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三朝回門,這是習俗。
但是,對于帝后來說,壓根沒有回門的說法,皇后回娘家那叫省親,是一種恩寵,那是要皇帝下恩旨,娘家大修土木,把省親辦得風光熱鬧,才能彰顯臣子對此受寵若驚,感恩不盡。
所以,當初慕炎提出要和端木緋回門的時候,禮部尚書范培中差點想撂攤子走了。
這古往今來壓根沒這儀程,要怎么弄啊!
然而,他才剛提了一句,新帝就說不妨事,當天他們自己回去就行了。
直到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范培中依舊有種想哭的沖動。
有這么個不拘小節的皇帝,他們禮部真是太難了!
對此,禮部其他官員也是深以為然,覺得從新帝登基起,這才不到四個月,他們禮部的差事至少多了一倍,他們這些人更是平添了不少白發。
罷了罷了,過了三朝回門,帝后大婚的事宜就算全數完成了。
范培中遙遙地望著宮門內,等著皇帝和皇后現身,心里琢磨著等今日的事后,要好好犒勞下屬一番。
“范大人!”
這時,一個青衣內侍快步從宮門內走了出來,健步如飛地來到了范培中跟前,客客氣氣地稟道:“范大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經出發了,您且回吧。”
范培中又一次起了辭官的沖動。
范培中身旁的兩個禮部官員面面相看,其中一人遲疑地輕聲道:“范大人,要不要追?”
追?范培中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對方。追有什么用,就算把帝后追回來,難道再裝模作樣地重新走一遍儀程嗎?
這是不是掩耳盜鈴嗎?
方才說話的禮部官員冷汗涔涔,他也就是順口一說。
突地,一陣微風吹來,還帶來一片殘葉,輕飄飄地在半空中打著轉兒,氣氛微冷。
宮門前的一眾禮部官員和旗手衛很快就散去了,此時,慕炎和端木緋的馬車已經抵達了沐國公府。
國公府鄭重地敞開了大門相迎。
端木憲身為首輔,自是知道皇后回門的儀程,他一早就帶著端木家的親眷在真趣堂候著了,男女老少,至少有二三十人,每個人都是盛裝華服,有官服的穿官服,有誥命的著大妝。
端木憲早就派人去了街尾候著,等圣駕到了,也好提前來報信,他們可以去大門親迎。
真趣堂里,大人們全都是神色肅然,而那些小的們就沒那么多顧忌了,樂呵呵地玩鬧在一起,廳堂里洋溢著孩童們愉悅歡快的笑聲。
眾人盼了又盼,到辰初,終于有丫鬟跑來了,嘴里喊著:“老太爺,四…四姑娘和姑爺回來了!”
孩子們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忘了玩鬧,廳堂里霎時安靜下來。
端木憲一聽端木緋回來了,先是一喜,跟著又微微蹙眉。
不對啊!
按照儀程,不是應該禮部的人先到,自己再帶著家人出門迎帝后的嗎?!怎么小孫女與慕炎來的這么突然?!
這個范培中做事真不靠譜!端木憲暗道。
端木紜率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眸子里閃著急切的光芒。
端木憲這才反應過來,他也從上首的太師椅上站起身來,緊接著,廳堂內的其他人也紛紛都起身。
眾人浩浩蕩蕩地往儀門方向去了。
當端木憲等人抵達儀門時,就看到那里一輛華麗的雙馬平頂馬車已經停在了儀門外。
馬車外,站著一個身著青蓮色繡孔雀戲牡丹直裰的青年,那七彩絢爛的孔雀尾翎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慕炎體貼地伸手把穿著一件真紅色褙子的端木緋從馬車上攙扶了下來。
夫婦倆皆是衣著華貴,卻是常服,而他們的身側除了趕車的馬夫外,根本就沒有旁人,既沒有禮部的人,也沒有禁軍隨行,更沒有帝后出行該有的儀仗。
周圍靜了一靜。
不只是端木憲看出不對勁,端木家的其他人也都意識到了不對,不禁面面相看。
“祖父。”端木緋立定后,笑瞇瞇地朝端木憲的方向看來,與慕炎一起朝端木憲他們走了過去。
慕炎也跟著端木緋喚了一聲:“祖父。”
“…”端木憲又被慕炎這一聲祖父驚得腦子里一片空白。
后方的端木家眾人也同樣驚住了,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還是端木憲最先回過神來,急忙要向慕炎和端木緋行大禮,可是他才俯身,就被端木緋眼明手快地拉住了。
“今天是三朝回門,按家禮來就行了。”慕炎含笑道。
端木緋眉眼彎彎地對著端木憲笑,笑得又甜又糯。
雖然慕炎對端木憲說這是家禮,但是族長端木寧等人也是不敢托大的,以端木寧為首的族人立刻都跪下磕頭,鄭重地對著慕炎和端木緋行了大禮,齊呼萬歲。
眾人恭敬地匍匐在地,垂下的面龐神情各異,有的恭敬,有的誠惶誠恐,有的激動不已,誰也沒敢抬頭打量這位年輕的新帝。
“都起來吧。”慕炎氣定神閑地抬了抬手,一個挑眉,一個斜睨,就透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恣意。
端木寧等人恭恭敬敬地謝了恩,這才起身,一個個都是目露異彩,心潮澎湃。他們端木家現在是后族了,以后只會越來越昌盛!
