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直直地看著端木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里妥帖極了。
蓁蓁果然很關心自己,所以才連帶也這么緊張母親安平。
“我會的。”封炎鄭重其事地頷首道。
他一定會守護好對他來說,最最重要的兩個人——母親以及蓁蓁。
看著封炎把自己的話放在了心上,端木緋不禁露齒而笑,寬松的斗篷帽下,如玉小臉上露出一對深深的梨渦,可愛極了。
她心知自己知道得越多越不安全,可是人生在世,還是要順心而為,她喜歡安平,就希望她好好的,希望她永遠能活得像現在這樣肆意灑脫,無論她身處什么樣的境地,都不舍棄她的那份驕傲。
四周又靜了下來,靜得兩人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封炎看著兩步外的端木緋那長翹的眼睫,把拳頭放在唇畔清了清嗓子,想解釋一下自己剛才不是故意要占她便宜,“端木四姑娘,剛才…”
剛才?!端木緋是一點也不想提“剛才”,她巴不得封炎失憶,急忙打斷了他道:“封公子,我們繼續試火銃吧,我想看看火銃的準確度和射程。”
封炎自是唯蓁蓁之命是從,今天出來,他特意帶了不少鐵丸和火藥,蓁蓁想試多少發,就試多少!
“砰!砰!砰!”
“咚!咚!咚!”
只聽那此起彼伏的火銃發射聲與擊中聲不斷響起,等二人離開時,那片可憐的松林已經是千瘡百孔,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地上更是積累了一層厚厚的松針,踩上去“咯吱”作響。
肆意在山林間玩了小半天的奔霄又拖上馬車,盡心盡責地拉上兩個主子回了獵宮。
當兩人回到獵宮時,還不到申時。
獵宮里吵吵鬧鬧,紛紛亂亂,一眼望去,不少內侍、宮女來去匆匆,一個個神情緊繃,又帶著一股戾氣,好像嗅到了血肉味的野獸般聞風而動。
端木緋感覺有些奇怪,就隨便招了個小內侍問話。
如今端木緋無論是在宮里還是在京里,那都是個名人了,眾人皆知這首輔家的小姑娘很有幾分才氣,又討大公主和四公主的喜歡…還有,連岑督主也對端木四姑娘很是喜愛。不少司禮監的內侍都是心知肚明。
因此這小內侍面對端木緋時,態度尤為畢恭畢敬,作揖行禮了后,指了指不遠處一棟飛檐翹角的宮殿,答道:“端木四姑娘,皇貴妃娘娘的煙波閣昨晚上遭了賊了,丟了些心愛的首飾,現在皇貴妃娘娘正在清查,一眾宮人都被罰了。”
端木緋挑了下右眉,神色間就露出一分古怪。
先是走水,現在又是遭賊,這位皇貴妃娘娘的事可真多…
照理說,不該啊。
端木緋下意識地朝身旁的封炎望去,卻見封炎對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似在發光般。
封炎一臉表功地看著端木緋,嘴角翹得更高了。
端木緋嚇得心口一顫,再一次悔得心肝都疼了,她干嘛看封炎呢!這下可好,一不小心又知道了一件不該知道的秘密。
皇貴妃丟的,肯定不是區區“首飾”!
哎——
端木緋在心里默默地嘆氣,心里沉甸甸的,她有些心不在焉,一不下心就被封炎帶著往暢月宮的方向去了,與后方的煙波閣漸行漸遠。
煙波閣中,此刻比外頭的氣氛還要壓抑,仿佛有層層疊疊的陰云籠罩在上方似的,一個個宮人都跪在院子里,噤若寒蟬,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屋子里一片狼藉,所有的柜子、抽屜、箱子等等都被打開了,里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耶律琛還在不死心地翻箱倒柜,臉色微白,眼神中掩不住惶恐之色。
不久前她收到了一封來自北燕的“家書”,她親自把家書收好了,放在了某個首飾盒的暗格里,燈會前她還從首飾盒中拿了對耳環的,可是今早再看卻發現那個裝著家書的首飾盒卻不翼而飛了。
昨晚的燈會回來后,她就沒有離開過煙波閣一步,那么家書會上哪兒去了?!
