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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殺妻

  梁思丞只是想想,就更激動了,笑著應和:“公子說得是。”

  頓了一下后,梁思丞又道:“公子,家母已是古稀之年,不適合長途跋涉,末將這次想帶賤內和長子一起去南境。”

  他帶長子去南境的主要目的是想讓他歷練一番,畢竟梁家也得后繼有人。

  不僅是梁家,還有南境軍也是…

  梁思丞又補充道:“末將年紀都這把年紀了,還是要趁這幾年尚有精力讓下面小的歷練起來。”

  這幾年與南懷之戰,南境軍折損了不少中堅,青黃不接,當下的一件要務就是要提拔起年輕一輩,讓他們逐步當起大任來,如此才不負慕炎對他的信任,更是為大盛扎穩根基,哪怕將來又有蠻夷敢覬覦南境,大盛也不至于無將可用!

  “你盡管放手去做就是。”慕炎含笑道,“梁思丞,你這一路千里迢迢也辛苦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梁思丞正要應下,可是話到嘴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臉上露出幾分欲言又止。

  慕炎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直言道:“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梁思丞的神色更復雜了,握了握拳,還是問道:“公子,末將的長女可是自盡身亡?”

  三年前,慕瑾凡的生母梁氏自盡時,梁思丞遠在南境,又是降臣,處處受制于人,消息自然閉塞,等他得知長女投繯的消息時,已經是事發四個月后了。

  當時,他心里自是難過的,心痛的,自責的,他的家人都是被他所連累。

  然而,哪怕再給他一次機會做出抉擇,他也只能選擇昌旭城數萬百姓的性命,他也只能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再與他那可憐的女兒,還有他的家人賠罪!

  那會兒,他處于深深的悲痛與自責中,一葉障目,也沒深思,可等到后來,他冷靜了下來,再慢慢細想長女投繯這件事,又覺得不太對。

  梁思丞心中復雜,說話時,神情中難免露出幾分糾結。

  慕炎瞇了瞇眼,眸光一凝。

  屋子里靜了兩息,空氣一下子變得沉凝起來。

  “你,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嗎?”慕炎單刀直入地問道。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梁思丞自然是知無不言:“公子有所不知,末將那長女從小就性子堅韌沉穩,也不是那等遇事只會哭哭啼啼的弱女子。以末將對她的了解,哪怕和泰郡王和離,她也不會自盡。”

  梁思丞眉頭緊皺,眉心幾乎扭成了麻花。

  斟酌了一下言辭,梁思丞繼續道:“當時末將‘投敵’的消息傳到了京城,可是圣旨卻未下,誰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會做出怎么樣的決斷,她怎么也該設法為梁家周旋。”

  “哪怕不能保下梁家所有人,她也會設法給梁家留下一條血脈。”

  “而且,即便是圣旨要斬了梁家所有男丁,也許會發賣梁家女眷,她活著,總可以對梁家女眷照顧一二。”

  梁氏死了,梁家才是孤立無援,沒有一絲希望了,梁氏就算不想想自己,也會想想她的老母。

  梁思丞后來越想越覺得不對,長女決不可能只是聞訊就什么也不做,直接投繯自盡。

  彼時,他自顧不暇,就算覺得不對勁,也不能為長女做些什么。

  慕炎一邊喝茶,一邊沉思著,鳳眸變得越來越銳利。

  當年,泰郡王妃梁氏死后,泰郡王便做主給慕瑾凡與耿聽蓮退了親,后來更是借口慕瑾凡品行有失,上折奪了慕瑾凡的世子位,并把他趕出了家門,之后泰郡王又給側妃所出的庶次子請封了世子,這件事當時在京中也是鬧得沸沸揚揚。

  庶子承爵需要皇帝開恩特批,正好皇帝那陣子因為梁思丞投敵的事遷怒到了慕瑾凡身上,所以二話不說就批了。

  現在的泰郡王世子就是慕瑾凡的庶出二弟慕瑾韋。

  慕炎與泰郡王素無往來,對這個人自不算熟悉,但是從對方在梁家出事后的行事來看,也絕對不是什么品性高潔之輩。

  慕瑾韋更不是什么好東西,在梁家出事后,對梁家大公子的夫人倪雅穎糾纏不休,還差點鬧出丑事來,這件事還鬧到御前,激怒了皇帝,差點就廢了慕瑾韋的世子位,后來還是泰郡王設法尋了兩個絕世美人,又請長慶長公主搭線,把美人獻給皇帝,才算勉強把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慕炎的手指在扶手上摩挲了兩下,道:“這件事我讓人查查。”

  “多謝公子。”梁思丞再次對著慕炎俯首抱拳,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過去這三年多,家人因他而獲罪,尤其女兒的慘死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午夜夢回時,他時常被噩夢驚醒…

  他為人父者,總要讓女兒之死大白于天下!