之后,眾人才簇擁著小夫妻倆去了真趣堂。
在民間,三朝回門也就是讓新姑爺認個親,然后女方的長輩們給新姑爺一份見面禮。
然而,端木家的這位新姑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新姑爺,那可是堂堂的大盛天子。
對于端木家的人來說,皇帝愿意親自陪著皇后回門,那已經是極大的榮耀了,壓根兒也不敢讓慕炎“認親”。
嚴格說來,是端木家的人一個個過來拜見慕炎,讓慕炎認個臉熟。
于是乎,一番見禮下來,廳堂里的氣氛很是拘謹,全然沒有常規的認親該有的喜氣洋洋,更沒有人敢拿新姑爺開玩笑。
男賓們都圍著慕炎說話,而女眷們的中心自然是端木緋。
端木紜親昵地挽著端木緋去了隔壁的偏廳說話,其他女眷們也都跟了過去。
姐妹倆與幾個嬸母還有族里的那些堂伯母堂嬸都是關系平平,君子之交淡如水,因此彼此見了禮后,只稍稍說了三兩句話,端木緋就把人打發了。
只留下了一些堂姐堂妹在偏廳里閑聊說話。
這些姑娘中有三房、四房與五房的姑娘們,也有七八個從端木家的老家來的堂姐妹,那些年紀相近的姑娘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著話。
年輕的姑娘們很快就玩到一塊兒去了,氣氛漸漸變得熱鬧了起來,一片歡聲笑語。
有的在閑聊敘舊,有的在喝茶吃點心,有的則不動聲色地往端木緋那邊打量著,難掩羨慕之色,暗嘆端木緋真是命好!
端木紜只是兩個晚上沒見妹妹,就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細細地打量著端木緋,想看她有沒有瘦,有沒有在宮里受委屈。
端木紜拉著端木緋的手就不肯撒手了,道:“蓁蓁,我吩咐廚娘做了你喜歡吃的菜和點心,你待會多吃點。這兩天宮里的膳食還吃得慣嗎?”
周圍好幾個姑娘都好奇地豎起了耳朵,心道:這宮里的御膳房手藝那自是極好的!
“吃得慣。”端木緋乖巧地點了點頭。
端木緋以前就不時進宮陪涵星小住,宮里的吃食她自是吃得慣的。
只不過…
“宮里好無聊,姐姐,我想你了。”端木緋噘著小嘴撒嬌道。
皇宮雖然恢弘華貴,但空蕩蕩的,冷清得很。
端木紜更為用力地握住了端木緋的手。她也想妹妹!
這才剛見面,端木紜已經開始舍不得讓妹妹跟著妹婿走了。
季蘭舟在一旁笑著湊趣道:“四妹妹,今日回門后,以后來往就方便了…”
話才說了一半,她的話戛然而止。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太對,畢竟端木緋是嫁給了皇帝,她現在是皇后了,母儀天下,皇后回娘家怎么可能方便!
但是端木紜和端木緋全然沒覺得季蘭舟的話有哪里不對,姐妹倆皆是心有同感地頻頻點頭。
端木緋把頭靠在了端木紜的肩膀上,語調軟軟地撒嬌道:“姐姐,你以后要經常進宮來看我。宮里真的無聊極了,也就文淵閣好玩些,書多!”
端木紜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她也進宮玩過很多次,宮里規矩又多,又枯燥,哪里有外面逍遙自在。
“緋堂姐,”一個十三四歲、著玫紅色褙子的姑娘一臉天真地插嘴道,“我聽說御花園很好玩,那里的奇花異草、珍禽異獸數之不盡,恍如人間仙境,是這天下最漂亮的園子,是不是真的?”
