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丫鬟奉上了兩盅熱茶,淡雅如蘭的茶香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岑隱莞爾一笑,狹長魅惑的眸子對上了端木憲驚疑不定的眼眸,“本座頗為喜歡府上的四姑娘,一直把她當作妹妹一般,”他陰柔的聲音透著毫不掩飾的笑意,緩緩道,“今日四姑娘小定,本座就來府上打擾一番了。”
話落之后,他修長如玉竹的手指端起了一旁的白瓷浮紋茶盅,慢慢地飲著其中茶水。
廳堂里陷入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岑隱這句話實在是超乎端木憲的意料,他呆若木雞地站在那里,驚住了。
跟隨岑隱來此的兩個小內侍也驚住了,張口結舌。
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這一瞬,直到廳堂外一陣穿堂風突地拂了進來,兩個小內侍才猛然驚醒過來,面面相覷,兩人的臉上都寫著“原來如此”。
難怪督主對端木四姑娘一直這般友善,原來是認作了義妹了啊!
他們很自發地把岑隱嘴里的“當作妹妹”替換成了既定的事實。
二人皆是心里暗暗慶幸不已:還好他們“精明”,有眼色,從來沒得罪過這位端木四姑娘,而且以前碰到她和端木大姑娘時,他們都態度恭敬得很。
不過,督主的妹妹今日小定禮,那么他們這些個做下屬的,是不是也要來送禮啊!
二人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道:是了,督主都送禮了,他們怎么能不送,實在太沒眼力勁了。等回去后,得趕緊去備一份厚禮送來端木家才是!
只是轉瞬,這兩個小內侍的思緒已經是九轉十八回。
端木憲也已經回過神來,他坐下后,笑著對著岑隱拱了拱手道:“岑督主,這真是我那孫女的福分啊!我替我那四孫女多謝督主了。”
端木憲笑得十分熱絡,談笑風生,其實心里還是震驚不已:沒想到自家四丫頭竟然能得岑督主的另眼相看,這還真是…
端木憲幾乎想要掐一下自己,來確認一下他是不是在做夢。
端木憲定了定神,含笑又道:“勞煩督主在此小候,我這就派人去把我那四孫女叫來…”
岑隱抬了抬右手,示意端木憲不必了,道:“本座才剛回京,還要去向皇上復命,就不叨擾首輔了。”說著,他就站起身來,對著端木憲隨意地拱了拱手,以示告辭。
端木憲也不敢留岑隱,只是說著“我送送督主”之類的客套話,親自把人送到了儀門,直到岑隱的馬車駛出了正門,端木憲還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終于忍不住悄悄擰了自己一把。
…不是夢。
也是啊!
自家的四丫頭的確聰慧、可愛、機靈、多才多藝、還有識人之明…那真是無一處不好,岑督主還真有眼光!
前方岑隱的馬車駛出了端木府后,就沿著權輿街一路飛馳,朝皇宮方向駛去。
一炷香后,他的馬車就抵達了宮門口,岑隱下車后,就帶著一個小內侍徑直去往御書房。
太陽已經開始西下,金紅色的陽光溫柔地灑了下來。
早有內侍前去找皇帝通稟,因此岑隱一到,就立刻被人殷勤地引進了御書房里。
“阿隱,你可回來了!”
皇帝見岑隱歸來,喜出望外,緊皺了好幾天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溢滿了笑意。阿隱回來,他就可以松一口氣了,不必沒日沒夜地與那些個煩不勝煩的折子打交道了。
“參見皇上。”岑隱一邊恭敬地給皇帝作揖行禮,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
御書房還是那個熟悉的御書房,布置擺設如同他走之前一般沒什么大的變化,但又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那張曾經整潔的御案上凌亂不堪,胡亂地堆著好幾疊折子,其中幾張折子或合或攤開地放在一邊。
“阿隱,坐下說話吧。”皇帝語調親和地說道,“這一路你辛苦了!”阿隱替自己千里迢迢地跑這么一趟,自己可要大大地獎賞阿隱一番才是。
“謝皇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臣的本分!”
