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岑隱和那小廝打扮的小內侍,后方還有一個中年的青衣掮客。
岑隱今天是便服出行,看著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貴公子,那青衣掮客雖然不知道岑隱的身份,但也看得出這一行人非富即貴,形容之間十分殷勤,哪怕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臉上還是笑瞇瞇的。
姐妹倆一前一后地下了馬車,跟岑隱見了禮,端木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宅子來。
這宅子位于中辰街上的金鯉胡同里,距離安平長公主府不過四五十丈遠而已,位置是極好。
岑隱隨口吩咐青衣掮客道:“勞煩帶我們看看這宅子。”
“是是。”青衣掮客連聲應道,伸手做請狀,“這位公子,兩位姑娘,請這邊走。”
端木緋隨岑隱和端木紜一起跨過高高的門檻從正門進了這個宅子,一進門,就看庭院兩邊種著如大傘般的大樹,替他們擋住了上方的陽光。
青衣掮客在前頭領路,嘴里也沒閑暇,介紹道:“三位,這宅子的位置極佳,中辰街那可是京城最中央的地帶了,鬧中取靜,前頭就是安平長公主府,再過去的幾條胡同住的也都是達官顯貴,像是興王府,康郡王府,安定侯府,全都在這條街和臨近的兩條街上。”
“這宅子上一任主人是太常寺卿李大人,李大人半個月前剛剛告老還鄉,已經離開京城回鄉了,所以宅子賣得便宜,里頭的家具擺設齊全。這要不是李大人正好離京,平日里這條街的宅子那可不好買。”
進了大門后的左手邊就是門房住的倒座房,倒座房后是馬棚,一股讓人聞之欲嘔的氣味撲鼻而來。
端木紜看著前方的馬棚停下了腳步,皺了皺眉。
青衣掮客注意到端木紜的神色有些不對,急忙道:“姑娘,李大人家走得急,沒好好收拾這馬棚。姑娘要是有心買,我給姑娘找人清理一下就是了。”
端木紜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就聽岑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馬棚還是推了吧。”
沒錯。端木紜自然地接口道:“我家霜紈可不能住在這種破舊的馬棚里…”還有以后飛翩也會跟著妹妹時常來這里做客的,這個馬棚可不行。
端木緋也在打量著前方的馬棚,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這個馬棚太破了,頂都破了,斑駁的墻壁看著搖搖欲墜,還是推倒重建得好。
小內侍默默地記下了,心想:督主親自放了話,自己可得機靈點,待會趕緊找人把這馬棚推了,重蓋一個。四姑娘肯定會高興,四姑娘高興了,督主也就高興了。
青衣掮客見他們好像沒有因為這個破馬棚而不高興,暗暗地松了口氣,繼續帶著他們在宅子里四處閑逛。
穿過垂花門,就是內院,兩邊有東西廂房,正前方是正房,從幾道小門繞過正房,后面還有后院和后罩房以及一處很小的園子。
這是個三進的宅子,不算大,但是環境還算清幽,格局雅致。
他們最后來到了宅子西北角的小園子,這小園子其實還沒端木府的花園一半大,但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俱全,亭子、假山、水池、花廊等等一應俱全。
端木紜的眸子亮晶晶的,如同那夜空的星子般璀璨,笑吟吟地說道:“這宅子真是不錯,我一個人住也足夠了。”
端木紜一邊說,一邊心里琢磨著:等妹妹成親后,她就搬來這里住,彼時,端木珩應該也成親了,自有未來的弟妹接手中饋。這宅子離公主府近,以后妹妹也時不時地可以來這里住幾天。
岑隱當然也聽到了端木紜的話,臉上難免露出一絲訝色。
他本來以為這宅子是端木紜打算買給端木緋當嫁妝的,現在才知道是端木紜是用來自己住的,而且還是一個人住?
岑隱長翹濃密的眼睫微微地顫了顫,狹長的眸子里掠過一抹極其復雜的情緒。
他靜靜地看著端木紜目光微滯,又忽然移開了目光,看向前方那個波光粼粼的池塘,點點金色的陽光在水面上歡快地跳躍著,像是灑下了一片碎金似的,映得岑隱的眸子里也似閃著碎金般的光芒。
端木緋沒注意岑隱,她俯首看著鞋尖,心里幽幽地嘆氣:看來姐姐果然還是完全沒考慮過成親啊。
端木緋抿了抿小嘴,有些糾結了,但再想想舞陽,舞陽現在自己住在公主府里也逍遙自在的很,若是隨隨便便嫁人,還不如一個人自在呢!
沒錯,她給姐姐慢慢挑就是,寧缺毋濫,她的姐姐那么好,一定要嫁一個配得上她的姐夫才行。端木緋心想著,一副“為姐姐操碎了心”的小模樣。
端木紜神情悠然地環視著四周,越看越滿意。
這棟宅子雖然舊了點,但是只這“地段”的優勢就可以蓋過所有的缺點,最多她找人重新把這宅子修修就是了。
想到修宅子,端木紜又想起了京郊的溫泉莊子,順口對岑隱道:“岑公子,上次那個溫泉莊子已經修得七七八八了,我和妹妹前不久剛去看過,都喜歡極了。這宅子我也想要重修一下,不如你再給我出出主意,看看這個宅子要怎么改建才好?”