她這么一問,其他的姑娘們也忘了說話,都張望了過來,一雙雙烏黑的眼眸亮晶晶的,閃著好奇的光芒。
這些端木家的姑娘們從未進過宮,只從戲曲以及旁人的話語中聽過一些關于御花園的描述,心里多少都對傳說中的御花園有幾分好奇。
端木緋認得這個說話的姑娘,知道她是叔祖父端木宣的六孫女端木緗,這一次,也是為了參加端木緋與慕炎的婚禮,才特意從老家趕來京城的。
端木緋微微一笑,道:“緗堂妹,各花入各眼。像我,最喜歡的園子還是從前在權輿街的舊宅里的小花園。”
端木緋在權輿街的舊宅住了六年,離湛清院最近的那個小花園有一半都是她與端木紜這些年來一點點改建過的,那里都是她們這些年的回憶——
以前端木緋最喜歡在池塘邊的亭子里一邊喂魚,一邊看書;
每年荷花開的季節,端木緋就會把茶葉包在花苞里制荷花茶;
像花園里的那條花廊是小狐貍最喜歡的地方,常常在花廊里睡覺;
還有,姐姐端木紜最喜歡的是園子里那片五色碧桃林,這是她們親手種下的桃林…
想著往昔種種,端木緋的唇角翹得更高了,眼神變得十分柔和。
端木緗一臉期待地看著端木緋,卻見她突然就閃神了,眼底飛快地掠過一道異芒。
她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笑吟吟地又道:“緋堂姐,皇上姐夫長什么樣?”說著,她赧然地吐吐舌頭,帶著幾分俏皮,“我方才跟著祖父祖母他們行禮,嚇得心口亂跳,都沒敢抬頭看。”
“緋堂姐,你把皇上姐夫叫過來讓我們見見吧…”
端木緗一眨不眨地盯著著端木緋,一派天真單純。
端木紜皺了皺眉,直接打斷了端木緗:“緗堂妹,這怕是于禮不合。”
端木緗還是笑瞇瞇的,笑得更可愛也更嬌俏了,“紜堂姐你肯定見過皇上姐夫了,但我們還沒見過呢!”
說著,她轉頭朝周圍的其他堂姐妹看去,道:“紋堂姐、絹堂姐、纓堂妹…”她一個個地點著名字,“你們應該也想見見皇上姐夫吧?”
不待其他人回答,端木緗又道:“大家都是姐妹,都是自家人,紜堂姐何必那么見外呢!皇上方才不也說了,今天按家禮來就行了。”端木緗歪著小臉,笑盈盈地盯著端木紜。
季蘭舟動了動眉梢,看向端木緗的眼神變得幽深了起來,帶著幾分打量,幾分深思。
“絲竹,”季蘭舟溫溫柔柔地吩咐大丫鬟道,“你去把十堂嬸給請來。”
季蘭舟說的十堂嬸是端木緗的母親劉氏。
“…”端木緗怔了怔。
絲竹看也沒看端木緗一眼,直接屈膝領命。
偏廳里,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寂靜中,其他幾個堂姐妹面面相看,誰也不敢出聲。
很快,絲竹就領著一個三十五六歲、身穿一件絳紫色寶瓶紋褙子的婦人進了偏廳,婦人臉上有幾分驚疑不定,正是端木緗的母親劉氏。
劉氏走到季蘭舟跟前,賠笑道:“縣主,可是小女給縣主添什么麻煩了?”
劉氏的語氣客氣得不得了,畢竟季蘭舟那可是朝廷封的縣主,又是端木憲這一房的孫長媳,可想而知,將來端木珩會是端木憲的繼承人,未來的沐國公。
端木緗眼睛忽閃忽閃的,委屈地看著劉氏。
季蘭舟唇角含笑,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溫柔嫻雅的樣子,“十堂嬸,你把緗堂妹帶回去吧。”
“堂嫂…”端木緗低呼了一聲,眼眶中霎時浮現一層薄薄的水汽,可憐巴巴的。
劉氏連忙道:“緗兒,你還不給你堂嫂賠個不是!”
劉氏眼神凌厲地橫了端木緗一眼,只覺得這個女兒真是被自己慣壞了,也不知道是說錯了什么話才得罪了季蘭舟。
端木緗更委屈了,揉著手里的帕子。她明明什么也沒沒做,為什么要給季蘭舟賠不是!
季蘭舟根本就不和端木緗說話,意味深長地對劉氏道:“十堂嬸,緗堂妹的眼界這么高,她的禮我可受不起!”
端木緗這都口口聲聲說要皇帝來見她了,那“眼界”可不就是高!
劉氏聽著季蘭舟明顯話里藏話,定是自己的女兒做了什么蠢事。她生怕一旦季蘭舟把話挑明了,自家只會更丟臉,只能道:“縣主,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緗兒。”
劉氏對著季蘭舟福了福,狠狠地瞪了一眼猶不服氣的端木緗一眼,灰溜溜地帶著她退出了偏廳。
劉氏頭疼欲裂,簡直就不知道該怎么跟公公與老爺解釋她和女兒為什么要提前離開沐國公府。
待劉氏母女離開后,偏廳內更靜了,幾個端木家的姑娘幾乎是屏息。
四周靜悄悄的,只是偶爾聽到廳外傳來微風拂動花木的沙沙聲,以及蜜蜂的嗡嗡聲。
一個圓臉的粉衣姑娘清了清嗓子,湊趣地對著端木緋說道:“緋堂姐,你上次跟我說,這京中的九思班戲唱得極好,我昨兒與絹堂姐她們一起去看了,果然是名不虛傳!比起老家那邊,不僅多了不少新戲,而且唱得還精彩!”