岑隱云淡風輕地說道,跟著他從善如流地撩袍在窗邊的一把紫檀木圈椅上坐下了。
君臣倆只是客套地說了兩句,但是籠罩御書房許久的陰云卻在這三言兩語間一掃而空了。
御書房里服侍的內侍躡手躡腳地給岑隱上了茶,心里慶幸地想著:千盼萬盼,督主總算回來了,接下來他們的日子也就好過多了。
上了茶后,那內侍就步履無聲地往后退去,耳邊聽岑隱輕描淡寫地又道:“皇上,恕臣來遲一步,臣進宮前先去了一趟端木家,今天是端木四姑娘小定,臣特意去送了一份賀禮。”
什么?!那內侍聞言腳一軟,腳下差點就一個趔趄,眸光微閃,唏噓地心道:滿朝的文武百官,出京辦差回來,敢不先進宮,而是優先跑去其他地方的,恐怕也只有岑督主了!
皇帝怔了怔,臉上既無怒意,也無不悅,反而是若有所思。
皇帝立刻“明白”了岑隱的用意。
封炎和端木緋這門婚事的重要性,自己和阿隱都心知肚明,卻不能廣而宣之,因此自己不太方便親自下旨賞賜。朝堂皆知阿隱代表了自己,阿隱的這份賀禮自然而然地可以讓朝臣們看到自己對這樁婚事的態度,想來不會再有人如同賀家與賀氏那般不長眼睛地上躥下跳了。
“阿隱,這事你辦得很好。”皇帝毫不吝嗇地贊道,心里只覺得果然還是阿隱最知道自己的心意,事事急自己之所急,思慮周道。
“皇上過獎。”岑隱對著皇帝抱拳,似朱染的嘴唇微揚,接著道,“臣方才去時,聽端木首輔說儀式已成,一切都很順利。今天還是安平長公主殿下親自去端木家下的小定…”說著,他似乎有幾分感慨地嘆道,“真是可憐天下慈母心。”
窗外,春風習習,吹得岑隱頰畔的幾縷碎發隨風飛舞,發絲溫柔地撫上了他絕美的面頰,給他添了幾分不羈,斜飛的劍眉下,烏黑狹長的眸子里寧靜無波。
皇帝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眼里盈滿了笑意。可不就是,安平再強悍再能干,封炎也永遠是她的軟肋,她的弱點。
如今安平能退一步,以后就還能退無數步!
皇帝慢悠悠地捧起御案上的青花瓷茶盅,心情又暢快了些許。
岑隱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皇帝的表情變化,唇角翹得更高了,順勢又道:“臣這趟出去,總算是不負皇命,在長碧山腳一個叫南山鎮的小鎮里找到了那支影衛。影衛這十數年來一直都隱居在那里,臣如今已經收服了他們。他們都宣誓誓死效忠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皇帝聞言,眸子湛亮,喜形于色地撫掌道:“好!如此甚好!”事情交給阿隱辦,果然最是穩妥!
這時,岑隱站起身來,俯首從袖中取出了一塊金色的令牌,長翹濃密的睫毛半垂,眸中掠過一抹異芒,一閃而逝。
他若無其事地上前幾步,恭敬地把手里的令牌呈給了皇帝道:“皇上,臣不負所托,物歸原主。”
皇帝隨手把玩著這塊令牌,揚起的嘴角就沒放下過,又道:“阿隱,就依朕之前所言,從今以后,影衛并入東廠,全權交給你來把控!”
皇帝這段時日也仔細考慮過了許多遍,這支影衛在外頭十幾年,難免就“野”了,到底可不可用,也要再行觀察。交由岑隱來管,一來是影衛所行之事與東廠相近,二來也可以由岑隱就近監視調教,自己才能安枕無憂。
“是,皇上。”岑隱鄭重其事地對著皇帝作揖道。
皇帝朗聲大笑,覺得心頭的一樁心事至此才算是完全放下了。他又吩咐岑隱坐下,然后端起跟前的茶盅,喝了幾口熱茶。
皇帝就在幾步之外,可是岑隱卻完全不拘謹,好似在自己的書房般,悠然自在地也端起了茶盅,淺啜了一口后,贊了聲“好茶”。
皇帝立刻就吩咐一旁的內侍待會兒給岑隱送些龍井過去,那內侍急忙應聲。
御書房里,君臣和樂,自岑隱歸來后,皇帝的眉頭就沒皺起過,內侍的心是徹底定了:反正只要有督主在,什么事都能解決。
外面的微風不止,五月下旬的風暖烘烘的,吹拂得庭院里的幾棵水楊的枝葉搖曳不已,“簌簌”不止,草木特有的氣味隨風飄進御書房里。
皇帝看著窗外的那幾棵水楊,水楊又名蒲楊…皇帝眸光一閃,想起了什么,再次開口道:“阿隱,蒲王半個月前駕崩的事,你可聽說了?”