  這也是他唯一能給女兒做的了。

  一盞茶后,梁思丞就離開了公主府,當天,慕炎就以攝政王的身份頒了令,令梁思丞接管南境兩州軍政,并免了梁家人的一切控罪。

  朝中霎時一片嘩然,文武大臣各持己見地爭論不休。

  有人覺得梁思丞既然投過敵,現在就算是戴罪立功,免了其死罪已經是額外開恩了,怎么能還不罰反賞,甚至還額外提拔呢!

  不少人感慨未及弱冠的慕炎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做事輕率。

  但也有人覺得,慕炎哪里是輕率,分明是在做好人,借此交好那些武將,以捂住手中的兵權呢!

  想歸想,這一次,大部分人都不敢輕易出聲,經過那日太廟的事,滿朝文武都意識到了一點,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崇明帝之子慕炎就是下一任的君主了。

  唯一可以阻撓慕炎登基的人就是岑隱,他們若是輕舉妄動,只會兩頭不討好。

  大部分大臣都在觀望岑隱的態度,想看看岑隱到底會怎么樣,畢竟這可是一個岑隱打壓慕炎的大好機會,只要岑隱發聲,他們只需要附和也算表明了立場與態度。

  然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到了第三天,岑隱還是沒有表態,似是默許了這件事。

  如此一來,某些人急了,生怕這件事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過去了,于是,就有人洋洋灑灑地上了一道折子,說是攝政王重用梁思丞之舉不妥,梁思丞投敵叛國,證據確鑿,乃是罪臣,他尚未受審,不能就此放其回南境,應該撤其職位,將其入罪,關入天牢待三司會審云云。

  折子遞上去后,便沒了聲息,慕炎直接壓下了折子,連理都沒理。

  誰也沒想到慕炎竟然如此偏幫梁思丞,且有目中無人之嫌,不少朝臣都對此極為不滿,一些彼此交好的勛貴朝臣在私下里議論紛紛。

  “哎,攝政王的年紀果然還太輕,做事只憑個人喜惡,還難當大任。”泰郡王略帶幾分不以為然地說道。

  今日是泰郡王邀了幾個交好的宗室勛貴來府中小敘,這些人大多是幾代的世交、姻親了,因此說起話來也沒那么多顧忌。

  廳堂里其他人彼此交換著心知肚明的眼神。

  京城之中,誰人不知泰郡王在梁家出事后,就迫不及待地與長子慕瑾凡撇清了關系,等于與梁家結了仇,泰郡王當然不希望梁家再復起,朝堂上平添一個對手。

  有人點頭附和,有人默不作聲,也有人直接反駁。

  “王爺,您此言差矣。”一個身形矮胖、著太師青錦袍的中年男子慢條斯理地拈須道,似有幾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傲,“照本侯看,這攝政王城府頗深,他哪里是憑喜惡行事,分明是想拉攏武將,讓梁思丞給他賣命呢!這一招,高啊!”

  “侯爺說得有理。”另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恍然大悟地撫掌道,“你們想想,像梁思丞這種罪臣,這要是幾位皇子,總要顧忌當初給他定罪的皇上,哪里會用他。如今也只有攝政王還敢用梁思丞!”

