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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6靈犀

  “嗖嗖嗖!”

  兩邊的冷箭變得更密集了。

  馬夫已經嚇得面無血色,渾身瑟瑟發抖,而兩個暗衛始終氣定神閑,他們心中自有成算,始終守在馬車邊,決不離開方圓三丈。

  人來打人,箭來打箭,而他們始終不動如山。

  這時,一陣凌亂的馬蹄聲自前方真定街尾的方向傳來。

  馬蹄聲隆隆,越來越清晰,連帶那青石磚街道似乎都在微微震動著。很顯然,來人是沖著這邊來的。

  “五城兵馬司來了!”

  街邊也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聲。

  平日里,這些百姓看到五城兵馬司的人,多少有幾分避之唯恐不及,此時此刻卻是如蒙大赦,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而對于那些刺客而言,五城兵馬司的到來猶如催命符。

  在最后一支箭歪歪扭扭地射落后,周圍就再無動靜。

  沒有冷箭,也沒有刺客。

  兩個暗衛依舊不敢大意,警覺地環視著周圍。

  “踏踏踏…”

  隆隆的馬蹄聲更近了。

  那手腕受傷的三角眼刺客見狀,想要往一條巷子的方向撤退,可惜,墨酉與墨戌可不會這么輕易就讓他如愿。

  墨酉右腳往地上一挑,就把地上的一把長刀挑了起來,朝那三角眼的刺客飛了過去,逼得對方趕忙收住了步子,還踉蹌地倒退了兩步。

  “吁——”

  二三十個五城兵馬司的人終于策馬到了,馬匹們發出陣陣嘶鳴聲,急躁地踱著蹄子。

  “護駕,拿人!”

  為首的西城兵馬司指揮使厲聲下令,神色冷然。

  三十來歲的指揮使表面鎮定,心里卻是一陣后怕,暗道:幸好端木四姑娘沒事,否則在他們西城兵馬司的地盤上,未來的皇后有個萬一,他們西城兵馬司那是難辭其責!

  五城兵馬司的人立刻就動了起來,有的人將一傷一暈的兩個刺客拿下,有的人留下來護在馬車周圍,還有的人根據暗衛提供的訊息去追擊逃走的其他刺客。

  至于街上那些圍觀的路人,也被五城兵馬司給驅散了,大槐街上,很快又變得井然有序,唯有那掉落在的箭矢提醒著路人方才發生過什么。

  之后,那指揮使給端木緋見了禮,又殷勤地主動請纓把姐妹倆送回了沐國公府,這才告辭。

  姐妹倆遇襲的事在府中也激起了一片水花,張嬤嬤緊張地讓人煮定神茶,又派人去通知端木憲。

  端木憲回來得比預計更快,不到一炷香功夫,他就匆匆地從戶部衙門回來了,這時,姐妹倆才剛剛收拾好自己。

  端木憲來得這么快,不僅僅是為了刺客的事,還有發生在京兆府的那樁案子。

  一見面,他就擔憂地對著端木紜拋出了一連串問題,問京兆府的事,問京兆尹有沒有為難她,問案子是怎么結的,又叮囑丫鬟去熬些安神茶,生怕端木紜在公堂上受了驚。

  “大丫頭,我知道你問心無愧,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咱們不怕君子,就怕小人與偽君子。你是瓷器,沒必要與爛瓦碰。”端木憲正色道。

  他是想告訴端木紜,以后有這種事,她就該讓人來找自己!

  端木紜微微一笑,從容地說道:“祖父,我不怕!”

  端木憲贊賞地捋了捋胡須,心道:不愧是他們端木家的血脈,膽子夠大!

