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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緝拿

  姑娘們正說笑間,馬車緩了下來,拉車的小內侍在車外叫了一聲:“主子,九思班到了。”

  待馬車停妥后,三人就依次下了馬車,由戲班的小二領著她們上了二樓的廡廊。

  “三位姑娘,想坐哪邊?”小二熱情地詢問道。

  端木緋隨意地掃視了四周了一圈,只見朝北的廡廊上坐了四五個青春少艾的姑娘家,其中一個穿著一身丁香色襦裙,形容看著很是眼熟。

  正好,那丁香色衣裙的姑娘也聞聲望來,雙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了一瞬,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同樣的意思——

  真不巧。

  舞陽和涵星可不想難得出宮還要應酬她,舞陽干脆抬手做了手勢,讓耿聽蓮不用過來見禮了。

  耿聽蓮嫣然一笑,坐在原處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她也樂得不去。

  舞陽就讓小二帶著她們在朝南地廡廊上坐下了,又吩咐小二上了茶和點心。

  “緋表妹,你看…”涵星指了指坐在耿聽蓮身旁的一個藍衣姑娘,湊在端木緋耳邊道,“那就是武安侯府的鄭二姑娘。”

  她正說著,就見那鄭二姑娘也朝端木緋她們看了過去,那眼神有些復雜,似乎是認出了舞陽和涵星。

  鄭二姑娘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但沒一會兒就又朝舞陽三人悄悄看去。

  鄭二姑娘怎么說也是侯府的嫡出千金,當然是見過大公主和四公主的。

  她和鄭世子是同胞兄妹,自小感情就很好,本以為兄長有機會尚主是件喜事,卻不想喜事不成,反而成了一樁災禍。

  父親知道后大發雷霆,狠狠地打了兄長一頓板子,現在兄長還臥床不起,甚至差點就要把世子位讓出來了。

  鄭二姑娘咬了咬下唇,眼底閃過一抹幽怨。

  這一切都是起源于舞陽。

  要不是舞陽,哪怕兄長養了外室,又何至于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果然,尚公主不是什么好事,要是當初讓父親想法子拒了,何至于如此!

  耿聽蓮自然也注意到了鄭二姑娘那復雜的神色,在對方的左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耿聽蓮與鄭二姑娘相交多年,算是閨中密友了,對于鄭世子的那件事還是知道一些的。這事固然是鄭世子有錯在先,但是有錯就認,婚事不成也就算了,舞陽非要把事情鬧成那樣,讓鄭世子與一個低賤的戲子成婚,未免有點得禮不饒人。

  果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耿聽蓮在心里暗暗搖頭,也難怪舞陽與那端木緋如此交好,看來她們都是一路人,因此無論自己怎么好言相勸,舞陽都是聽不進去的。

  “璃娘,聽說九思班這一次剛開的新戲有趣極了,尤其第四幕花旦醉酒時一番剖心自白尤為動人…待會兒,我們可以仔細品品…”耿聽蓮不動聲色地轉移鄭二姑娘的注意力,對著她溫婉一笑。

  鄭二姑娘知道耿聽蓮的一片好意,對著她笑了笑,“我也聽說九思班的花旦和小生都是文武雙全。”

  其他幾位姑娘也圍繞著九思班說了起來,連帶京中其他的戲班子也都一一點評了一遍。

  說笑間,下方傳來一陣響亮的鑼鼓聲,緊接著,一個濃墨重彩的戲子就款款登場了,吳儂軟語地隨著曲笛、三弦聲唱了起來。

  姑娘們不再交談,都沉浸在了戲曲中。

  聽了一會兒戲后,耿聽蓮覺得有些口干,便拿起茶盅,抿了一口,卻是微微蹙眉。這茶也太澀了點。

  她正想吩咐丫鬟去重新泡茶,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下方一樓的大堂走入一個二十來歲的俊美公子。

  那公子著一襲紫色直裰,腰環玉帶,上面懸著一方小印、一個荷包,看來打扮再普通不過,可是他的容貌卻是堪稱完美,一雙狹長魅惑的眸子仿佛要勾人心魄般,紅艷的嘴唇更是不染而朱。