  眾人皆是心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是了,慕炎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梁思丞曾經投敵是他仕途上最大的污點,他能效忠的也只有慕炎,現在也只有慕炎登位,梁家才能有光明的前途。

  “攝政王此舉可謂一石二鳥,還可以順便把南境與懷州都收入囊中,他這是在積蓄力量在防著‘那一位’呢!”那矮胖的中年男子又道,他故意在“那一位”三個字上加重音量,誰都知道他指的人是岑隱。

  廳堂里的不少人都露出幾分若有所思。

  一山難容二虎,尤其涉及到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時,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與人分享屬于自己的權力,今上如此,岑隱如此,慕炎也是如此。

  慕炎雖然現在已經是攝政王了,但是他不會滿足于現狀的,畢竟他現在處處受制于岑隱,而岑隱也許會適度地放點權力給慕炎,讓他嘗點甜頭,卻不可能容得下慕炎步步坐大,威脅到他的地位,畢竟這歷史上多的是帝王在坐穩了皇位后,就開始“清算”舊賬。

  泰郡王端起茶盅,飲了兩口茶,心里琢磨著:岑隱遲早會出壓慕炎,現在沒出手,恐怕也只是時機未到,又或者想借此看看群臣的態度…

  泰郡王眸光一閃,仗著是長輩,直呼其名的斥道:“這個慕炎啊,為了爭權奪利,竟然連梁思丞這種投敵之將也敢用,也不怕天下讀書人口誅筆伐嗎?”

  泰郡王正“義憤填膺”地說著,一個青衣小廝疾步匆匆地來到了廳堂中。

  小廝進了廳堂后,就對著上首的泰郡王稟道:“王爺,攝政王宣您去武英殿一敘。”

  話音落下后,廳堂里的聲音霎時像是被吸走似的,一片死寂。

  眾人神情各異,有的皺了皺眉頭,有的露出驚訝的表情,有的有些不安,有的目露好奇思忖之色,目光都看向了泰郡王。

  “…”泰郡王一臉的莫名其妙,他與慕炎素無往來。

  以前,他為了避嫌,也會與安平長公主之子保持距離;現在,考慮到岑隱與梁思丞,他更不會去向慕炎示好。

  屋子里靜了片刻。

  那矮胖的中年男子掃視了屋子里的眾人一圈,圓盤臉上露出一絲了然,斷然開口道:“王爺,攝政王此舉怕是想要拉攏宗室呢!”

  其他人聞言也露出幾分恍然大悟的神情。

  另一人點頭附和道:“是啊,王爺,您一定要好好和慕炎說說,小小年紀別自作主張,朝廷政務不比打仗,不是打一場誰勝誰負就行了,要考慮各方面。”

  這幾句話的言下之意是慕炎一個毛頭小子,就算是會打仗又如何?不過是一個武夫,打仗與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那可是全然是兩回事!

  泰郡王也是這么想的,扯了扯嘴角道:“哎,年輕人啊,稍微建了那么點功業,那就飄飄然了,本王怎么說也是他的長輩,是該好好說說他。”

  慕炎是絕對不可能斗得過岑隱這個人精的!

  對自己而言,這也許是個機會,自己是不是該借此向岑隱示個好,表個忠心呢?

  泰郡王暫時把這一廳堂的客人交給了他的二弟,自己則坐上馬車離開了泰郡王府,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馬車行駛時微微顛簸著,獨自呆在馬車中的泰郡王心神恍惚,面沉如水。

  說句實話,當初泰郡王得知梁思丞投敵后,就已經把梁思丞當成了一個活死人。

  畢竟梁思丞反了大盛,要么南懷勝,他就是降將,以叛國的罪名遺臭萬年;要么大盛勝,那么梁思丞就是五馬分尸之罪。

  沒想到梁思丞有一天不但活著回來了,還被予以了大任。

  總領滇州、黔州兩州軍務,那可是封疆大吏了。

  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閑散宗室,現在梁思丞風光了,肯定會借此踩他一腳…

  還有自己那個不孝子慕瑾凡會不會仗著梁思丞和自己作對…

  泰郡王心里有些煩躁,也有些慌亂,心頭像是壓了塊巨石似的,讓他悶得慌。

  他微微挑開了窗簾一角,讓微風吹進來,整個人略略覺得舒坦了一些,對自己說,他一定要設法讓慕炎改變決定才行,這叛將就該有叛將的“待遇”。最適合梁思丞的地方是天牢!