  然而,緊接著,他的臉色又僵住了,就見端木紜一派泰然地說道:“若是真有什么事,岑公子一定會來。”

  “但是今日的公堂上,他沒有出現,那就代表這是一個局。”

  “所以,我不怕。”

  端木紜確信如果自己真的出事,岑隱就一定會出現。

  過去每一次都是這樣,只要她一出事,岑隱都會設法護著她,對她來說,她并非單獨一人,她的身后始終有岑隱在。

  岑隱既然沒有去京兆府大堂,那就意味著,岑隱正打算利用這件事謀劃什么。

  所以,她不怕,也不慌。

  所以,她反而順勢引導那些舉子去公主府告御狀。

  而結果也正如她所預料得那般。

  端木紜漂亮的柳葉眼明亮而有神,唇角含笑,那么篤定,那么豁達,那么自信。

  端木憲直直地凝視著端木紜,神色極為復雜。這丫頭就這么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地相信岑隱?!

  端木紜還反過來安撫端木憲道:“祖父,您放心,我是不會有事的。”

  有他在,她就絕對不會有事。

  說話間,端木紜的瞳孔更亮了,神采奕奕,顧盼生輝。

  端木緋在一旁頻頻點頭,唇角彎彎,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沒錯,岑公子是不會讓姐姐有事的,就像阿炎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端木憲依舊看著端木紜。

  從她神采飛揚的臉上,他看不到一點惶恐,看不到一點不安,就仿佛她與岑隱之間有著絕對的信任和默契,任何人也無法插入到他們之間。

  “…”端木憲的嘴唇動了動,他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經過今天這一遭,端木憲意識到了一點,無論他說什么都沒用,端木紜是不會因此而動搖的。

  然而,對端木憲來說,他依然不想他好好的孫女走這么一條死路。

  他的寶貝孫女明明可以有更光明、更安穩也更妥當的未來。

  偏偏,端木紜跟長子一樣太倔了,明知是死路,還非要走下去,還走得這般坦然,這般執著。

  端木憲板著一張臉,面沉如水。

  他生硬地轉過了話題,用命令的語氣說道:“長輩說的話,都是為你好,你聽著就是。讓你喝定神茶你就喝,別啰嗦。”

  端木憲這番話頗有幾分一語雙關的味道。

  端木紜是個好孫女,不會惹祖父生氣,笑瞇瞇地應了:“嗯,祖父,您放心,我聽祖父的。您讓我喝幾天,我就喝幾天。”

  放心?!端木憲哪里能放心,覺得孫女又在戳他的心肝了。

  端木緋瞧著端木憲神色不對,貼心地去給他沏茶。

  當端木憲端上了小孫女沏的茶時,神色又稍稍緩和了一些。

  他看看端木緋,又看看端木紜,難免就想到了香消玉殞的端木綺。

  端木綺也是他的孫女,才十八歲而已,本是最美好的花樣年華,她比大孫女年紀還小,居然就這么沒了…

  端木憲就算對端木綺這個孫女再不喜,當他聽聞她身死的消息時,還是痛心的。

  端木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們二叔父愚蠢,眼界小,這么輕易就被人給哄了,讓人當槍使呢!”

  “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說得就是他了。”

  “他怕是到現在身陷囹圄,都沒意識到到底是誰害了他。”

  端木憲幾乎可以確定,端木朝與小賀氏此刻怕還是在罵著端木紜,覺得是端木紜害了他們。

  蠢成這樣,也難怪被人“惦記”上了!

  對于端木朝這不孝子,端木憲的心情復雜極了,一方面怒其不爭,另一方面他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兒子,端木憲也不可能盼著他去死。

  廳堂內,靜了一靜,氣氛微凝。

  在端木朝的事上,端木紜與端木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端木憲,姐妹倆無奈地對視了一眼。

  “祖父,是楊旭堯嗎?”端木紜突然問道。

  端木憲沉默了,慢慢地飲著茶。

  好一會兒,他才點了下頭。

  端木紜雖然是這么猜測的,但是這畢竟只是猜測,因為楊旭堯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此刻見端木憲給予了肯定,她還是忍不住一驚,瞳孔微縮。

  端木紜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問道:“祖父,為什么?”

