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間,兩個翠衣丫鬟捧著托盤來了,給主子、客人們身旁的方幾上都加了幾碟點心,其中一碟正是端木緋之前說過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剛出爐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還熱騰騰的,那糖桂花和栗子特有的香味隨著熱氣彌漫在空氣里,令人食指大動。
章嵐忍不住就捻起一塊糕點送入嘴中,滿足地笑了,一雙杏眸亮晶晶的。
看著章嵐可愛的臉頰,端木緋有一瞬,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楚家,眼神有些恍惚。
一旁,章文澈又問候了端木憲兩句后,就話鋒一轉,笑道:“端木大人,聽聞令孫在今秋的院試中剛剛得了案首,真是少年出英才。”
說到端木珩,端木憲臉上的笑容就更濃了,謙虛地說道:“過獎了。他這才算是一只腳跨過門檻而已。”
章文澈又道:“端木大人,雖說令孫如今在國子監上課,不知大人可曾考慮過再請一個先生?”
端木憲眉眼一挑,章家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提這個,莫非…
章文澈也不賣關子,直接就往下說:“據聞柳華聞先生年后就要來京長住,我倒是可以為大人引薦一二。”
柳華聞之名,即便是端木憲也是如雷貫耳,對方那可是在士林中素有聲望的一名大儒,在他的手里,曾教出過兩個狀元,三個榜眼,五個探花,還有不計其數的進士與舉子。
端木憲先是大喜過望,但轉念一想,又有一分躊躇。
有道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章家莫名其妙地忽然登門,又不惜讓柳華聞從淮北來京城,到底圖的是什么?
莫非章家犯了什么事,想讓自己這個首輔去疏通一二?
但素聞柳華聞善為人師,因材施教,若真能請到這位柳先生,不但可以教端木珩,還有下頭幾個小的也能一塊兒教了,這位柳先生可是自己請都請不來的。
或者說,若不是章家,恐怕也沒多少人家可以請到他不遠千里從江南特意遠赴京城。
端木憲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猶豫了。
章文澈一直在觀察端木憲的神情變化,自然能看出對方的猶豫。
他立刻就果決地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對著端木憲作揖道:“不瞞端木大人,我今日來訪,其實是特意為了家兄來賠罪的。家兄在寧江行宮時不慎‘推搡’到了令孫女,這幾個月,家兄一直臥病在榻,卻也于心不安,只求能以此彌補一二。”
一聽到章文軒推搡了端木緋,端木憲和端木紜皆是下意識地朝端木緋望了過去,正在專心地吃點心的端木緋緩緩地眨了眨眼,還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就跟她扯上關系了呢?!
端木憲也還是沒弄得太明白,但至少確定四丫頭也沒怎么樣,于是心里立刻有了決定,笑著拱了拱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章文澈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心放下了大半:不管怎么樣,端木家收了自家的“好意”就好。
前日,他得了父親章老太爺的吩咐后,也特意命人在京中打聽了一下這位端木四姑娘,得知其才學不凡,與大公主、四公主也交好,而且京中各府皆知岑督主對這個義妹頗為喜歡…
他來之前還生怕端木家或者這位端木四姑娘會仗著岑隱囂張跋扈,仗勢欺人,沒想到端木首輔十分和善,端木四姑娘看起來也是個性子好的,方才也看到她一直對著女兒說笑,熱情得很,完全不似兄長口中那般。
話說到了這份上,章文澈和端木憲之間更為和樂了,彼此都覺得對方還頗為上道。
端木憲捋了捋胡須,笑著對端木緋道:“四丫頭,章姑娘難得來府里,你帶她去四處逛逛玩玩,別在這里陪著我們了。”
章嵐有些意興闌珊,在陌生的地方,她寧可待在屋子里。
她打算含混過去,就聽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章姑娘,我家的池塘里有幾尾稀罕的火鯉,是從東瀛來的,紅艷似火。”
火鯉!章嵐原本嫻靜的眸子登時就點亮了,矜持地站起身來。
“章姑娘,請。”
端木緋笑盈盈地帶著章嵐離開了朝暉廳,一路朝著花園的方向去了。
十月金秋,花園內彌漫著濃郁的桂香,芬芳馥郁,花香隨風而去,幾乎飄遍了府中每一個角落。
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不僅引來了賞花之人,也吸引了賞花之鳥。
“呱呱!”