  泰郡王府距離皇宮不算遠,也就四條街的距離,沒一炷香功夫,馬車就抵達了宮門口。

  來宣人的小內侍領著泰郡王穿過好幾道宮門來到了武英殿的東偏殿,讓泰郡王自己進去。

  偏殿內點著熏香,縷縷青煙從香爐中裊裊地升騰而起。

  慕炎姿態愜意地坐在窗邊,手里拿著一本書冊,正在看書,旁邊還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將。

  泰郡王走到了慕炎跟前,想著自己怎么說也是長輩,隨意地拱了拱手,“阿炎。”

  他昂首挺胸地站著,等著慕炎還禮。

  慕炎合上書冊,隨手把書冊放在了一旁的小方幾上,旁邊赫然是一把小臂長短的火銃。

  泰郡王的目光難免落在了那把火銃上,眼角一跳。

  慕炎似笑非笑地看著泰郡王,既沒有還禮,也沒請他坐下。

  被慕炎這么直視著,泰郡王的老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總覺得自己這么站著低人一等。

  他干脆就自己走向了旁邊的一把圈椅,正要坐下,結果慕炎沒開口,一邊的小將已經斥道:“攝政王有讓你坐?”

  一個小小的武將竟然敢用這種口吻跟自己堂堂郡王說話!泰郡王的臉色霎時黑得像是潑了墨似的,惱羞成怒道:“阿炎,你也不管管你手下的人!”

  他心里開始覺得有些不對:莫非慕炎宣自己前來不是為了拉攏自己?!

  慕炎還是笑而不語,順手拿起了方幾上的那把火銃,在手上靈活地把玩著。

  泰郡王的眼角又跳了跳,楚太夫人壽宴那日,他也在宣國公府,親眼看著慕炎以這把火銃射傷了三皇子,而且還是兩次。

  當時那種情況下,不止是他,誰都怕慕炎逮著人就“咬”,誰也沒敢多管閑事。

  泰郡王的臉色白了一分,目光猶疑。慕炎連堂堂三皇子都說傷就傷,最后還無人治罪于他,更別提自己了,恐怕被傷了,也只能受著忍著。

  形勢比人強。

  泰郡王在心里對自己說,眸子里閃閃爍爍。

  遲疑了好一會兒,最后他還是乖乖地退了幾步,重新站好,整袖,再恭恭敬敬地對著慕炎作揖行禮:“參見攝政王。”

  他以為慕炎會中途喊免禮以顯示自己的謙虛,結果慕炎等他行了全禮,都沒任何反應。

  這個慕炎果然輕狂,自己可是長輩,他也不怕折壽!

  泰郡王暗暗地咬著后槽牙,心道:哼,武夫就是武夫,連伺候的人都不用內侍,還隨身帶著火銃,簡直跟強盜沒什么兩樣,這等粗鄙,不懂規矩,一點都不像他們慕家人!

  不滿歸不滿,泰郡王卻不敢隨意亂動,目光忍不住就朝慕炎手里的那把火銃看去,真怕這玩意會突然走火。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慕炎又把火銃在手里靈活地轉了一圈,笑道:“泰郡王,這把火銃的準頭、速度和射程都不錯。”

  “…”泰郡王的額頭滲出些許冷汗,心道:慕炎把自己宣來既然不是為了拉攏,難道是為了威脅自己,讓自己不敢反對他?

  泰郡王不敢再輕舉妄動,生怕給慕炎找到借口為難自己,只好繼續站著,干巴巴地附和了一句:“確實是好東西。”

  說著,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之后,偏殿里就靜了下來。

  泰郡王也不敢問為何慕炎宣自己前來,只好靜靜地等著,只覺得時間尤為漫長。

  慕炎摸出一方月白的帕子,慢悠悠地擦拭起手里的火銃,仿佛在擦拭什么稀世之寶般。

  “泰郡王,瑾凡這次的差事辦得不錯,快回京了。”慕炎似是閑聊地隨口道。

  泰郡王聽慕炎夸獎慕瑾凡,若有所思地掀了掀眼皮,心下總算松了一口氣,身子也繃得沒那么緊了。

  看來慕炎應該還是想要拉攏自家,方才他那番做派不過是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

  小家子氣!泰郡王心里暗道,古語說的好,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這慕炎就是應了這句話。

  “多謝攝政王夸獎。”泰郡王面上不敢露出半分不滿,笑呵呵地拱了拱手,“瑾凡也就是運氣好得了運送火器去北境的差事,辦得好是應該的。”

  “哎,本來家丑不得外揚,不過,你我都是自家人,也沒什么不好說的,比起世子,瑾凡這孩子實在是木訥呆板,行事又不懂變通,文不成武不就的。這次要是世子去的話,肯定會辦得更好。”

  泰郡王把慕瑾凡貶得一無是處。

  他說了不少,可是慕炎一直沒吭聲。

  泰郡王心一沉,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慕炎的臉色,有種不太妙的感覺,心里浮現一個想法:莫非慕炎是要為慕瑾凡出頭?