  端木憲端著茶盅又淺啜了一口熱茶,神色有些糾結,他其實不想說這些個污糟事污了兩個孫女的耳朵。

  端木緋殷切地看著端木憲,指望著他往下說。

  端木憲又想了想,等小孫女入宮后,也難免會面對這些個污糟事,水至清則無魚,還是得讓她心中有數。

  而且,就算他不說,“別人”也會說,那還不如由他來說。

  端木憲糾結著用詞,委婉而又含糊地說道:“付盈萱已經招了,說她懷的孩子是楊旭堯的。”

  端木紜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她想起了清凈寺端木綺說的那些話,想起了京兆府公堂上端木朝夫婦以及丫鬟夏堇的聲聲厲斥,還想起了付盈萱,這一刻,就像是那些散落的珠子被一條線給串了起來。

  端木紜秀氣的柳眉皺了起來,面露厭惡之色。

  是楊旭堯利用了端木綺,利用了夏堇,利用了端木朝與小賀氏,也利用了付盈萱,為的就是達成他自己的“野心”。

  他可真是夠貪心的!

  端木憲見端木紜明白了,也就沒往下說了。

  他心里也同樣在感慨著楊旭堯的野心。

  楊旭堯打的一手好算盤,他這是想把懷著身孕的付盈萱安排進慕炎的后宮中,讓她生下孩子,如此,這孩子就是皇長子。

  那么,日后慕炎要是有個萬一,那個流著楊家血脈的孩子就會是大盛江山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楊旭堯這是在學呂不韋呢!

  他這是想兵不血刃地謀大盛的江山呢!

  楊旭堯的這個計劃環環相扣,倘若他算計的人不是自家孫女,而是換作別人,十有八九已經得逞了。

  端木憲抬眼看向了小孫女,神色間難掩自豪。他的孫女就是聰慧!

  坐在窗邊的端木緋正在慢悠悠地剝著松仁吃。

  夕陽的余暉映襯下,她的眸子更黑,也更亮了,淺笑盈盈。

  端木緋見端木憲一直盯著自己,就孝順地把剝好的松仁給了他。

  端木憲自是從善如流地收下了孫女的孝心,美滋滋地想著:孫女不止聰慧,還孝順!

  說句實話,他這小孫女總是一張笑臉,他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聽沒聽懂他方才那那番話。

  他也不想問,反正就這樣吧。

  端木憲破罐子破摔地想著。

  端木紜看妹妹辛辛苦苦地給祖父剝松仁,也加入了剝松仁的隊伍。

  端木憲一方面覺得受用,另一方面心里又開始糾結了,想起了方才端木紜的那番話,心肝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端木紜把剝好的松仁往端木憲手邊的碟子里放,微微一笑,明艷動人。

  看著大孫女,端木憲心頭涌著異常糾結的情緒,一口氣梗在了喉嚨口,不上不下。

  他又喝了幾口熱茶,接著剛剛的話題道:“二月禮部的人來府中下聘那天,你二叔父、二嬸母突然來鬧,許也是楊旭堯唆使的。”

  端木憲也是直到今天回過頭去想才把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這應該就是楊旭堯計劃的第一步。

  端木紜也想起了二月二十那天的事。

  雖然此前端木憲沒與她說過那天的事,但是端木紜管著家,出了這么大的事自然是瞞不住她的。

  不過,端木紜考慮著端木憲的苦心,也就沒有問過這件事。

  端木憲長長地嘆了口氣,眸子里明明暗暗地變化不已,聲音微澀,“所以,上次你二叔父他們再來,我怎么都沒想到你二妹妹是真的出事了。”

  他只以為是端木朝夫婦倆又在玩什么花樣,但凡他那日見一見他們,事情也不會到現在這一步。

  很顯然,楊旭堯應該是精打細算過,把端木朝夫婦倆、把自己當時的反應都算計了進去。

  這種對人心的步步算計,楊旭堯真是做到了極致。

  “也怪我…”端木憲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消散在空氣中。

  外面的夕陽已經落下了一半,天空被夕陽染得一片鮮紅色,如火似血,映得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春風徐徐吹拂著,庭院里的樹木花草在風中沙沙搖曳著,那沙沙的聲響就仿佛陣陣嘆息聲般,隨風而去…

  端木紜與端木緋不知道怎么安慰端木憲,就沒說話。

  端木憲也就是隨心發出一聲感慨罷了,他活了大半輩子,經歷過這么多風風雨雨,也看遍了人生的跌宕起伏,比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的道理,他也都明白。