岑隱捧在半空中的茶盅停住了,又放下,搖了搖頭道:“皇上,臣才剛剛回京,還不曾聽聞。”他陰柔的聲音還是如平日般不疾不徐,臉上噙著一抹安撫人心的淺笑。
“朕打算派使臣前往蒲國吊唁,卻是不知該派誰為使臣好。”皇帝右手成拳,隨意地在御案上敲了兩下,語氣中掩不住抱怨的意味,“早朝上百官都討論好幾天了,就這么一件小事,他們就爭個沒完了,推來推去的!”
皇帝想起早朝上鬧哄哄的樣子,就是目光一沉,跟著又看向了不遠處的岑隱,問道:“阿隱,你可有什么想法?”
岑隱修長好看的手指在茶盅上微微摩挲了兩下,似有沉吟之色。
須臾,他才開口提議道:“皇上,不如讓封公子跑一趟,您覺得如何?”
封炎?!皇帝手一僵,手中的茶盅差點沒滑落,眸中露出一絲訝色。這是他和文武百官都不曾考慮過的人選。
皇帝猶豫了,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沒有表態,只是沉默地放下了茶盅。
岑隱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接著道:“皇上,以臣之間,我大盛與蒲國只能和,決不能有任何差錯。”
這一點完全符合皇帝的心意,皇帝挑眉示意岑隱繼續。
“據臣所知,先蒲王朗日瑪膝下有原配留下的嫡長子,若是這嫡長子繼位,以蒲國的傳統,新樂郡主就要嫁給這長子…恐怕新樂郡主肯定是不愿意的。”
皇帝聽著,微微頷首。大盛女子一向從一而終,改嫁雖然并非沒有,可是改嫁給繼子,卻是聞所未聞,在大盛,這可是不倫!
岑隱還在有條不紊地繼續往下說:“…一旦如此,兩國之間必有風波,而依安平長公主與新樂郡主之間的‘關系’,這件事也唯有封炎能‘勸’她依從蒲國的規矩。”
皇帝瞇了瞇眼,覺得岑隱說得不無道理。
新樂郡主和親蒲國多年,已經許久沒有她的消息了,而許家人也早就不在朝堂上了,如今也唯有安平與新樂郡主還有幾分過去的舊情。
如果由封炎前往蒲國,想來新樂郡主也會給封炎幾分臉面,再者,許家人也畢竟還在大盛,自己需要由一個合適的人選去“委婉”地提醒新樂郡主這一點。
但是…
皇帝的右拳又開始輕輕地敲擊桌面,心里還是有幾分遲疑:就這么放封炎離京前往蒲國,他實在是不放心啊!萬一封炎從此一去不復返了呢?
