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斯面色一僵,氣氛便有些尷尬。
兀吉族族長摩軻莫立刻就打圓場道:“年輕人嘛,稍微有些磕碰也沒什么,爭婚爭的就是熱鬧。”頓了一下后,他話鋒一轉,“皇上,聽聞今晚還有冰燈會,臣還不曾見過冰燈,這次真是托皇上洪福,令吾等大開眼界了。”
好話誰不愛聽,皇帝聞言開懷大笑,道:“這回也是恰逢臘月寒冬,朕就想著應個景,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古詩云:‘正憐火樹斗春妍,忽見清輝映夜闌。出海蛟珠猶帶水,滿堂羅袖欲生寒。’,詠的就是這冰燈之美。”
隨行那些各族王公世子大多從不曾見過冰燈,一個個都是興致勃勃,氣氛活躍,似乎連空氣中的寒氣也因此消散了些許。
阿史那笑容滿面地又道:“皇上您說的臣心里真是跟貓兒撓似的,真想立時過去看看。”
他這一說,其他人也是連聲附和,一片其樂融融。
皇帝笑著道:“那我們現在就去雪芳園賞燈就是。”
安平始終神色淡淡,眼角似是不經意地瞥了阿史那一眼,目光就朝前方碧藍的天空望去。
不僅是安平在看阿史那,跟在后方許久沒說話的耿海也同樣在看阿史那,但是他心里想的人卻是岑隱。
耿海隨意地撫了撫衣袖,心思飛轉:岑隱是皇帝的近臣,時常跟隨在皇帝身旁…可是今天岑隱“又”不在!
耿海的嘴角勾唇一抹冷笑,眼底冰冷如萬年寒冰,岑隱他該不會是故意躲著吧?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難道岑隱他真的是…
耿海瞇了瞇眼,瞳孔中飛快地掠過一抹銳芒,氣定神閑地笑了。真的假的都無所謂,反正岑隱是逃不了了!
皇帝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調轉方向,往東北方的雪芳園那邊去了。
走過一條青石板小徑,又穿過一條蜿蜒曲折的游廊,一行人就從雪芳園的南門進了園子。
這是一棟絢爛華麗的冰雪宮殿。
比起昨日,園子里的冰燈又多了不少,一片玉砌銀鑲、銀裝素裹。
眾人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各式各樣、千姿百態的冰雕,那些冰燈一盞接著一盞地被點亮,晶瑩剔透的冰燈中閃爍著五彩繽紛的耀眼光彩。
冰奇燈巧,繁花似錦,每一個冰雕都仿佛一件栩栩如生、靈氣活現的雕塑,令人嘆為觀止!
“這又脆又硬的冰塊竟然等雕琢成如此精致華美的冰燈,實在是不可思議。”
“都說我大盛多能工巧匠,果然如此!”
“這大的冰塊,沒幾百人怕是不能完成吧?”
眾人皆是嘖嘖稱奇,贊不絕口,皇帝聽著不免露出幾分自得之色。
領著雪芳園差事的王公公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帝身旁,見皇帝欣喜,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了,殷勤地給皇帝和眾人介紹著這些冰燈,一路走,一路說:“…皇上,那個龍燈就在前面拐彎處,今早才剛剛擺好。”
說話的同時,王公公暗暗地松了口氣,幸好自己手腳快,一早就把龍燈都布置好了,否則皇帝過來看不到龍燈豈非掃興!