  只不過關己則亂,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與親人身上時,就是他,也難免會去設想一些“如果”。

  端木憲繼續喝著茶,當他喝完這盅茶時,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大丫頭,四丫頭,”端木憲一邊放下茶盅,一邊朝姐妹倆看去,道,“你們今天別出去了。今晚,我大概就不回來了。”

  “是,祖父。”姐妹倆乖巧地應了。

  “你們倆今晚早點歇息。”端木憲又叮囑了一句,起身撫了撫衣袍,打算走了。

  姐妹倆忙不迭起身,親自把端木憲送出了廳。

  當端木憲撩袍跨出廳堂后,他突然駐足,停在了屋檐下。他轉過頭朝端木紜看去,問道:“大丫頭,你是不是真的考慮清楚了?”

  屋檐的陰影下,端木憲的身子一半明一半暗,面龐顯得有些模糊,神情肅然。

  他這句問話沒頭沒尾,但是端木紜自然明白他在問什么。

  “是。”她嫣然一笑,眼波流轉,洋溢著一種韶華之齡的少女獨有的嬌艷。

  端木緋一會兒看看端木紜,一會兒看看端木憲,大眼忽閃忽閃的。

  “…”端木憲瞇眼看著只比自己矮了小半個頭的端木紜,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眸色幽深,不怒自威。

  時間在這一瞬仿佛停滯了片刻,祖孫倆皆是一動不動,似乎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端木紜始終笑瞇瞇的,精致的面龐上,燦爛的笑容明媚動人。

  端木憲的心更堵了,咬牙道:“我是不會同意的。”

  話一說完,端木憲就走下了臺階,匆匆地走了,背影中帶著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儀。

  端木紜似乎渾不在意,笑著挽起了端木緋的手,道:“蓁蓁,我們去看蘭舟和澤哥兒吧。”

  “姐姐,我昨兒給澤哥兒又買了一個音樂盒,他肯定會喜歡。”

  “我瞧著澤哥兒特別喜歡聽曲,一聽曲,他就鼓掌打拍子。”

  前方的端木憲也聽到了姐妹倆的對話,一陣心塞。

  罷了罷了。端木憲在心里對自己說,先不想了,他今天忙著呢。

  想著堆在案頭的那些公文,想著楊家的事,端木憲就覺得頭疼,加快腳步離開了。

  他在儀門處上了馬車,本來想讓馬夫直接回戶部衙門,但話到嘴邊,又改口道:“繞道楊家再去戶部。”

  馬夫雖不知為何,但是他也不會質疑端木憲的決定,趕著馬車繞道去了楊府。

  楊家已經被禁軍給封了,連楊家所在的奉先街整條街都被禁軍看管著,閑人免進。

  端木憲只遠遠地望了楊府一眼,就讓馬夫繼續趕往戶部。

  整條奉先街都籠罩在層層陰云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息,街上其他府邸的人也都是噤若寒蟬,全都是大門緊閉。

  尤其是楊家人,更是人心惶惶。

  這是楊家在短短幾年內第二次被抄家了,便是在大盛朝,那也是極為罕見的事了。

  楊府內,無論主仆,全都像牲畜一樣被趕到兩間廳堂中,由禁軍看守了起來。

  那些個禁軍將士在楊府的角角落落搜查著,那架勢恨不得掘地三尺。

  這才沒一個時辰,他們已經把楊府的角角落落查了一遍,也把府中的人員全數都核對了一遍…

  一個方臉小將挎著長刀,步履匆匆地去了外院的正廳。

  夕陽落得更低了,西方的天空一大片火燒云蔓延開去,顏色絢爛如火。

  正廳中,兩個俊美的青年隔著一個如意小方幾坐在窗邊喝茶,一個著紫袍,一個著藍袍,兩人言笑晏晏地說著話。

  多數是慕炎說,岑隱聽。

  方臉小將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表面看著若無其事,其實心驚不已:這大盛朝,大概也唯有岑隱敢無視尊卑地這般和皇帝坐在一起了。