耶律琛只能懷疑是昨天燈會那會兒功夫被什么人偷走了。既然家書是連帶著首飾盒一起失蹤的,十有八九是這幫奴才見財起意偷走了那個首飾盒!
這大半天,耶律琛不僅把自己的屋子里里外外地搜查了幾遍,而且下令嚴搜院子里服侍的宮人以及從昨晚起進過這院子的下人…
耶律琛又翻了一個箱子,卻又是一無所獲,氣得她胳膊一橫,把梳妝臺上的東西全部掃在了地上,“砰鈴啪啦”的落地聲此起彼伏。
這時,她的北燕侍女寶音快步進來了,在這一地狼藉中走過,對著耶律琛稟道:“娘娘,奴婢已經仔細搜查、審訊了,但還是沒找到,也沒有人招認。”
耶律琛的臉色更難看了,右手在梳妝臺上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
“給本宮打。”耶律琛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
寶音有些猶豫,還是開口道:“娘娘,奴婢怕會驚動皇上…”
畢竟這閣里有宮人二十幾人,每個人都有嫌疑,萬一動靜鬧得太大,這一傳十,十傳百,也難免傳到皇帝耳中。
耶律琛咬了咬下唇,一拳重重地捶在梳妝臺上,咬牙怒道:“什么禮儀之邦!這些大盛人都是一群自私、貪婪、陰險、惡心的小人!”偏偏她不得不留在這片虛偽的土壤上與這些人虛以為蛇!
說著,耶律琛站了起來,有些煩躁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若是那封書信讓人發現的話,那么…
她越想越是煩躁,吩咐道:“寶音,這里是獵宮,無論是誰偷走了首飾盒,都不能立即處理掉,給本宮繼續搜。”
“是,娘娘。”寶音匆匆退下。
饒是耶律琛有意隱瞞,事情還是脫離了她的控制,皇貴妃失竊的事沒半日就傳遍了整個獵宮,一時間,眾人皆是議論紛紛。
這獵宮守衛森嚴,由禁軍重兵把守,這普通的小賊當然不可能旁若無人地進入獵宮,也就是說,十有八九是內賊了。
這獵宮上下討論得沸沸揚揚,連皇帝也知道了,特意派人去耶律琛那里問了問。
“回皇上,皇貴妃娘娘說,沒想到她那里‘只是’丟了一些首飾,竟然驚動了皇上,請皇上莫要掛心。”一個內侍回到了東暖閣,恭敬地對著坐在窗邊的皇帝稟道。
時值深秋,早晚的溫差相差甚大,晚上寒意森森,下午日頭璀璨時,還是暖如春夏,沐浴于溫暖的陽光中,皇帝的心情還算不錯。
皇帝“哦”了一聲,把手里的一粒白子,隨意地放在了棋盤中央。
他似乎對自己的這一步還頗為滿意,唇角微微勾了勾,抬手揮退了那個內侍。
坐在皇帝對面的岑隱微微一笑,隨口道:“皇上,臣以前看皇貴妃娘娘不同于我們大盛女子,頗有幾分男兒般的英姿颯爽,如今看來,娘娘的愛美之心倒是與我們大盛女子無異。可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話語間,他信手從棋盒中拈起了一粒黑子,放在了棋盤的左上角。
皇帝本來已經從棋盒中拈起一粒白子,聞言,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
耶律琛進宮也有半年了,他自認對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她一向不耐煩大盛的那些華服首飾,覺得甚是累贅。
可是,今日她卻為了遺失了“一些首飾”而小題大做,興師動眾,甚至還不惜鬧得整個獵宮私議紛紛,這其中是有幾分古怪。
想著,皇帝不由眉心微蹙,越想越不對。
皇帝隨手把手里的白子丟進了棋盒里,“啪”地砸得棋盒里的那些白子微微挑動了幾下。
皇帝面沉如水,吩咐道:“阿隱,你讓東廠去查查耶律琛丟的到底都是些什么‘首飾’?”皇帝眸色幽深,在“首飾”兩個字上加重音調。
岑隱含笑地站起身來,對著皇帝作揖領命,跟著就退下了。
當他打簾出去時,隱隱聽到后方傳來皇帝似嘆息又似感慨的喃喃低語:“非我族類…誰知其心如何!”