  耿聽蓮一眼就認出了岑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張絕美的面龐,似乎是呆滯了。

  同桌的其他幾位姑娘中也有見過岑隱的,比如鄭二姑娘,面色不禁惶恐地微微一變,但更多的是沒見過岑隱的,皆是目露驚艷之色。

  這愛美人之心人皆有之,幾位姑娘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了一番,目光流連地在岑隱的臉上多看了幾眼。

  岑隱在小二的引領下“蹬蹬蹬”地上了樓,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是說不出的優雅。

  耿聽蓮癡癡地看著岑隱沿著樓梯越走越近,表情在最初的驚艷后,變得復雜起來,長翹的眼睫微微顫動著。

  這一個月來,東廠搜查,抄家了數個府邸,鬧得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

  幾日前,她曾偶然聽到父親對母親不屑地說著,岑隱如此屢犯眾怒,遲早會樹倒猢猻散,岑隱風光不了多久…

  耿聽蓮咬了咬下唇,她知道岑隱也是秉公辦事,錯在那些私賣鹽鈔之人,可是做事也講究方法,岑隱在這么下去,她真擔心他會如父親所言…

  耿聽蓮放在膝頭的手暗暗地揉著手里的帕子,正打算起身,卻見端木緋朝岑隱坐的那桌走了過去,笑吟吟地坐下了。

  耿聽蓮才離開椅子半寸的臀部僵硬地又坐了回去,目光幽邃地盯著端木緋那精致可愛的側臉,指甲已經深深地陷進了自己柔嫩的掌心里,心道:不要臉!

  耿聽蓮死死地瞪著端木緋,眸中似是要噴出火焰來。

  樓下戲臺上,正演到了高潮處,兩個戲子你一拳我一掌地彼此動起手來,其中一人連著三下后空翻,霎時就迎來滿堂的喝彩,掌聲如雷,聽在耿聽蓮的耳里,只覺得刺耳極了。

  “端木四姑娘,你家小八可好了?”岑隱看著身旁的端木緋,嘴角翹得更高,臉龐也愈發柔和昳麗,仿佛看著自家妹妹般。

  端木緋本來只是過來跟岑隱打聲招呼而已,聽岑隱問起自家小八哥,就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岑公子,我家小八的翅膀已經差不多好了,多虧了御醫的傷藥。不過,它啊,外強中干,到現在還不敢飛,每天在家里撲騰來撲騰去的…”

  端木緋不客氣地把自家小八的糗事都拿來與岑隱分享,逗得岑隱忍俊不禁。

  “要不要我讓張太醫再去府上給它看看?”

  “不用不用。”端木緋擺擺小手笑道,“它這是心病還須心藥醫。”

  岑隱握拳放在唇畔,輕笑出聲,“你家小八還真是有趣。”

  “它啊,就是被姐姐寵壞了。”

  端木緋又與岑隱說了幾件小八的趣事,就聽樓下一片嘩然,四周的笙樂聲驟然停止,戲臺上的戲子也不知所措地停了下來。

  一眾著飛魚服、配繡春刀的錦衣衛氣勢洶洶地沖進了戲樓里,一下子吸引了四周所有的目光。

  接著,就是一片寂靜無聲,戲樓里的那些客人都有些忐忑,這錦衣衛出行向來是不會有什么好事。

  端木緋一眼就認出了為首的男子是錦衣衛指揮使程訓離。

  “錦衣衛來此緝拿人犯,誰也不許離開!”程訓離一邊環視戲樓四周,一邊說道,然而當他的目光掃向二樓時,卻看到一道挺拔的紫色身影,登時身子微僵,嚇了一跳。

  程訓離對著身后的七八個錦衣衛做了個手勢,自己則快步沿著樓梯上了二樓,一直來到岑隱跟前,對著他抱拳賠罪道:“岑…公子,末將不知道公子在此,多有冒犯。”

  岑隱神情隨意地揮了下手,似乎沒有放在心上。

  程訓離暗暗地松了口氣,稟道:“末將得到消息,說梁家的小公子就躲藏在這里,特意前來緝拿。”

  就坐在一旁的端木緋也聽到了,眸光閃了閃。

  端木緋也知道這個梁家。

  梁大將軍鎮守黔州昌旭城,與大多數邊關將領一樣,他的家人都留在京里。前幾日,南境那邊傳來消息說,昌旭城失守,說是梁大將軍投了敵,大開城門,迎敵軍入城。

  皇帝一怒之下,下令錦衣衛封了大將軍府,將其父母妻兒全都下了獄。如今聽程訓離所言,難道是梁家的小公子逃出來了?