  方臉小將很快走到二人跟前,恭敬地抱拳行了禮,對著慕炎稟道:“皇上,楊家上上下下都已經拿下,但沒有見到楊旭堯。”

  慕炎笑吟吟地扇著手里的牡丹花折扇,隨口道:“那就‘追’吧。”

  慕炎笑得意味深長,還故意在“追”字上加重了音量。

  楊旭堯既然愛跑,那么他們就追,追著他,攆著他。

  楊旭堯下了這么一大盤棋,肯定也準備好了事敗后的退路。

  他的目的地不難猜,一定是晉州。

  楊家藏了不少的私密,而且還藏得很深,與其他們一個個查,費時又費力,不如讓楊旭堯自己主動挖出來,而他們只需要故意放走他,并做出追查的樣子。

  慕炎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鳳眸中掠過一抹狡黠的精光。

  方臉小將眸子一亮,立刻就心領神會了。

  “是,皇上。”方臉小將領命后,快步地退了出去,步伐矯健。

  慕炎又隨手收起了折扇,對著岑隱道:“這楊家謀得還挺大的!”

  “這一次能把楊旭堯挖出來,還真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當然也是自家的蓁蓁夠聰明!

  慕炎唇角彎彎,頗有幾分沾沾自喜的感覺。

  這一次,他們算是順勢而為。

  這些年,有不少事他們一直沒查到源頭,比如金家寨的火銃以及謝家搜到的那批火銃,比如三皇子在晉州被劫走的事,比如南懷的探子被人在京郊暗中救走…

  一直以來,他和岑隱都知道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潛藏著,而且藏得極深,只是一直沒能把這個“毒瘤”給挖出來。

  直到,今早端木朝上了京兆府的公堂才算露出了端倪。

  幕后的這個人可算是費盡了心機,煽動學子,宣揚邪祟,再加上公主府的連環計,環環相扣地布了這么大一個局,其野心可見一斑。

  “這一次,應該能把他們連根拔起來了。”岑隱也是眉眼含笑,眸中閃著銳光。

  夕陽的余暉給他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暈,襯得他的肌膚細膩如玉,不似真人。

  今日在公堂上,端木朝與小賀氏咄咄逼人。

  當時,他們也可以控制住公堂,直接拿下端木朝與楊旭堯,但是,這樣不過是治標不治本,也就不能把楊家隱藏的勢力連根拔起,還會留下一個不知何時又會發作的隱患。

  與其這么做,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多花一點時間,將楊家所有的依仗全都掃干凈,一勞永逸。

  再者,當時那些學子和百姓都被端木朝煽動了,正在義憤填膺的時候,也不適合以鐵血手段來壓制,只會引起民憤。

  既然是士林的事,那就由士林來解決,讓這些舉子自己親眼看到自己被利用,再由他們上公堂為端木紜澄清,反而能起到兵不血刃的效果。

  所以,當時他們選擇了按兵不動。

  慕炎以茶代酒敬了岑隱一杯,贊道:“大哥,姐姐真機靈。”

  端木紜在那種不利的情況下,還知道攛掇這些學子們去了公主府,正好配合了他們的計劃。

  不然,要是讓溫無宸主動去找這些學子,就未免顯得太刻意了,不如今日這般水到渠成。

  岑隱唇角的笑意更濃了,狹長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她一向聰慧機靈。

  慕炎好奇地把臉朝岑隱湊過去了一些。明明這里沒外人,他還是故意壓低聲音道:“大哥,你是不是提前讓人和姐姐遞了消息,讓她配合我們的?”

  岑隱含笑道:“有些事不用說得很明白。”

  他知道她會明白的,他知道她信他,她一直信他。

  岑隱纖長濃密的眼睫半垂,遮住了瞳孔中的漣漪。

  “大哥,你和姐姐真是心有靈犀,”慕炎笑瞇瞇地把臉又朝岑隱挪了半寸,“是不是?是不是?快說啊!”

  岑隱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慕炎確信如果他們此刻不是在楊府,而是在東廠的話,小蝎已經幫著岑隱請他“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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