皇帝的語氣里已經透出一抹毫無置疑的懷疑。
岑隱仿若未聞般退了出去,紅艷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
離開皇帝居住的宮殿后,岑隱就一路朝著獵宮西南方的墨淵閣去了,他在獵宮時,一貫喜歡住墨淵閣。
太陽剛剛開始西下,那迎面而來的秋風又漸漸有了涼意,岑隱所經之處,喧嘩聲即止,仿佛這獵宮驟然間寧靜了不少,只聽那鳥兒撲扇著翅膀的撲棱聲以及樹枝搖曳聲偶爾傳來,微風中帶來了花木的清香,絲絲縷縷地鉆入鼻端,沁人心脾。
岑隱閑庭信步地穿過一片青蔥的翠竹林,眼角突然瞟到一道眼熟的倩影,腳下的步子一緩,跟著,他抬手做了個手勢,示意身后跟隨的內侍留在原地,而他自己則不緊不慢地朝那道石榴紅的身影走了過去。
正值芳華的少女簡單地挽了一個纂兒,頭上只戴了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子如意釵,釵頭吐出三串比米粒還小的紅珊瑚珠子流蘇,搖晃著垂在她的耳畔。
她手里提著一個竹篾編的花籃,正站在幾叢怒放的花木旁摘花。
少女眉目精致漂亮,膚白如雪的臉龐上長眉入鬢,眸若星辰,一顰一笑明艷似牡丹,形容迤邐,卻又不失優雅颯爽之氣。
“端木姑娘,曼陀羅花雖嬌艷奪目,卻是全株有毒。”岑隱停在了幾步外,提醒道,“我記得姑娘養了只八哥…”曼陀羅用來插瓶也不錯,但若是她們家的八哥誤食了曼陀羅花,卻是不美了。
“呱呱!”小八哥聽到有人叫它就從端木紜的身后飛了出來,穩穩地停在她肩膀上,歪著腦袋看著不遠處的陌生人。
端木紜一聽到那熟悉的陰柔聲音,便轉過身來,提著手里的籃子,對著岑隱福了福,“督主。”
她燦然一笑,明艷的五官如那身后的曼陀羅般,嬌艷欲滴,“多謝督主提醒。”
岑隱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輕薄的蠶絲手套上,若有所思地笑了,“看來姑娘心里有數…”
“這獵場中多蛇蟲鼠蟻,我是想采些曼陀羅,給我妹妹配一些驅蟲的香料,好做成香囊。”端木紜笑著解釋道。
岑隱朝她的花籃望了一眼,她已經采了好幾種花草,天竺葵、樟樹葉、馬蹄蓮…他便信手折了一旁的七里香道:“這七里香也有驅蟲之效…”
他話音未落,端木紜肩上的小八哥突然拍著翅膀朝岑隱飛去,然后在端木紜目瞪口呆的視線中,它一口叼起岑隱腰側掛的荷包,就拍著翅膀飛走了。
端木紜愣了愣,幾乎傻眼了,急忙替小八哥解釋道:“督主,我家小八特別喜歡竹子,因此家里給它的東西常常繡上竹葉,它許是誤會了…”
正好岑隱的那個荷包上繡了竹葉。
“督主,您稍后,我這就把小八喚回來。”端木紜暫時放下了手里的籃子,連忙快步追了過去,嘴里喚著,“小八!小八!”
岑隱望著小八展翅高飛的樣子,也是忍俊不禁地揚了揚唇,可是他隨即又想到了什么,也快步朝前方的一人一鳥追了過去。
他們這一追,小八哥反而更來勁了,飛得一上一下,好似在逗他們倆玩一般。
站在不遠處的內侍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臉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覷:督主為什么要自己追?!他們都可以效勞啊!
“小八!”端木紜的臉上露出尷尬之色,拔高了嗓門,威脅道,“你再這樣,小心我關你三天的籠子!”
“呱!”