“哦?”皇帝應了一聲,腳步加快,往左邊拐去。
前方一片霍然開昂,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龍形冰燈,足足有五丈余長,那由冰雕刻而成的巨龍怒目圓睜,銅鈴大的眼眸幾乎瞪了出來,蜿蜒的身軀氣勢恢宏,每一片龍鱗都清晰可見,看來活靈活現。
橘色的火光令這偌大的龍燈折射出晶瑩的光輝,仿佛一尾巨龍在那漫天彩霞中騰云駕霧一般,硬是把四周那些其他的鳥、魚、貓等冰燈襯托成庸脂俗粉。
周圍一時寂靜無聲。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前方龍燈上,也包括皇帝,面上掩不住贊嘆之色。
皇帝情不自禁地上前,細細地打量著這個惟妙惟肖的龍燈。
這個龍燈太精致了,龍首的眼珠、鼻孔、利齒皆是栩栩如生,那張大的龍嘴似乎在發出無聲的咆哮。
皇帝忍不住伸出了手,在是霜白色的龍首上摸了一下…
“咔擦。”
他似乎聽到了輕微的折斷聲,亦或是崩裂聲。
皇帝微微蹙眉,隱約看到一只黑蟻爬過龍首的眼珠,驚得皇帝跳了起來,后退了一步。
幾乎是下一瞬,那尾龐大的龍燈“啪”的一聲粉碎了,分裂成數以千計甚至是數以萬計的冰塊,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如同砸下一大片冰雹似的。
這才幾息時間,這原本氣貫長虹的巨龍冰燈就化為了碎冰與塵埃。
空氣中還彌漫著碎冰釋放的寒氣,看著云煙繚繞,霧氣騰騰的。
皇帝站在那里如墜冰窖,渾身動彈不得,一雙銳眸幾乎瞪凸了出來。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了…
他只覺得心中似乎也有什么隨著這龍燈的崩裂而碎裂了…
皇帝的心跳砰砰地亂了節奏,心神不寧。
這一幕也看得皇帝身后的那些部族王公、宗室勛貴以及天子近臣都傻眼了。
這龍自古都代表著天子的意思,這盞龍形冰燈就這么當著皇帝的面碎裂了,總給人一種不太吉利的感覺。
今日隨行之人多數深知皇帝的性情,知道皇帝此刻想必是雷霆震怒,一個個都是噤聲不語,原本喧闐的園子里瞬間靜了下來,就像是所有的聲音都被吸走了般。
王公公等內侍則是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王公公“撲通”一聲第一個跪了下去,高喊著“皇上恕罪”,其他的內侍們緊接著也都跪在了冷硬的地面上,一個個都誠惶誠恐,面如紙色。
皇帝仍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對于內侍們的請罪聲充耳不聞。
皇帝已經沒心情理會他們了,此刻他滿心滿眼都是驚恐,那只爬在龍首上的黑蟻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很顯然,上次安排在千楓寺的法事沒起什么效果…是啊,天都降雷了,代表上天不原諒次子,又怎么會有用呢?!
現在,上天又遷怒到自己身上了。
想著,皇帝瞳孔微縮,心里七上八下。
皇帝的沉默讓那些內侍心中更為惶恐不安,一個個如篩糠般瑟瑟發抖,心里都是不解:這個龍燈早上搬來時還結結實實的,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忽然就碎了呢!
皇帝后方的其他人都是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地的狼藉,即便是兩個皇子,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皇帝的霉頭,四周安靜得似乎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須臾,皇帝清冷的聲音在園子里響起:“真是掃興!”
這些內侍只覺得脖子后面涼颼颼的,像是有一把鍘刀懸在了上方似的,沒有人注意到跪在最后方的一個小內侍嘴角勾出一個詭譎的弧度,頭伏得更低了。
皇帝看著這些個瑟瑟發抖的內侍就覺得心火蹭蹭蹭地往上冒,怒斥之語到了嘴邊,又遲疑了。
他不禁想起那日千楓寺的法事后,岑隱說起過這佛家講究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以要結善緣,必有善果…
別人也許沒看清,但是他自己最清楚,這冰燈是在自己的手觸及龍首的那一瞬崩裂的。若是自己大動干戈,見了血光,說不定會讓上天以為自己不滿,以為自己死不悔改那豈不是更不美了?!
皇帝的手下意識地捏住了右手拇指上的和田玉玉扳指。
這時,耿海上前了一步,對著皇帝道:“皇上,這接風宴將近,岑督主也不知道在何處,他這辦事也太不周全了…”竟出了這種岔子!
“夠了!”然而耿海的話沒說完,就被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了,近乎遷怒地說道,“耿海,你管好你自己就是!”