小八哥拍著翅膀在花園上空徘徊不去,興奮地以鳥喙四處拈花惹草,灑了一地的花瓣。
小八哥飛得高,視野也好,幾乎是端木緋一進園子,它就看到她了,興致勃勃地飛來與她打招呼。
“小八!”端木緋指了指自己的肩頭,小八哥立刻心領神會,愉快地俯沖了下來,穩穩地落在端木緋的右肩,姿態嫻熟而利落。
端木緋一邊摸了摸小八哥,一邊對身旁眼睛幾乎發直的章嵐笑道:“章姑娘,這是我家小八。很乖的。”
說笑間,二人一鳥進了池塘邊的一個涼亭中,在扶欄長椅上坐下。
其實,就算是小八哥不來,端木緋也打算讓碧蟬去把團子或者小八哥給弄來,她這個章家表妹啊,最喜歡小動物了。
還記得八年前,她離開楚家時,依依不舍地抱著白貓雪玉,哭得是跟個淚人兒似的,連一向不耐煩她的雪玉都有些不知所措,難得乖順地由著她抱了好一會兒。
“小八。”章嵐的聲音不自覺地就放柔看,多了一分甜糯,目光灼灼地盯著小八哥。
“嘎?”
小八哥歪著鳥首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仿佛在問,這是誰啊?
它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近乎金色,一身黑色的羽毛更是油光水滑,似是鍍著一層柔和的淡金色光暈。
真可愛!真乖巧!章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下意識地微微抬手,但隨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放回去,力圖鎮定。
看著她這副可愛而糾結的樣子和她六歲時簡直沒什么兩樣,端木緋的嘴角在章嵐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了一個興味的弧度,覺得自家小表妹還是這么可愛…唔,她真想在小表妹可愛的臉頰上捏一把。
端木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瞇瞇地問道:“章姑娘,你要不要摸摸它?”
“要。”章嵐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看著小八哥的眸子更亮了,對著小八哥伸出了右手,一雙杏眼忽閃忽閃。
小八哥歪著鳥首盯著章嵐看了一會兒,然后就拍著翅膀飛到了她的右腕上,不客氣地以爪子攥緊她的袖子。
章嵐卻是全不在意,笑得眼睛都瞇成了兩彎月牙,一下又一下地摸起小八哥來,摸了還不夠,還抱著它放在頰畔蹭了蹭…
小八哥被她的舉止驚到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當章嵐對上端木緋笑吟吟的目光時,忽然身子一僵,意識到自己忘形了,一張巴掌小臉上登時就露出幾分欲哭無淚的尷尬來。
這時,碧蟬捧著一匣子魚食進了涼亭。
端木緋心里暗暗竊笑,覺得逗弄這章家表妹還是那么有趣。
她不動聲色地從碧蟬手里接過了那匣子魚食,打開匣子后,放在章嵐身旁,笑著提議道:“這魚食是用饅頭屑做的,小八也喜歡。”
章嵐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忘了剛剛的事,抓起一把魚食喂起鳥來。
端木緋坐在一旁,一邊喂著池塘里的火鯉,一邊看著章嵐和小八哥嬉戲的樣子,忍俊不禁。
一人一鳥玩得開心極了,不知不覺中就半個時辰過去,章嵐隨父母離開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望著端木緋肩頭的小八哥,依依不舍。
章家的馬車在一陣規律的車轱轆聲中駛出了端木府的一側角門。
“嵐姐兒,你覺得端木四姑娘怎么樣?”馬車里,章文澈狀似不經意地問女兒道。
“父親,古語說,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之交,以其無真氣也。”章嵐一本正經地說道,眸子亮晶晶的,“端木四姑娘天真爛漫,言談通達,博聞多識,可交也。”
一旁的楚氏看著女兒那正兒八經的樣子,心里暗暗嘆息著:女兒一不小心被養成了這副“端莊”的樣子…不過,還是可愛得緊。
想著女兒和那個糯米團子一樣的端木四姑娘站在一起的畫面,楚氏就覺得有趣極了,讓她不禁想起從前辭姐兒就愛逗弄女兒…
想起辭姐兒,楚氏抿了抿唇,眸中閃過一抹傷感,溫和地對章嵐道:“嵐姐兒,過幾日,娘帶你回一趟國公府,見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也給你辭表姐上一柱香…”
“是,母親。”章嵐鄭重地應道。
她也還記得那位楚家的辭表姐,那么溫柔,那么聰慧的一個人,可惜了…
說到楚青辭,馬車里的空氣就染上了一絲淡淡的哀傷。
靜了幾息后,章嵐話鋒一轉,問道:“母親,端木四姑娘會不會去女學?”
看女兒似乎很喜歡端木緋的樣子,楚氏含笑道:“下次去問問你大伯母不就知道了?”