小八似乎是聽懂了,在半空中抗議地叫了一聲,它這一叫,嘴里的荷包就從半空中直墜下去…
見狀,端木紜眼明手快地上前了兩三步,停在小八哥下方伸出了右手。
荷包急速下墜,距離端木紜也越來越近,三尺、兩尺、一尺…
眼看著荷包就要落入她手中,端木紜稍稍松了半口氣,下一瞬,就見一只白皙的大掌橫在了她右手的上方。
那只手白皙修長又骨節分明,五指根根如玉,只是指腹、掌心有些薄繭。
“啪”的輕輕一聲,那個鴨黃色繡著竹葉的荷包已經落入了岑隱的手中,端木紜見狀,正要收回自己的手,又突然愣住了,瞥到那個荷包的開口里露出小半塊弧形的白玉佩,玉的邊緣刻著圈云紋,居中似乎是一只雀鳥…
端木紜俯首定睛,正想看個究竟,岑隱已經五指一握,握住了自己的荷包,他那修剪得整齊漂亮的指甲就像珠貝般在眼光下閃著一層潤澤的光澤。
端木紜眨了眨眼,覺得岑隱荷包里的那塊玉看著有些眼熟,像是自己去年在遙平鎮當掉的那一塊玉。
其實,當初回了京后,她第二天就讓張嬤嬤去遙平鎮的當鋪贖過,但是當鋪的伙計說,玉佩被人買走了,當時,她有些失望,不過也沒太糾結。
“呱呱!”
小八拍著翅膀飛了下來,繞著端木紜不滿地轉著圈子,仿佛在埋怨說,太過分了,她怎么把它的東西送人呢!
端木紜真是被這只蠢鳥搞得有些無力了,再次對著岑隱致歉道:“督主,我替我家小八替你賠不是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它。”
“不妨事。”岑隱微微一笑,端木紜感覺耳邊似乎縈繞著青年忍俊不禁的輕笑聲,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火辣辣,替這只蠢鳥害臊。
“端木姑娘,我還有公務,就先告辭了。”岑隱一邊把荷包收到袖中,一邊說道。
端木紜又對著他福了福,目送他頎長的背影漸行漸遠,腦海中不禁又想起了剛才驚鴻一瞥的那塊玉佩…應該是自己看錯了吧?以岑隱的身份,就算要買玉佩也不會去當鋪挑。
端木紜收回了目光后,就瞇眼看向了小八哥,接下來,也該好好算算賬了。
“呱?”小八哥一臉天真地叫了一聲,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至于岑隱,與端木紜告別后,就徑直回了墨淵閣。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好,朱染似的紅唇一直微微翹起,讓跟在他身后的內侍暗暗稱奇。
但是,很快內侍就懷疑自己想錯了。
“來人!”岑隱一進墨淵閣的院門,就含笑下令道,“隨本座去搜煙波閣!”那舒緩的語調中透著殺伐果敢的堅定。
什么?!內侍眨了眨眼,當然知道煙波閣可是皇貴妃耶律琛住的地方,督主要去搜查皇貴妃的宮室?…督主心情好果然是自己看錯了吧。
“是,督主。”
隨著整齊的響應聲,一個東廠千戶立刻帶著十數個東廠番子聚集在院子里,令行禁止,一個個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
沒半盞茶功夫,一行人就隨岑隱往東行去,聲勢赫赫地穿過幾個院落,朝煙波閣直沖而去。
東廠的人這一出動,一路就驚動了不少人,如鳥獸般散去,也有人好奇地尾隨,不敢置信地看著岑隱帶人沖了煙波閣。
煙波閣外面的人傻眼了,煙波閣里面的人也同樣驚呆了,卻也無人敢阻攔岑隱的步伐。
“搜!”
岑隱一個字下,一眾東廠番子就如那嗜血的野獸般朝煙波閣的各個方向四散而去。
有宮女急匆匆地去稟報耶律琛:“娘娘,不好了!岑督主帶東廠的人來搜查了!”