岑隱像是隨口又提了一句:“皇上,安平長公主殿下留在京里,想來封公子行事也會‘謹慎小心’的…而且,他也已經定了親。”
他言下之意是,有安平和端木緋在京里,封炎哪怕是離京,也會有所顧忌,不敢起什么歪腦筋。
皇帝瞇起了精明的眼眸,面露沉思之色,還是沒有說話。
岑隱也沒有再說話,屋子里靜了下來,寂靜無聲。
岑隱慢慢地飲著茶水,抬眼朝窗外望去。
他絕美的臉龐上神色淡淡,沒有一絲漣漪,狹長的眸子也是平靜得猶如無風的湖面般,窗外隨風婆娑起舞的蒲楊樹倒映在他烏黑的瞳孔里,搖曳的樹影令他的眸子看來越發深沉。
世人多是只知蒲楊秋季凋謝得早,卻不知它柔而堅韌,生命力極強,哪怕是在干涸的河床上也能扎根生存。
一旁的內侍一直在仔細地觀察皇帝和岑隱,見岑隱的茶喝了大半盅,正想給他添茶,就聽皇帝驀地開口道:“阿隱,你去擬一份奏折…”
內侍的斟茶聲陡然而止,岑隱則站起身來,撫了撫衣袍后,作揖聽命。
當日傍晚,安平長公主府正門大開,迎來了一眾天使,才剛定親的封炎接到了一道剛出爐的圣旨,命他為使臣出使蒲國。
此時封炎已經換上了自家蓁蓁親手縫制的新衣,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新袍子,慶幸幸好袍子里頭還穿著舊褲子。他小心地撩起他的寶貝新袍子,跪在地上領了旨。
“臣接旨。”
封炎高抬雙手,接過那道明黃色的圣旨,眼簾微微垂下,那雙漂亮的鳳眼似清澈又似幽深,眸子里復雜得難以捉摸。
來傳旨的天使來去匆匆,前后不過一盞茶功夫,公主府就閉上了大門,又恢復了平靜。
圣旨里要求封炎三日后就出發,封炎當晚就擬了一份名單,次日早朝后,他出現在了御書房。
“皇上舅舅,外甥這次出使蒲國,想在使臣團中再加幾個人選。”封炎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名單呈給了皇帝。
封炎身上還穿著端木緋給他做的那身紫色衣袍,心里美滋滋的:這身衣袍不僅是蓁蓁親手所制,而且母親說了,看顏色與料子,應該和蓁蓁的新衣裳是一套的。
御案后的皇帝沒注意封炎的那點小心思,默默地垂眸看著手里的名單。
這份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溫無宸。
皇帝盯著“溫無宸”這三個字,微微蹙眉,瞳孔變得幽暗了一些,似是隨口道:“阿炎,無宸一向閑云野鶴,從不理會朝政,你有把握說服他嗎?”
封炎看似低眉順眼,其實目光正在癡癡地看著袍角的那幾片竹葉,心里贊嘆,自家蓁蓁的繡工可真好。
聽皇帝一問,他依依不舍地抬眼朝皇帝看去,抱拳道:“皇上舅舅,此行去蒲國,為的是和蒲國新王表達我大盛的交好之心,外甥行武,年紀又小,從不曾出使他國,就怕到時候考慮不夠周詳,有無宸在,也可以提點外甥一二。”
他理所當然地說著:“只要皇上舅舅下旨,無宸自會答應的。”言下之意是他根本就還沒征求過溫無宸的意見。
皇帝看著幾步外的封炎,少年的跳脫讓他心里是既放心,又不太放心。
皇帝沒再說什么,低頭再次看向了名單,這張絹紙上列的名字,除了溫無宸外,還有一個名字引來了皇帝的注意。
慕瑾凡。
皇帝凝眸盯著慕瑾凡的名字又看了半天。
慕瑾凡是宗室子,皇帝剛剛才罰過泰郡王給他作主,又緩了慕瑾凡母家的刑,想來慕瑾凡如今定是真心感激自己的,封炎這次特意把慕瑾凡的名字加進去,怕也是對自己表明態度,想讓自己安心吧。
皇帝其實也沒完全猜錯,這次雖然是皇帝主動下旨把出使蒲國的差事交給封炎,但是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他必會在使臣團中放幾個心腹才會真正安心。封炎主動把慕瑾凡放進去,也算是占了一個名額,如此才不至于讓他自己太過被動。
皇帝靜靜地又盯著名單片刻,眉頭微動。
一旁服侍筆墨的內侍從皇帝微妙的表情變化已經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急忙磨起墨來,在屋子里原本的熏香、書香和茶香中,又加入了淡淡的墨香。
皇帝拿起一旁的一支狼毫筆,筆尖沾了沾墨,就在封炎漫不經心的目光中,在名單的最后又添了一個名字。
皇帝放下了狼毫筆,再次看向與他一案之隔的封炎,隨口問道:“阿炎,你覺得如何?”