楚氏不管女兒喜不喜歡,抬手就去揉她柔軟的發頂,章嵐只能僵著身子由著楚氏,心里無奈地默默念道:百善孝為先。
楚氏看著女兒那繃緊的小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心想:上次大嫂搬家時,端木緋也特意來了家里,想必她與大嫂的關系不錯,那么端木緋要是想入學應該不難。
楚氏忍不住嘆了口氣,唏噓地說道:“我才知道,原來大嫂這些年過得這么苦。”
她那個大伯啊,還真不是個東西,因為他一念之私,幾乎是斷送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大嫂還是盡快義絕得好!”楚氏又道。
章嵐只知大伯母要與大伯父義絕,卻是不知其中的內情,不由好奇地眨了眨眼。
章文澈急忙干咳了兩聲,瞪了楚氏一眼,但到底沒說什么。
楚氏不以為意,拉著女兒的手,隨意地與女兒閑話家常,馬車一路飛馳而去。
等到戚氏與章文軒正式義絕,已經是十天后了,義絕書由京兆府衙門備了份,代表著從此夫妻恩斷義絕。
除了今夏隨駕去行宮的眾人或多或少地看了些章家的熱鬧,知道一些似真似假的“真相”,大多數人卻是不知情的。
戚大家名聲大,章家又是四大家族之一,戚大家和章文軒義絕的消息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又引來一陣私議,不免有人暗自揣測著,章家到底做了什么才導致戚氏不惜義絕。
外面各種流言紛紛,可是戚氏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她所有的心神心力都投入到了女學上。
十月二十日,女學的第一次招收學生的時間終于定了下來,就在十一月初一。
女學的事萬眾矚目,雖偶有些迂腐之人表示反對,意指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學只會導致風氣敗壞,女子不安于室,但是京中不少貴女和官宦人家的姑娘們皆是爭先恐后。
除了增設了幾項考試作為入學的標準外,對于一些天賦極好的姑娘,女學的三位大家也會主動發出詠絮帖邀請,一時間,京中貴女們皆以收到詠絮帖為榮。
詠、絮、帖。
端木緋直愣愣地看著大紅灑金帖上的三個金漆大字,呆了一會兒,決定假裝自己什么也沒收到。
她才不要每天聞雞起舞,就為了去上學呢!
現在祖母賀氏“病”著,她也不需要晨昏定省了,每天想睡到什么時候就睡到什么,舒舒服服的,多好。
祖父早起是為了上朝,大哥是為了科舉…她又何必沒事自虐呢?端木緋一邊在心里對自己說,一邊隨手拿過一冊《本草經》,把帖子夾了進去。
睡在案頭的小狐貍睜開了湛藍的狐貍眼,斜了她一眼,毫不掩飾眼里的鄙視之意。
你這個每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家伙有什么資格鄙視我啊!端木緋與小狐貍四目對視著,皆是一眨不眨。
“蓁蓁!”
端木紜打簾進來了,正好看到妹妹與團子正大眼瞪小眼,奇怪地來回看著二人,正好看到《本草經》外露出一角紅色的帖子。
端木紜立刻想到了什么,嘴角微翹,染上了一抹笑意。
她當然高興妹妹收到詠絮帖,這是一種認可,至于去不去,端木紜一向都是隨著端木緋。
“姐姐。”端木緋乖巧地對著端木紜笑著,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仔細地把帖子藏好了,心道:幸好,來的人是姐姐,不是大哥。
“蓁蓁,有人要賣個溫泉莊子,我們一起去看看吧。”端木紜笑瞇瞇地說道。
溫泉莊子?!端木緋怔了怔,想起之前姐姐是說過要買溫泉莊子的事,但是后來姐姐似乎依稀又說了不在京城附近買了…唔,姐姐怎么一天一個主意呢。
端木紜心里著急得很,怕這來之不易的溫泉莊子花落他家,仔細地給端木緋圍上斗篷,就帶著她急匆匆地出門了。
一輛看似樸素的藍篷馬車就等在府外,等端木緋上了馬車后,發現馬車里的人是岑隱時,頭差點沒撞到馬車頂。
雖然心里一頭霧水,她還是乖巧地對著岑隱露出可愛的笑容,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岑公子。”
端木紜緊跟在端木緋身后,也上了馬車。
馬車在車夫的吆喝聲中,平穩地朝前駛去,速度越來越快。
“端木大姑娘,端木四姑娘,”岑隱對著姐妹倆微微一笑,聲音如常般不緊不慢,“章家打算賣京郊的一個溫泉莊子,我正巧得知了,就想著帶你們去瞧瞧。”