耶律琛也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氣急敗壞地沖出了寢室,一直來到正殿,正好看到一襲大紅麒麟袍的岑隱跨過高高的門檻邁入殿中。
背光下,岑隱那深邃的五官有些模糊,狹長魅惑的眼眸幽深如夜。
他步履隨意,神態悠閑,只是這么信步走來,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分清貴,兩分肆意,三分危險。
耶律琛大步流星地沖到殿中央,與兩丈外的岑隱對峙,那褐色的眸子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岑隱!”耶律琛不客氣地直呼其名,令得后方不少東廠番子都倒吸一口冷氣,這大盛朝可沒什么人敢當面對著督主直呼其名。
耶律琛可不在意別人怎么想,別人也許會怕岑隱這閹人,她耶律琛可不怕。
“本宮可是堂堂皇貴妃,你擅自闖入本宮的宮室,是何道理!不怕本宮讓皇上治你一個不敬之罪!”耶律琛怒道。
“娘娘請隨意。”岑隱也不去攔她,直接抬手做了個手勢,那些東廠番子就繞過耶律琛沖進了四周的偏殿稍間等。
“站住!”寶音和另一個北燕侍女想要阻攔,可是她們區區兩個女子,就算會那么點粗淺的拳腳功夫,也根本就不是東廠番子的對手。
一記手刃對準后勁劈下去,她們兩眼一翻,就暈厥了過去。
岑隱在耶律琛身旁走過,隨意地挑了一張圈椅坐下了,他身旁跟的內侍趕忙去沏茶。
“岑隱,你膽敢對本宮身邊的人下手,是以為本宮不能把你怎么樣嗎?”耶律琛更怒,額角青筋凸起,一不小心就用北燕語破口大罵,“本宮一定會讓你后悔的,一定要讓皇上把你千刀萬剮…”
話語間,岑隱帶來的內侍捧著熱茶來了,茶香裊裊地彌漫在空氣中。
岑隱慢悠悠地捧起了茶盅,那優雅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品茗的貴公子般,輕描淡寫地說道:“皇貴妃娘娘丟了心愛的首飾,氣急攻心,說話都顛三倒四了,還不趕緊扶去休息。”
這種事自然就不方便由東廠番子出手了,兩個隨行的小內侍立刻笑容滿面地朝耶律琛走近,又是行禮又是賠笑,眼神卻是冷漠得很。
“娘娘,奴才扶您去休息吧。”
兩人身手敏捷地將耶律琛夾在兩人之間,耶律琛想退,卻發現自己的雙臂已經被對方鉗制住了。
“放開我!”耶律琛一時也忘了說本宮,拼命掙扎著。
她是北燕人,北燕人都是馬背上長大的,全民皆兵,她自小學武,普通的男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在這兩個看似矮小瘦弱的小內侍跟前,她卻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般,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捏住了她關節要害,她只覺得渾身使不上力。
“放開我!放開我…”
就在耶律琛不甘心的聲音中,她被人拖了進了某間屋子,跟著四周就安靜了…
岑隱靜靜地坐在那里,身姿筆直,慢慢地飲著茶水,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發生過,而那兩個昏厥的北燕侍女也早就被東廠番子給拖了下去,免得留在這里污了督主的眼。
正殿里只剩下了岑隱和給他服侍茶水的內侍,寂靜無聲,只有東廠搜查的聲音從各偏殿以及殿外窸窸窣窣地傳來,卻襯得這殿堂越發寧靜…
“找到了!督主!”
須臾,一個粗獷的男音自耶律琛的寢室方向傳來,隨著那陣陣凌亂的步履聲漸近。
兩個東廠番子一前一后地從一道錦簾后魚貫而出,前者手里捧著一個紅木雕西番蓮紋匣子,健步如飛地走到了岑隱跟前,躬身把那匣子奉上了岑隱身旁的小方幾上,并稟道:“督主,這個首飾匣子是屬下從皇貴妃娘娘床榻的角落里找到的。”稟告的同時,他拿出一把銅鑰匙一并奉上。
岑隱身旁的那個小內侍立刻機靈地接過了那把銅鑰匙,將其探進鎖眼,轉了轉,只聽“咔擦”一聲,銅鎖開了。
岑隱也不著急,又輕啜了一口茶水,這才放下手里的青花瓷茶盅,隨意悠閑地打開了那匣子。
匣子里放滿了各式金銀珠寶,看來珠光寶氣,似乎連這殿內都隨之一亮。
岑隱隨意地把那些珠寶全數倒了出來,幾個小巧的金玉耳珰骨碌碌地從方幾上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