  仔細想想,長子慕瑾凡曾經隨慕炎出使過蒲國,莫非兩人因此有了交情?

  哼!他們有了交情又如何,孝道為大,他是父,慕瑾凡是子,就算是他親手殺了這個逆子,他也只能受著!

  泰郡王心里又安定了不少。沒錯,這是他們家的家事。

  慕炎看也沒看泰郡王,自顧自地擦著火銃,漫不經心地又道:“嫡庶有別。泰郡王府既然立了庶子為世子,那就降等襲爵吧,三代終。”

  按祖制,宗室勛貴人家只能是嫡子承爵,無嫡子才能由皇帝開恩立庶子,皇帝若是不開恩,等人死了是可以收回爵位的,就算皇帝額外開恩,也要降等襲爵。

  但是,皇家從來就是最沒規矩的地方,而且宗室按祖制都是三代不降等,第四代才開始降等。

  泰郡王的臉色更難看了。宗室多是些閑散王爺,他們的倚仗就是爵位,沒了爵位,他們就沒了恩蔭,只是平民了。奪爵降爵對他們而言,無異于要他們的命。

  他已經是第三代泰郡王,三代終就意味著爵位止于他這一代,那次子的世子之位自然也就沒了。

  慕炎實在是欺人太甚!

  泰郡王試圖與慕炎據理力爭:“封本王那次子為世子是皇上額外開恩…”

  然而,慕炎根本不想聽,淡淡道:“皇上是皇上,我是我。”

  他就不想開這個恩。

  “…”泰郡王一時啞然,臉色青青白白地變了好幾變。慕炎這句話就差直說,他很快就會登基了!狂,實在是太狂了!

  泰郡王捏了捏拳,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對自己說,這個時候,他跟慕炎鬧下去也無濟于事…對了!

  泰郡王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其實就是慕炎一句話的事,不如像三年前那般,自己去尋兩個美人送給慕炎,他一高興,就會像當初今上一樣輕飄飄地放過泰郡王府。

  想著,泰郡王心頭一熱,慕炎突然話鋒一轉,問道:“泰郡王,令王妃是怎么死的?”

  自打泰郡王妃懸梁自盡后,泰郡王就沒有續弦,慕炎說的王妃當然也唯有梁思丞之女梁氏。

  慕炎這個問題打了泰郡王一個猝不及防,一瞬間,泰郡王的臉色刷地變白,像是白墻般沒有一點血色。

  也不用對方再說什么,慕炎已經看明白了。

  如同梁思丞所言,梁氏之死果然有貓膩!

  泰郡王很快反應了過來,張嘴欲言:“王妃是受不了打擊,投…”

  但是,慕炎卻不想聽他廢話了,直接打發了他:“泰郡王,請回吧。”

  既然看明白了,慕炎不打算再在泰郡王身上浪費時間了,反正泰郡王也不可能會承認什么。

  “…”泰郡王被慕炎的不按理出牌搞得暈頭轉向,眸子里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欲言又止。

  最后,他還是沒說什么,再次對著慕炎俯首作揖:“那本王就告退了。”

  泰郡王在殿外的那個小內侍的引領下,離開了,偏殿里只余下慕炎和那小將。

  那小將忍不住問道:“公子,就這么放過他?”

  “投石問路罷了。”慕炎終于擦好了火銃,將那放帕子隨手一丟,把火銃配在腰間。

  畢竟時隔三年,時間久遠,很多事都留不下證據,慕炎本來也沒打算一次談話就能定泰郡王的罪,他只是打算先試探一下,再調查。

  那小將立刻就明白了慕炎的意思,笑道:“做賊心虛。”

  若是泰郡王心里有鬼,自然會有所動作,露出破綻來,那么后面就好查了。

  慕炎沒說話,怔怔地看著窗外,似乎在思忖著什么。

  這些個破事讓他有些心煩,他干脆就飛身而起,直接從窗戶出去了,丟下一句:“我下午休沐。”

  他直接給自己放了假。

  慕炎抄近路出了宮,之后,就去了端木府,照舊是翻墻爬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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