  岑隱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們自己辦差就是,小聲些,別打擾本座看戲。”

  “是,岑公子。”程訓離恭敬地抱拳領命,轉身下樓時,他的目光從舞陽和涵星身上掠過,當然也認出了她們倆,卻是沒上去行禮,直接下了樓梯。

  戲樓被錦衣衛訓練有素地封了起來,那些客人自是不許出去,一個個都忐忑不安地坐在原處,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沒一會兒,戲樓里又響起了悠揚的笙笛聲和三弦聲,戲臺上的那些戲子也繼續唱起戲來,只是全都戰戰兢兢的,原本暢快淋漓的戲變得僵硬干澀起來。

  幾個錦衣衛默默地分散開來,分別去了戲子們化妝的后臺、戲樓的后院以及雅座搜查,眾人只聽到那些微的步履聲從四周窸窸窣窣地傳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一樓大堂的那些客人愈來愈不安,有的人在看坐在一旁的程訓離,有的人在偷偷望著二樓的岑隱,暗暗揣測著他的身份。

  眾人只覺得時間過得越來越慢,大概也唯有二樓的岑隱、端木緋、舞陽幾人還有心情看戲、說笑了。

  約莫一炷香后,幾個錦衣衛回到了大堂中,對著坐在戲臺附近的程訓離壓低聲音稟道:“指揮使,沒有發現。”

  程訓離飛快地朝二樓的岑隱望了一眼,也是放低了音調,道:“再查這里的客人,給本指揮使一個個盤查!”

  “是。”那個小胡子錦衣衛對著程訓離抱拳領命,然后向身后的那些錦衣衛使了個手勢,其他人又開始一桌桌、一個個地盤查起這邊的客人來。

  未免驚擾貴人,這些平日里囂張跋扈的錦衣衛也只能夾著尾巴小心行事,盡量地壓低聲音,放輕腳步聲,茶樓里的氣氛越來越古怪。

  與此同時,戲臺上的兩個戲子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一時歡快,一時婉約,一時哀泣…

  二樓的岑隱一邊飲茶,一邊看戲,仿佛全然不受影響般,而一樓的程訓離已經是冷汗淋漓,頸后早就濕漉漉的一片,心里感慨自己今日實在是運氣不好,偏生遇上這位祖宗微服出門。

  哎,只希望樓上的這位祖宗千萬別生氣!

  思緒紛亂間,三個錦衣衛已經朝耿聽蓮那一桌走去,耿聽蓮微微蹙眉,對著身旁的青衣丫鬟使了個眼色。

  那個青衣丫鬟立刻就上前了幾步,擋住了那三個錦衣衛,得體地說道:“三位大人,我家姑娘是衛國公府的五姑娘,正在與幾位閨中友人聽戲,想來不會有大人想要緝拿的人犯。”

  三個錦衣衛面面相覷,心道:今天這茶樓的貴人可真不少。

  衛國公府的面子他們當然還是要給的,其中一個方臉的錦衣衛就客氣地抱拳道:“原來是衛國公府的姑娘。叨擾了。”

  三個錦衣衛正要離去,就見旁邊一桌一個著石青色直裰的公子忽然站了起來,淡淡道:“原來耿家姑娘也在這里啊。”

  一時間,二樓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望了過去,只見那公子約莫十七八歲,修竹般挺拔的身材,五官清秀,目光清亮如水,神情有些沉靜,有些淡漠。

  青衣公子緩步朝耿聽蓮那一桌走去,身后還跟了一個低眉順目的小廝。

  耿聽蓮自然也看到了他,臉色微微一變,長翹的眼睫垂下,掩住眸底的緊張與忐忑。

  “耿五姑娘…”那青衣公子目標明確地走到了耿聽蓮跟前,同桌的其他姑娘不由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耿聽蓮也看著對方,沒說話,如白玉般的素手把帕子捏得更緊了。

  青衣公子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圓形雕鳳鳥的碧玉佩,“啪”地把碧玉佩放在了耿聽蓮身側的桌面上,平靜地說道,“耿姑娘,你我既然已經退婚,這信物還是要歸還的,今日正好遇上,我就把它還于姑娘了。”

  耿聽蓮瞳孔微縮,清麗的臉龐上褪了血色。

  同桌的鄭二姑娘幾人皆是下意識地面面相覷,臉上難掩驚訝,心道:按照這位公子的言下之意,耿姑娘之前曾與他訂過親?!她們怎么都不曾聽聞過?