封炎聳聳肩,意思是,無所謂。
至此,使臣團的成員算是徹底定下了。
皇帝的心事也算放下了一半,眸子閃現些許笑意,與封炎道起家常來:“朕聽說你母親昨日給你去端木家下了小定?”
一說到這個話題,封炎的臉上就樂開了花,原本還有一分驕矜、兩分漫不經心的俊臉笑得有些傻乎乎的,點了點頭說:“是啊,皇上舅舅。”
定了親,蓁蓁就算是他家的半個人了。
皇帝看著他傻乎乎的臉,腦海里再次浮現端木家的那個小丫頭單純可愛的面龐,再次有種自己把好好的一個女娃娃推到狼窩里的感覺…哎,幸好阿隱體察圣意,替自己送了份賀禮去,也算是稍稍彌補了一番。
皇帝一看到封炎就想起端木緋,突然覺得有些無法面對這個外甥,揮了揮手,就把他給打發了。
封炎從善如流地退下了,他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呢,也沒功夫在宮里陪皇帝耗著。
封炎馬不停蹄地出了宮,騎上奔霄,只選了個方向,老馬識途的奔霄就知道他的心意,一路朝權輿街飛馳。
于是,不到午時,他就出現在了湛清院里,走的當然不是正門。
“呱呱呱!”
“壞壞壞!”
小八哥正在窗口的方幾上又是跳腳,又是撲扇翅膀。
端木緋眼神呆滯地看著小八哥,心神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充耳不聞。
這只小八哥啊,實在是太不容易討好了,她今天好心地幫它把鳥窩清理了一遍,換掉了里面的舊干草,填上新的干草,還給它放了幾朵它喜歡的五色碧桃的干花。
結果,這只“鳥”心難測的八哥怒了,跳腳地質問起它的舊干草,足足地對著新窩叫囂了半個時辰都不停歇,把幾個丫鬟也給嚇跑了。
唔,還是團子乖!
端木緋抬手摸了摸另一個窩里蜷成一團的小白狐貍,忽然手下一顫,小狐貍警覺地抬起頭來,與此同時,小八哥好像是啞巴了似的不叫了。
再下一瞬,眼前一暗,似有什么“東西”擋住了窗口的陽光。
只要看小八哥和小狐貍的樣子,端木緋就猜到來人是誰,也唯有“他”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了。
端木緋一時都不知道是該同情兩個小家伙,還是該同情自己的好。
端木緋轉過頭,直覺地對著窗外的封炎露出乖巧的微笑。
“封公子。”
端木緋當然認得出封炎身上那身紫色的衣袍是自己昨天才送出的那一身,目光下意識地在他身上流連了一圈。
那衣袍穿在封炎身上恰恰好,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還有那袍角以孔雀羽線和金縷線繡的竹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給這袍子添了一絲貴氣。
唔。自己的手藝挺好的,才三天功夫就把衣袍趕了出來,而且這么合身!雖然她是在宮里多玩了幾天,但也沒耽誤荒廢了正事對不對?端木緋心里還頗為自得。
封炎被端木緋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遲疑地想著:不知道他是不是該轉個圈圈讓蓁蓁瞧瞧這衣裳穿在他身上有多合身多好看…
可是,他突然轉圈的話,蓁蓁會不會以為他很奇怪?
封炎正遲疑著,那只原本“僵”掉的小八哥又動了,撲棱著翅膀飛下了方幾,它似乎是忘了該怎么飛,好像母雞一樣邊飛邊走地跑出去了,“壞、壞”的叫聲遠遠地傳來…
端木緋真心為自家膽子比麻雀還小的愛寵感到慚愧,客氣地說道:“見笑見笑。”
“哪里哪里。”封炎想也不想地脫口道。
跟著就是一陣沉默,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瞬,覺得他們的對話有些奇怪,都默默地低頭,有志一同地望向了窩里的小狐貍。
小狐貍用冰藍色的眼眸充滿鄙夷地看了他們倆一眼,懶得理會他們,徑自閉眼睡覺。
沉默蔓延了片刻,封炎清了清嗓子,沒話找話地說道:“蓁蓁,我馬上要去一趟蒲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