“我方才還跟絹堂姐說,明兒打算再去九思班看戲呢!”
這些姑娘家中喜歡看戲的人不少,說起戲來,大家都來勁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是啊是啊。尤其那出《牡丹扇》唱得真是好!”
“九思班的花旦真是絕了!”
“我打算在京城多留一個月,非要看個過癮!”
氣氛又熱鬧了起來。
端木緋與這些堂姐妹們說了一會兒戲,直到乳娘抱著剛睡醒的端木澤來了。
端木緋三言兩語就把堂姐妹們打發了,只留了端木紜與季蘭舟。
“澤哥兒!”有了端木澤,端木緋的眼里就看不到別人了,笑得唇角彎如新月,“想不想姑姑?”
端木緋動作嫻熟地從乳娘手里接過了端木澤,在他柔軟細膩的面頰上親了一下。
端木澤有兩天沒見小姑姑了,親昵地往她身上蹭,也在她臉頰上“吧唧”地親了她一下。
“澤哥兒真乖!”
端木緋更樂了,覺得小侄子真是天底下最可愛、最乖巧的小嬰兒了。
端木澤似乎知道被夸獎了,咧開嘴,“啊啊啊”地叫了起來,露出兩顆可愛的小米牙。
端木緋似乎讀懂了端木澤的意思,美滋滋地說道:“澤哥兒也喜歡姑姑對不對?”
“咯咯咯…”
“澤哥兒,你四姑父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你瞧,是個音樂盒,喜歡嗎?”
“那那那…”
“來,姑姑幫你打開。”
半歲大的小嬰兒還不會說話,可是這顯然一點也沒有妨礙到這對姑侄的溝通,屋內不時響起兩人清脆愉悅的笑聲。
微風把那銀鈴般的笑聲送了出去,今日的沐國公府上下皆是喜氣洋洋,一個個滿面笑容,笑得合不攏嘴。
按規矩,回門的新婚夫妻在娘家用過午膳后就要回府。
用過午膳后,端木緋就依依不舍地告辭了,端木紜比她還不舍,打算親自送妹妹去儀門。
端木緋又親了端木澤兩下,這才把他還給了季蘭舟,叮嚀道:“澤哥兒,你要乖乖的,聽你娘的話。”
端木澤不知道端木緋要走了,呵呵地笑個不停,臉頰上露出一對可愛的梨渦,把端木緋看得心軟得一塌糊涂。
“澤哥兒,姑姑過兩天再來看你。”端木緋捏了捏他饅頭似的小手,正要走,又想起了一件事,收住了步伐,“大嫂,阿炎說,大哥若是想見楊旭堯,就去見吧。”
“…”季蘭舟驚訝地微微張大眼,唇角微抿。
雖然端木珩從來沒有說過,但是季蘭舟是他的枕邊人,她看得出來,楊旭堯成了端木珩的一個心結。
楊旭堯害死了端木綺,又挑唆端木朝與小賀氏鬧事,變相地害了端木朝夫婦。
七天前,端木朝夫婦的判決就下來了,端木朝被判革除功名,到北境服役三年。四天前端木朝夫婦就啟程去往北境。
端木珩沒再見他們,只是悄悄地打點了一番,讓他們這一路不至于受苦,就連他們啟程那一天,他也沒現身,遠遠地目送了他們一程。
那一夜,端木珩徹夜未眠。
不僅如此,之后的好幾夜,季蘭舟半夜醒來時,都發現端木珩醒了,或是獨自坐在窗邊,或是被夢驚醒,或是輾轉難眠。
季蘭舟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再多言語上的安慰都是空乏的。
一個人在短時間內遭遇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若是沒有渲泄的途徑的話,恐怕會憋出病來的,偏偏端木珩又是個寡言沉默的,不會主動去發泄自己的心情。
平日里,季蘭舟能做的也就是仔細地照顧端木珩的日常,經常讓端木澤去找端木珩玩,希望時間慢慢地治愈端木珩心頭的傷口,希望端木珩慢慢地能放下心頭的包袱…
季蘭舟深深地凝視著端木緋,抿唇笑了,“四妹妹,我會轉告你大哥的。”
她心里不由感嘆著:他們這位四妹妹啊,就是聰慧又善解人意,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也難怪無論端木憲、端木珩還有端木紜都這么疼她!
外人只覺得端木緋能嫁給新帝是她命好,卻不知道命好的是慕炎,這世上也只有一個端木緋而已!
但愿,他們這位新帝知道他有多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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