨的手段,能夠執掌風云,攪動這樣一盤江山為子的棋局。
南煙皺著眉頭,回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的事情,一點蛛絲馬跡,甚至連祝成瑾的咳嗽她都不放過,突然想起來,那天在拿到那條染血的汗巾之后,他興奮不已的叫來了身邊跟隨的人,讓他們下去做事,其中,就吩咐過,要飛鴿傳書給“軍師”。
軍師…?
之前,在沙州衛的時候,熱月彎里的沙匪聽從那個軍師龍霆云的擺布,給他們造成了一些麻煩,但之前,龍霆云就已經被太子捉住,現在還關押著。
而且,以這個人的能力,不可能操縱這么大的局面。
也就是說,祝成瑾身邊真正的軍師,另有其人。
是誰呢?
南煙想著,微微瞇著眼睛看向祝成瑾,似笑非笑的說道:“看來,你倒是布置得滴水不漏,連金陵城都在你的算計之中。”
“不過,那么重要的一場仗,你竟然不親自指揮。”
“想來,打這場仗的人,應該是你非常信任的人了。不知道你這種人會信任誰呢?”
祝成瑾冷笑了一聲:“你想要知道嗎?”
“別急,等到了金陵城,重新進入那個熟悉的皇宮,你會見到他的。”
說著,他湊到南煙的面前,勾著唇角笑道:“也許對你來說,會是一個驚喜。”
南煙的心又是一震。
祝成瑾這口氣,顯然是在暗示,這個人是自己認識的。
自己認識的人,是誰?
說起來,自從進宮之后,她的眼界開闊不少,身邊來往的都不是什么凡夫俗子,隨便拎出一個來,也都是無雙國士,有經天緯地之才。
可誰,會在這種時候幫助祝成瑾?
這個人莫非一直在暗中和祝成瑾勾結,而自己從來沒有發現過?
想到這里,她的呼吸頓時有些緊促了起來。
祝成瑾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哈哈大笑,轉身又重新走回了艙房,臨走前還反手對著她揚了揚袖子,笑道:“你慢慢想,總能在見到他之前想通的。”
南煙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這個人,一直在幫祝成瑾,從這些年來的蛛絲馬跡來看,這個人循序漸進,并且非常了解祝烽的心情,更了解朝廷的一舉一動,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只是——
南煙用力的抓著護欄,看著眼前微微起伏的江水。
如果不是自己的錯覺的話,這一次的事,有些急。
以葉諍之死引誘祝烽南下,在下江鎮布局,朝祝烽和自己跟朝廷大隊人馬的聯絡中斷,誘使自己進入星羅湖,再計殺祝烽,同時攻打金陵城。
這一步一步,一環扣一環,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個人走得非常的著急,因為這中間任何一個環節有了漏洞,都可能全盤皆輸。
這種布局雖然靜謐,卻也透露了另一個信息。
這個人,在冒險!
可是,為什么冒險?
他們一直躲在星羅湖里,如果他們不動手,朝廷暫時也拿他們沒辦法,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這樣冒險?
難道,是有什么緊迫的事情,逼著他們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動手?
南煙閉上眼睛,用力的咬著牙。
參與這一切,又在這個時候急于成功的,有著翻弄風云智慧的人——
她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個身影。
曾經在金陵城被攻破那一晚,在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的那一夜,跟隨在祝烽身邊,云淡風輕,卻執手風云的那個人,也是他,幫助曾經的祝烽走出了困囿他的燕王府,北平城,以靖難為幟一路南下,攻破金陵城。
只這樣一想,南煙驀地打了個寒顫,明明是炎熱的盛夏,所有的人身上被太陽烤得好像要出油起火了一般,可她卻感覺自己突然置身冰天雪地。
連心,都涼透了。
會是他嗎?
鶴衣…?
他,會這么做?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跟在祝烽身邊已經位極人臣,根本不必須要再重復一次自己做過的事。
但再回想起來,當初葉諍在罕東衛受傷,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身中劇毒的時候,鶴衣就給了自己一瓶解毒丹,而后來的事實也證明,這瓶解毒丹,恰好可以解葉諍所中的毒。
這,也是自己懷疑他的開始。
難道真的是他?!
這樣一想,南煙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天地都變得不真實了。
一旁的聽福見她臉色慘白,也有些擔心,輕聲道:“娘娘,你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