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楚青語,這一次的凝露會讓不少人都念念不忘,尤其是端木四姑娘潑墨為畫,成就一幅恢弘悲壯的北境圖,更是引得在場的眾閨秀垂淚神傷,為之折服。
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一時傳為美談,不少人都信誓旦旦地說端木四姑娘小小年紀已經領悟了作畫的真諦,化繁為簡顯神韻,一個個說得天花亂墜,好似身臨其境似的。
就算端木緋和端木紜沒特意宣揚,府內上下也各有自己的渠道探聽府外的消息,沒幾日,闔府都知道了在凝露會上發生的事,不禁有些好笑:傻子有傻福,傻子隨便在紙上潑了些墨,就湊巧入了貴人的眼,世人無知,盡皆追捧,竟把廢紙當成了寶貝!
真是可嘆可笑!
一時間,這件事就成為了闔府茶余飯后的話題,言談間自然也不免提到端木綺倒霉地再次輸給了端木緋。
這些唏噓的議論聲自然也傳入端木綺的耳中,氣得她把屋子里的東西都砸了,之后又“病”了好幾天,躲在屋子里不出去。
對于端木緋而言,接下來的半月,日子過得甚是舒心…一直到下一次休沐,姐妹倆一起出京去了一趟南郊的莊子。
這個莊子在京外五里處,不過一個十畝田地的小莊子,收成自然也不大。
這些年來都是由一個姓李的老管事管著,李管事是當年隨著李氏陪嫁過來的李家老人了,這十幾年來都在這莊子上任著管事。
李管事早就得了端木紜和端木緋要來的消息,一早就派人在莊子口張望著,等看到端木府的馬車來了,就急急地去通報。
等馬車抵達莊子口的時候,李管事正好氣喘吁吁地趕到了,擦了擦汗,若無其事地上前恭迎兩位姑娘。
“小的李材方見過大姑娘,四姑娘。”
李管事笑吟吟地拱了拱手行禮,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兩位新主子。
“李管事多禮了。”端木紜含笑地道,她和端木緋也在打量這位李管事。
他看來近天命之年,頭發花白,團團的圓臉,中等身量,略微有些發福,笑起來看著慈眉善目。
“大姑娘,四姑娘,請跟小的到里頭坐。”李管事伸手做請狀,領著端木紜、端木緋姐妹倆進了莊子。
喝了茶,又問了莊子上這些年的事后,端木紜就提出要在莊子里隨處看看。
李管事早有心里準備,含笑地應下了,親自在前頭帶路,帶著姐妹倆在莊子的附近走了一圈。
這莊子是李氏的陪嫁,很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不僅莊子的位置離京城很近,而且那些田地也是上好的良田,田地旁不遠處就是一片湖泊,可以引湖水灌溉良田。
此刻正值插秧的季節,水田中一個個戴著斗笠的佃戶正在彎腰插秧,那一支支綠油油的禾苗連成一片,微風拂來時,那些禾苗如碧波般一圈圈地蕩漾開來…
李管事在一旁隨意地說著一些農事上的事,說起北方種的都是單季稻,今年的稻子是二月底播的種,現在在插秧了,再到九月收割;又指著前面說湖邊還有一片桑林,現在正是桑椹最甜的時候。
如同李管事所說,桑林的桑椹正是采摘的好時節,一個個如指頭大小的桑葚好似寶石般掛在枝葉間,紅的,紫紅的,半紅半紫的,黑紫的…看來玲瓏剔透。
桑樹長得低矮,那些桑椹抬手可摘,看得端木緋蠢蠢欲動,眸子閃閃發亮。端木紜干脆就使人找了幾個竹籃子,打發了李管事,拉著妹妹進林采桑椹去了。
桑樹林中回蕩著小姑娘清脆的笑聲,端木紜看著妹妹燦爛的笑靨,心也跟著雀躍了起來,陪著她一起采桑椹…
林中幽靜,偶爾林外傳來孩童的奔跑嬉笑聲以及雀鳥的鳴叫振翅聲。
短短半個時辰,端木紜和端木緋就摘了好幾籃桑椹,端木緋擦了擦額角的薄汗,干脆道:“姐姐,我們回莊子吧。”
姐妹倆提著籃子往桑林外走去,這時,林外隱約地傳來一個陌生的男音:“看,那邊桑林中好似有人在…”
“張溫,你過去問問!”
一陣凌亂的步履聲隨著交談聲漸近,很快,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出現在了林子口,那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來,一個不留神就把林子口的一個籃子踢翻了,籃子的桑椹登時撒了一地…
桑椹果實十分脆弱,只是輕輕一撞,暗紅色的汁水就四濺開來,一地狼藉。
綠蘿皺了皺眉,脫口道:“你…你走路怎么也不看路,橫沖直撞的!”
那個男子看來三十幾歲,著一襲天青色的錦袍,身披黑色披風,那四四方方的臉龐上帶著幾分傲慢,粗聲粗氣地說道:“不過是一籃子桑椹有什么好大驚小鬼的,我賠你們一錠銀子就是,夠你們買上好幾筐了!”
方臉男子從袖袋里掏出了一個五兩的銀錠子,隨手往綠蘿的方向一丟,銀錠子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出了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