  姑娘們的臉上既好奇,又疑惑。

  耿聽蓮的櫻唇緊抿,眼神幽邃,差點就想拍桌子與對方對質一番,但咬牙忍下了。

  但凡涉及婚事,無論真相為何,總是女方吃虧。

  這個時候鬧出來,丟臉的人只會是自己。

  不過,這人簡直太卑鄙了,暗中跟蹤自己追來此處,又故意當著其他人的面把玉佩還給自己,讓別人知道自己與他曾經訂過親,其意圖昭然若揭,分明就是想壞了自己的清譽,讓自己嫁不到好人家。

  幸好,幸好父親當即立決,與這等下三濫的人家退親了!

  耿聽蓮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個“好”字,只想快點打發了此人,卻不想對方神情清冷地又道:“還請耿五姑娘把先母當年給的信物也一并還給我吧。”

  耿聽蓮身子更緊繃了,努力忍耐著。

  青衣公子理所當然地接著道:“那信物是先母為了兩家的親事才給予貴府的,如今都退了親,姑娘應該不至于賴賬不還吧!”

  隨著他的一句句,四周幾位姑娘的神色也越來越微妙。

  耿聽蓮只覺得如坐針氈,臉色愈來愈難看,忍了又忍,還是無法繼續再保持沉默了,咬牙道:“我當然不會把東西帶在身上,等回去后,我即刻就讓人送去泰郡王府。”

  青衣公子定定地凝神著她,眉宇緊鎖,似乎在審視著她是否在撒謊一般。

  一旁的三個錦衣衛自然也聽到了,朝那青衣公子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心道:原來是泰郡王府的世子爺,既然與衛國公府的姑娘“相識”,身份應當沒有可疑。

  三個錦衣衛的臉上就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只當他們看了場熱鬧,又招呼著朝下一桌走去。

  青衣公子又開口道:“那我就信姑娘一回,請姑娘在三日內將東西歸還于我,否則,我也只能登門叨擾了。”

  他似乎怕她賴賬,語氣中透著一絲威脅。

  耿聽蓮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幾乎是無地自容,聲音像是從喉底擠出來的一般,道:“公子放心。我雖然是女子,也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青衣公子眉頭稍稍舒展,隨意地對著耿聽蓮拱了拱手,毫不留戀地轉身,回了他自己的那張桌子,他的小廝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后。

  好不容易打發了對方,可是耿聽蓮卻沒有松一口氣,又羞又惱,手里的帕子幾乎快被她揉爛了,四周戲子的吟唱聲早就離她遠去…

  她神色緊張地看向了不遠處的岑隱,落在對方那完美的側顏上。

  岑隱的眼簾半垂,目光注視著下方大堂的戲臺,嘴角微微翹起,他身邊的端木緋笑瞇瞇地指著下方的戲臺,說他說說笑笑。二人似乎完全沉浸在樓下的這出戲中,沒有注意到耿聽蓮這邊的動靜。

  耿聽蓮咬了咬下唇,下意識地又捧起了一旁的茶盅,此刻茶水已經涼了,口感變得愈發苦澀粗糙,就像是耿聽蓮此刻的心情一般…

  戲樓里的錦衣衛很快就盤查完了這里的客人,卻是一無所獲,紛紛回稟了程訓離。

  程訓離皺了皺眉,心道:難道是消息錯了?