這耿海真是心胸狹隘,抓著機會就要給阿隱小鞋穿!皇帝不悅地瞥了耿海一眼,看得耿海心里咯噔一下。
“罷了。”皇帝淡漠地揮了揮手,隨口道,“朕姑且念在有阿隱給你們說了情,就饒了你們。”
“謝皇上不怪之恩!”王公公急忙謝恩道,重重地磕了下頭。
皇帝心中煩躁,也沒心思再賞什么冰燈了,一拂袖,轉身就往回走了。
王公公等幾個內侍還跪著,把額頭抵在地上,完全不敢起身,直到此刻高懸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下了:本來還以為這次不掉腦袋,那也要吃頓板子,沒想到皇帝竟然輕輕放過了…
也不知道是岑督主跟皇上說了啥,才讓皇帝改變了主意。
這回還真是托了岑督主的福了!王公公以袖口擦了擦冷汗,哎,他們這些人的賤命不值什么,也就只有岑督主會一直念著。王公公看著一地的碎冰與冰渣,心里一陣感慨。
皇帝既然走了,其他人也沒心思繼續留在這里賞冰燈。
三皇子慕祐景叫著“父皇”,率先追了出去,緊接著,四皇子慕祐易以及其他人也都紛紛地跟了上去,沒一會兒,雪芳園里,就變得空蕩蕩的。
安平和坐在輪椅上的溫無宸卻沒有急著離開,望著那幾個內侍的后方,原本跪在最后面的那個小內侍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二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眸子含著彼此心知肚明的笑意。
“還真是可惜了。”溫無宸半垂眼簾,又朝那一地的碎冰望去,幾只黑蟻從旁爬過,“簌簌簌簌…”
皇帝離開雪芳園后,就直接回京了。
御駕回京的消息不消片刻就傳遍了整個千雅園,當時沒在雪芳園的那些年輕公子姑娘皆是驚詫不已。
即便皇帝不在,也沒耽誤了下午的接風宴,反正該準備的也都準備了,只是冷清了許多,接風宴由三皇子與四皇子主持,幾個部族王公、宗室親王也借口沒來,耿海、魏永信等重臣也都跟著皇帝回京了。
封炎對此毫不在意,反正對他而言,只要他的蓁蓁在就行了。
接風宴上,酒過三巡后,氣氛就熱鬧了起來,不少賓客喝得面紅耳赤,封炎隨便敬了一圈酒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安平和端木緋的的席位旁。
安平正一本正經地與端木緋說著話:“…緋兒,那個什么魯的還想跟阿炎比,真是不自量力。阿炎的功夫比他高,長得也比他好。”
安平這么說好像沒錯,封炎確實長得好!端木緋想了想赫魯那張剛正的臉龐,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娘真是會說話!封炎喜笑顏開,大步走了過去,低聲道:“蓁蓁,我們出去玩會怎么樣?”
這大冷天的,端木緋可不想去外頭吹冷風,但是她婉拒的話還沒出口,就聽封炎又道:“上午我鑿冰捕魚時看過了,現在冰層有三寸多厚,應該可以冰嬉了。”
一聽到“冰嬉”這兩個字,端木緋眼睛一亮,哪里顧得上冷不冷的,立刻就跟著他跑了,安平含笑地目送他們倆離開,目露慈愛。
封炎帶著端木緋一直來到了崇月湖畔。
湖面早就結冰了,厚厚的冰層宛如一面銀色的明鏡鋪在湖面上,銀光閃閃。
穿著一身青色小廝短打的阿斂早就備好了冰鞋候在了那里,見封炎和端木緋來了,趕忙上來給二人行了禮。
他已經提前在湖上試過了,冰層的厚度與硬度都足以承受冰嬉。
端木緋興致勃勃地換上了嵌著雙齒冰刀的冰鞋,又興奮又緊張,還沒下湖,小臉上已經是紅撲撲的,就像是染了胭脂似的。
穿上冰鞋后,端木緋幾乎不會走路了,好似孩子蹣跚學步一般,艱難地在封炎的攙扶下朝湖面走去。
封炎率先跨上冰面,然后面向端木緋,對她伸出了雙手,柔聲道:“蓁蓁,冰上滑,不過你別怕,抓著我的手。”
端木緋伸出左手,先抓住了他的右手,同時小心翼翼地把左腳踏了上去,感到腳下滑不溜丟的。
封炎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端木緋才鼓起勇氣又把右腳也踏了上去,雙腳并行而立,仿佛隨時就要滑倒似的。
兩人的雙手交握,彼此面向而立,端木緋僵硬得渾身不敢動彈。
封炎的手真暖和。
“蓁蓁,看著我的眼睛。”封炎笑瞇瞇地說道。
端木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地與他四目對視,封炎那雙形狀優美的鳳眼中盈滿了笑意,就像是那繁星密布的夜空般璀璨。
封炎的眼睛可真漂亮啊,就像安平長公主殿下一樣!端木緋心里默默地嘆息著。
封炎接著道:“抬頭挺胸,別看腳下。記住了嗎?”