“勞煩督主費心了。”端木紜喜不自勝地笑了,笑容明艷,“我之前也派人去冀州找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
“許是之前‘緣分’未到。”岑隱紅艷的薄唇翹得更高,魅惑的眸子里閃著詭譎的光芒。
“說的是。”端木紜心有戚戚焉地直點頭,只覺得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比如之前的棲霞馬場也是。
“…”端木緋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插嘴的余地,一不小心就魂飛天外,心道:好吧,姐姐想買什么就買吧,姐姐高興就好。她一向是個聽姐姐話的好妹妹。
馬車飛快地在京城的街道上穿梭著,一直出了北城門,忽然就停了下來。
不遠處,騎著一匹棕馬的章文澈已經候在城門口近一炷香時間了,見一輛藍篷馬車朝自己這邊駛來,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
人來了就好。
為著漕運的事,章家很不放心,章老太爺輾轉反側了一夜后,就決定分三分利給岑隱,一來是為了這次事的歉意,二來也是為了交好岑隱。
三分利每年就有近百萬兩銀子。
章文澈親自跑了一趟岑宅,岑隱就輕飄飄地收下了,又狀似無意地問起,章家在京里的溫泉莊子要不要賣。
岑隱這么問了,就算章家原本沒打算賣,也是一定要賣的。
更何況,溫泉莊子又值多少錢,別說賣了,送都成。
章文澈當時正想說送時,岑隱就先和他約好了時間去看莊子。
章文澈回府后,就和章老太爺說了這件事,并特意命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端木家在給四姑娘準備嫁妝,聽說正在到處打聽打算買個溫泉莊子,這才明白原來岑隱是為了他的義妹。
章文澈也曾問過章老太爺是不是他們主動把契紙送去端木家,但是章老太爺說,既然岑隱開口說要“買”,那么他們就別多事。
于是,章文澈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了,果然看到端木家的兩個姑娘也一起來了,也就是說,他和父親沒有猜錯。
章文澈不動聲色地策馬上前,與岑隱、端木紜和端木緋三人見了禮,接著,他策馬就在前面為他們帶路,一路往北飛馳而去,馬蹄飛揚,踏起滾滾飛塵。
約莫一炷香后,他們一行人就抵達了目的地。
那個溫泉莊子就在距離北城門約莫五里的京郊,依山傍水,景色秀麗,若非是為了討好岑隱,章家是決不可能“賣”莊子的。
莊子口,早有一個中年管事帶著七八個下人候在了那里。
見章文澈來了,管事急忙殷勤地迎了上來,臉上笑容滿面,心里卻是驚疑不定。
管事早就提前得了叮囑,知道主家要賣這個莊子,知道新的主家來歷不凡,不過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比起京城的府邸,京郊的莊子無論是環境,還是布局,都多了幾分寧靜樸素,但是勝在風景秀麗,一眼就可以遠望莊子前后那連綿起伏的群山,郁郁蔥蔥,如臨仙境,令人只是這么看著,就覺心曠神怡。
“岑…公子,兩位端木姑娘,請。”
章文澈周到地親自帶著岑隱一行人逛了這個莊子,正廳、四個院落、前院的馬廄、后頭的小園子、下人住的廂房…還有最重要的溫泉。
這莊子里一共有兩處泉眼,一年四季都不停歇地冒著溫泉,莊子里的其中兩處院落就分別是以這兩個溫泉為中心建的,在泉眼旁修建浴室浴池,把溫熱的溫泉水引到浴池中。
只見那乳白色的溫泉表面升騰起縷縷白氣,猶如云霧蘊繞,使得空氣都變得霧蒙蒙的,視野不甚清晰。
“岑公子,端木大姑娘,端木四姑娘,”章文澈笑容滿面地介紹道,“這溫泉可是好東西,可以強身健體、潤膚養顏、安神定神、舒筋活絡…”
“是以《水經注》有云:皇女湯,可以療萬疾者也。”
端木紜笑著接口道,試探地把手伸進溫泉里試了試水溫,滿意地勾唇笑了。她之所以想買溫泉莊子給妹妹做嫁妝,也是因為這溫泉有諸多好處。
端木緋也饒有興致地把手放進乳白色的溫泉池子里,“嘩啦啦”地撩了一下,頑皮地蕩起一陣水花。
她覺得有趣極了,嘴里發出一陣清脆的笑,心道:唔,溫泉可是好東西,不僅可以泡,還可以做溫泉蛋。
想到那鮮嫩滑爽而又香郁的溫泉蛋,端木緋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思飄遠。
章文澈一看小姑娘家家那天真無邪、不理俗事的樣子,就知道端木家姐妹倆里拿主意的必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