  這要是平時,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再搜一番,可是…

  程訓離又朝二樓的岑隱望了一眼,想了想后,站起身來,又蹬蹬地上了樓,對著岑隱抱拳道:“岑公子,末將就先告辭了。”

  岑隱淡淡地應了一聲,右手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手邊的茶盅。

  很快,一眾錦衣衛就快速地撤出了戲樓,四周的氣氛登時一松,連戲臺上兩個戲子彼此怒罵的聲音似乎都嘹亮了不少,步履又輕盈了起來…

  那些客人也長舒一口氣,急忙招呼小二給添茶,又是彼此打探起錦衣衛到底是在搜查什么人犯。

  一片熱鬧的說笑聲中,那青衣公子也帶著小廝離開了。

  “蹬蹬蹬…”

  他們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耿聽蓮看著他下樓的背影咬牙切齒,心道:這筆賬她記下了。她回去定要告訴父親,讓父親為她做主!

  端木緋也同樣在看那青衣公子的背影,默不作聲地吃著一塊紅豆酥。

  唔,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她和舞陽、涵星來的時候,只有那位泰郡王府的世子爺一個人坐在角落里,他身后的這小廝又是什么時候來的呢?

  端木緋翹了翹唇角,眼睛若有所思地瞇成了兩彎新月,看來吃得很是滿足。

  這時,戲臺上的一出戲終于唱完了,戲子們紛紛退了下去,樂聲停止,不過那些看客早就心不在焉,連剛才唱了什么都沒注意到,只顧著說錦衣衛緝拿人犯之事。

  端木緋趁著下一出戲還沒開始,就與岑隱告辭,又回了舞陽和涵星那桌。

  “緋妹妹,剛剛這出戲唱得實在是太‘精彩’了。”涵星笑吟吟地嘆道,也不知道她說得到底是樓下這出戲,還是方才二樓的這一出。

  端木緋眨了眨眼,想著那位青衣公子與他的小廝,心有戚戚焉地說道:“確實是演技精湛。”

  然而,她的話聽在涵星耳里,又是另一番意味。

  涵星感慨地說道:“沒想到耿聽蓮竟然和泰郡王世子慕瑾凡定過親,這兩家瞞得可真嚴實,要不是今天聽說,本宮都想不到他們沒聲沒息地定了親,又退了親…”

  “耿家一向‘精明’。”舞陽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剛剛那位青衣公子是泰郡王府的嫡長子慕瑾凡,也是世子,而他的生母如今身份有些尷尬。

  端木緋想到了什么,道:“我記得泰郡王妃是姓梁吧?”

  “南境的梁大將軍就是先泰郡王妃的父親。”涵星點了點頭,有幾分唏噓地說道,“那位泰郡王妃早在三年前就先逝了。”

  說著,涵星似笑非笑地瞥了耿聽蓮的方向一眼,很顯然,耿家與泰郡王府之所以會退親,就是因為梁家出事了,慕瑾凡有這樣的外家,就等于白玉有暇,耿家又怎么會看得上這樣的女婿。

  涵星的目光又從耿聽蓮移向了那空蕩蕩的樓梯口,“想來泰郡王世子是因為被退了婚,覺得沒臉,所以剛才才當眾給耿聽蓮沒臉。”

  端木緋微微一笑,眸子晶亮,自顧自地捻起一塊蜜棗送入口中,不置可否。

  舞陽嘆了口氣,似有所感地說道:“耿家怕是不會善罷干休的,慕瑾凡太魯莽了。”

  話語間,樓下的大堂又再次響起了一陣輕快的弦樂聲,第二出戲拉開了帷幕。

  如同舞陽所料,耿家確實不會輕易罷手,當天耿海就親去了一趟泰郡王府。

  沒半個時辰,耿海和泰郡王便一起出了郡王府,一路鬧上了御前。

  耿海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聲淚俱下地告了御狀:“皇上,這婚姻之事講究個你情我愿,泰郡王前一刻與臣說得好好的,愿意退婚,回頭就讓世子在眾目睽睽下如此羞辱小女,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小女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回去后差點羞得沒自縊,臣這為人父的真是心痛啊。”

  耿海說得悲切,一副“天下父母心”的樣子,聽得膝下有女的皇帝也略有感觸,斥了泰郡王一句“教子無方”。

  “皇上訓得是。”泰郡王誠惶誠恐地受下了,直接跪在了地上,義正言辭地說道,“犬子所為,臣也甚為痛心,臣在此代犬子給衛國公賠罪了!世子無德,不堪大任,皇上,臣請旨廢世子以示懲戒,并與犬子分家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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