端木緋應了一聲,大眼亮晶晶的,可愛得封炎真想去摸摸他她的面頰。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教她冰嬉的基本:
“現在你試試抬右腳,把重心放在左腳…”
“站穩了以后,再把右腳放回去,試試抬左腳…”
“再來試試換一個方式站立…”
偌大的湖面上,只聽封炎的聲音不時響起,端木緋偶爾應一聲,雖然她的眼睛沒看腳,但是所有的注意力卻不受控制地全擺在了雙腳。
“像走路一樣,一步步地往前,盡量讓每只腳在冰上滑得久些…”
封炎緊緊地拉著端木緋的雙手,以他的后退來順勢引導端木緋往前滑行,慢慢悠悠,一步接著一步,他們兩人在冰上徐徐地滑行著…
雖然兩人滑行的速度還沒端木緋走路的速度快,但是對于端木緋而言,如此足矣。
有封炎在,她根本就不用擔心會摔倒。
有封炎在,她很快就能學會的!
端木緋的身子不知不覺就放松了下來,嘴里發出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冰面上。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某人極具穿透力的嗓音:“瞧,他們在那兒呢!”
封炎一下子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他俊美的臉龐上,原本微微揚起的嘴角霎時就僵住了。他扶著端木緋一點點地放緩了速度,最后在湖邊停了下來。
端木緋的左手還是牢牢地牽著封炎的右手,循聲望去。
十來丈外,幾個年輕公子姑娘說說笑笑地朝這邊走了過來,君然、舞陽、涵星、慕瑾凡、寶親王世子慕華昌,以及三皇子、四皇子等七八人都來了。
“阿炎,你也太沒義氣了,自個兒跑出來玩!”
君然搖著折扇健步如飛地走來,笑吟吟地埋怨著,眼底透著一抹狡黠。
是他第一個發現封炎和端木緋不見了,就故意拉著其他人一起找過來了,誰讓阿炎這家伙這么沒義氣丟下了他們!
涵星也在一旁心有戚戚焉地直點頭,給了端木緋一個埋怨的眼神,仿佛在說,緋表妹,你出來玩,也不帶上本宮。
端木緋只顧著傻笑,她顧著玩冰嬉,完全把涵星給忘了。
“因為嫌你聒噪啊,一邊去!”封炎不客氣地對著君然說道,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覺得君然這家伙真是沒眼力勁。
“呦,你還有理了?!”君然“啪”地隨手收起了折扇,用扇柄點著封炎找舞陽主持公道,“舞陽,你說,他這是不是惡人先告狀?!”他搖頭嘆氣,一副失望的樣子。
舞陽早習慣了君然與封炎在一起就會彼此斗嘴玩笑,懶得理會君然的“告狀”。
“君世子,莫要動怒。”三皇子慕祐景含笑上前了兩步,笑得和煦,試圖做和事老,“想來是因為席宴上人多,炎表哥才沒叫上世子。既然大家都來了,干脆一起玩吧。”說著,慕祐景又吩咐隨行的內侍趕緊去備冰鞋。
君然又隨開了折扇,漫不經心地扇著,心里有些無語:他和阿炎一向是這么相處的,開個玩笑而已,哪里還要這位三皇子殿下來做好人!
君然嘴角微揚,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阿炎,就在冰上滑來滑去的多沒勁啊,干脆我們組隊比比‘轉龍射球’怎么樣?”君然笑嘻嘻地提議道,目光在封炎和端木緋之間來回掃視了一下,“既然阿炎你和端木四姑娘偷溜,那你們倆組一隊好了。輸了的那組回京后請客。”
君然這個提議令封炎覺得十分妥帖,他二話不說地應下了,笑瞇瞇地對著端木緋眨了眨眼,意思是,蓁蓁,放心吧,有他在!
