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走過去,低頭看著她:“你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
南煙又看了她一會兒。
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道,這個時候若水會想什么。
這孩子跟在自己身邊也許多年了,當初,是許妙明將她送入皇宮,留在自己身邊服侍,要說完全沒有懷疑,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那里,牽一發不是動全身,而是動許多人,甚至許多的大家族,她必然要對身邊的人嚴加勘察。
后來的事實也證明,若水到她身邊,真的就如她自己所說,只是為了安身立命而已。
這些年來,她雖然不能像冉小玉一樣,救自己于危難,但在自己陷入危難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生過二心,反倒一直陪著自己出生入死。
這個丫頭,如今也算是自己的心腹了。
但一到下江鎮,一遇到許妙明,兩個人之間就生出了一點莫名的嫌隙來。
她畢竟,是許妙明的徒弟。
而且從剛剛的態度也看得出來,她對許妙明依然抱著跟過去一樣的師徒之情,偏偏,祝烽和南煙現在正在懷疑許妙明,這就讓若水的處境非常的尷尬。
甚至,他們兩在商量許妙明的事情的時候,都沒有避開她。
是因為不想。
也是因為不必。
許妙明在這個時候這樣出現,想來也是心知肚明,皇帝跟貴妃一定會對她產生懷疑,至于,她為什么明知道會引起雙方的嫌隙,還要做這些事,大概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眼前的若水…
南煙看著她,平靜的說道:“你是在想你師傅的事嗎?”
若水捧著大半盆還溫熱的水,一直沒有放下,臉上的表情也顯得非常的糾結,她咬著下唇,輕聲說道:“娘娘,娘娘和皇上,是懷疑師傅有什么企圖,是嗎?”
南煙平靜的看著她。
道:“你說呢?”
若水有些急切的說道:“娘娘,奴婢雖然不知道師傅為什么會在下江鎮置宅子,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突然出現,還相邀皇上和娘娘,但奴婢敢對天發誓,師傅她絕對是個好人,她對皇上和娘娘一定不會心懷不軌的!”
南煙看著她,一時間也沒說話。
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在后宮摸爬滾打這兩年,對一些事情,也早就深諳于心。
或許,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么許妙明會出現在這里。
但,哪怕是這樣,她仍然愿意相信許妙明。
想來,這里真正煎熬的,怕就是她了。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道:“本宮又沒有要對你師傅做什么,你說這些干什么,還賭咒發誓的,對晦氣?”
若水急切的說道:“可是,皇上和娘娘剛剛進來,就已經開始懷疑師傅了。”
“我,奴婢知道,你們一定覺得師傅奇怪,一定覺得她另有所圖。”
“可是,真的沒有,師傅她是個好人,奴婢跟在她身邊那么多年,她修行了那么多年,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更沒有說過皇上和娘娘的一句壞話,她不會對皇上和娘娘做不好的事情的!”
南煙看了她一會兒,然后微笑著說道:“好,本宮信你。”
“趕緊把水拿去倒了,這么大一盆捧著你不嫌累啊?天色也晚了,本宮要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畢竟這里是你師傅的宅子,明天也不好賴床的。”
“快去吧。”
聽見她這么說,若水才稍稍的放下心來,對著南煙笑了笑,道:“多謝娘娘。”
然后捧著盆子轉身出去了。
南煙站在床邊,看著她的背影,一言不發,但臉色卻慢慢的沉了下來。
若水跟在許妙明身邊那么多年,都沒有發現過她有什么不對。
但,這也并不奇怪。
就像仁孝皇后,平平靜靜的度過了那么多年,若不是那尊送子觀音像無意中被打碎,誰會知道,家人所贈的觀音像里,竟然會藏著抑制懷孕的藥物呢?
這么多年,她不是也沒發現過嗎?
想到這里,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想來,這一次到下江鎮,他們原本只是準備面對星羅湖,但現在,可能除了星羅湖,他們要面對的,還有湖水上迷漫著的煙波掩蓋下,更深的一些心思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南煙早早的醒來,祝烽也已經起床了。
看得出來,他昨天晚上肯定很晚才睡,哪怕強打起精神,也能從通紅的眼睛里看出一絲疲憊來。
等他們洗漱完畢,許妙明的人來請他們去大堂用早膳。
兩個人走過去,只見桌上已經擺好了各色的膳食,竟然什么口味都有,算起來,比他們在宮里用的早膳還更豐富一些。
許妙明說道:“不知道皇上和娘娘的口味,所以各樣都做了一些。還望不要嫌棄。”
祝烽笑了笑:“你辛苦了。”
說著,便帶著南煙坐下來,很坦然的拿起碗筷開始吃起來。
用過早膳,又有人送來了熱茶。
許妙明問道:“不知道今天,皇上和娘娘有什么打算。”
南煙轉頭看了祝烽一眼。
一大早起來,她還沒來得及問,昨天晚上他到底有沒有想清楚,接下來該怎么走。
只見祝烽喝了一口茶,似是對茶味非常的滿意,還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昨天忙了一整天,今天朕只想歇一歇。你這園子,朕看著也好,就在這里看看風景好了。”
這一次,不僅南煙一愣,連許妙明都愣了一下。
她說道:“陛下今天…昨天晚上,高升客棧起火,難道陛下不讓人去查一下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像知道,是誰對朕和貴妃下手?”
許妙明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昨天晚上,貧道派去的人除了接應皇上和娘娘之外,也看到了,在高升客棧起火之前,有幾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在那附近出沒。貧道讓人跟著去看了一下,發現那些人最后都回了鎮上最大的那一家恒生行。”
祝烽笑了笑。
道:“既然你已經查清楚了,那朕就不必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