舞陽和涵星卻是同情地看著封炎,她們最清楚端木緋的手腳有多不協調了,別說助益,能不給封炎拖后腿已經不錯了。
“…”端木緋根本就沒機會說話,事情就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其他幾人圍在一起很快就分好了組,舞陽和四皇子慕祐易一組,君然和涵星一組,三皇子慕祐景和慕華昌一組,慕瑾凡則自告奮勇地替他們當裁判。
十幾個內侍忙碌了起來,在冰面上繪制一幅蜿蜒如龍的陣圖,曲折狹窄的陣圖中只夠單人同行,并在各處拐角設立箭靶,陣圖的盡頭設旌門,旌門上掛著上下兩球,分別為天球和地球,參賽者必須要穿過旌門后,才能像策馬回身射箭般射這兩球。
想要玩好這“轉龍射球”可不簡單,不僅要擅長冰嬉,還要擅射箭,且射球與射靶不同,考驗的是巧勁。
今日他們人數有限,所以只要適當地簡化游戲,實際上,真的“轉龍射球”需要數百人一起,方才熱鬧有趣。
眾人商議好了規則后,皆是穿上冰鞋,背上弓箭,做好了準備。
在響亮的擊鑼聲響起后,比賽就開始了,七個人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出。
封炎一開場就遇到了阻礙,君然與慕華昌他們有志一同地故意組成一道人墻,妨礙封炎的前進,涵星、舞陽、慕祐景三人則在隊友的掩護下暫時領先,急速地滑入狹窄的陣圖中,封炎暫時落在了倒數第二位。
涵星一向好動,但凡騎馬、投壺、木射、馬球、蹴鞠等等這種要動手腳的游戲都玩得不錯,甚至于比男子都不遜色,身輕如燕地滑行在了最前方,同時拉弓射箭,一支支羽箭準確地射向了箭靶。
也唯有端木緋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有追上的意思。她慢悠悠地從身后取箭、搭箭、拉弓…
她和封炎商量好了戰術,她連站都站不穩,就不去給封炎添亂了,她只要負責在這里射她能射到的那幾個箭靶子就好。
“咻!”
端木緋歪歪斜斜地射出了一箭,站在岸邊的慕瑾凡見了眼角一抽,眼睜睜地看著這支后繼無力的箭險之又險地射中了靶子的邊緣,然后就掉了下來。
封炎百忙之中,還回過頭來,贊了一句,“蓁蓁真棒!”
自己的箭術沒有退步!端木緋美滋滋地笑了,繼續重復取箭、射箭的動作。
與此同時,陣圖中的眾人差不多滑到了龍形陣圖的中央,他們腳下的冰鞋仿佛與他們融為一體,冰刀在冰面上“呲”地劃過,那雪白的冰花之中似乎夾雜著火星一般,一道道敏捷的身影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急速而流暢地滑行著。
局勢已經發生了改變,慕祐景領先眾人,而封炎也從倒數第二位到了順數第三位,封炎還在不斷加快,一邊滑行,一邊射箭,腳下滑行的速度卻完全不受一絲影響,羽箭“嗖嗖嗖”地射出,每一箭都直中靶心,不僅如此,他還故意把別人的箭射歪了。
“嗖!”
又是一箭射出,下一瞬,封炎的手在慕祐景的肩膀上撐了一下,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那一刻,他一個空翻從對方的頭頂飛躍而過,然后落在地上,輕盈地一個旋轉后,又繼續往前。
這一幕耍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端木緋連連給封炎鼓掌,眼睛閃閃發亮。
封炎一馬當先,領先的優勢越來越明顯,每一箭都直中靶心,身子朝旌門飛馳而去。
眾人玩得熱鬧,沒有人注意到百來丈外的一個亭子里不知何時多了兩人,羅蘭郡主和其兄赫魯并肩而立,皆是抬眼望著封炎他們的方向。
羅蘭郡主目光灼灼地盯著封炎,褐色的眼眸在亭子的陰影中顯得愈發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