岑隱仿若未聞,直愣愣地看著池塘,好一會兒沒動靜。
“岑公子…”端木紜見他沒有反應,朝他走近了一步。
岑隱這才動了,轉頭對她微微一笑,云淡風輕地說道:“我剛才在想把這池塘再挖得大一些,深一些,種些蓮花不錯。”
端木紜撫掌笑道:“這個主意好,還可以再養些鯉魚。”妹妹最喜歡喂魚了。
不錯,以后夏天還可以挖蓮藕和蓮蓬吃了。端木緋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笑瞇瞇地直點頭。
岑隱與端木紜一邊原路返回,一邊繼續說著改宅子的事:
“我看這個園子稍微小了點,反正以后這宅子住的人口也簡單,干脆把后照房也推掉一半,把這園子改大些。”
“還有,宅子周圍的外墻可以再加高些。”
岑隱隨口說了一些要修的地方,端木紜和端木緋姐妹倆偶爾補充一些細節,跟在眾人后方的小內侍都默默地記下了。
沒半個時辰,端木紜就決定買下這宅子,并果斷地給了定金。
端木緋毫不意外,心道:姐姐就是姐姐,買東西的速度就是這么風馳電掣!不管是馬場,還是溫泉,還是宅子!
“姑娘,您這可就買對了。”青衣掮客笑得點頭哈腰,眼睛都瞇成了縫兒,說了一堆好聽的話,又問端木紜打算何時辦理過戶。
端木紜一向雷厲風行,幾人離開金鯉胡同后,就立刻去了京兆府。
京兆尹放下手邊的其他公務,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過戶。
以后,金鯉胡同的這棟小宅子就改姓端木了。
端木紜摸了摸收在荷包里的房契,想著今天又辦成了一件大事,就覺得神清氣爽,笑吟吟地對端木緋道:“蓁蓁,你不是說要給你的琴挑玉石做雁足嗎?”
端木緋差點就把雁足的事給忘了,忙不迭地點頭。
岑隱護送著兩個姑娘的馬車往城南的琉璃街去了,琉璃街是京中賣玉石首飾的一條街,自打開了海禁后,除了中原常見的發簪發釵、瓔珞、珠花、禁步、釵冠等首飾外,又多了一些西洋的首飾,倒是給這條街增加了幾分異域風采。
岑隱陪著姐妹倆連看了三家鋪子,端木緋至少看了上百塊玉石,還是覺得不滿意,不是玉石的品質不夠好,就是玉石的顏色與玉軫不般配。
一個掌柜聽說端木緋要尋羊脂白玉,就好心地勸了兩句:
“姑娘,和田羊脂白玉是籽玉中最珍貴的一種,就是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到這種精絕之品。”
“再說了,即便是哪家鋪子有羊脂玉,也多打磨成首飾成品了,姑娘想要玉料,那可沒那么容易。”
“姑娘如果一定要的話,恐怕是要等些時候,容小的替姑娘四處打聽打聽…”
當他們從第三家鋪子里出來時,端木紜已經開始考慮派人去江南找找了。
“籽玉雖然珍貴,卻也不至于無處可尋。”岑隱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出聲,笑得如春風拂面。
后面的那個小內侍深以為然,督主是什么人物,什么寶貝沒沾過手,不過是區區的籽玉罷了。
真的?!端木緋目光晶亮地看著岑隱,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奶貓般一臉期盼地看著主人,那雙大眼仿佛會說話吧。
“我讓人給你去取。”岑隱臉上笑容更深,然后抬手做了一個手勢,在那小內侍的耳邊吩咐了幾句。小內侍恭敬地領命,匆匆離去了。
端木緋一臉期待。
隨后,她看向岑隱,笑得十分乖巧,說道:“姐姐,岑公子,我餓了。”
方才她只顧著看玉石,完全沒注意到肚子都餓得饑腸轆轆了。
岑隱勾了勾唇,絕美的臉龐上神色愈發柔和,抬手指著前方提議道:“我記得云庭酒樓就在附近,我們先去用些午膳。”
端木緋連連點頭,只要有飯吃就好。
云庭酒樓就在十來丈外,因此三人撇下車馬,直接悠閑地步行了過去。
“三位客官請!”小二熱情地引著他們上了二樓的雅座,“客官來得正好,二樓現在也就一間雅座還空著。”
小二說著來到了樓梯口的一間雅座前,門旁的木牌上標示著“雪松間”三個紅字。
“吱呀”一聲,小二推開了推開了雅座的房門。
端木紜和端木緋一前一后地走進了雅座,沒注意到她們身后對面的一間雅座也開了門,走出一道著寶藍錦袍的頎長身形,形容俊朗,身形挺拔,正是耿安晧。
耿安晧完全沒想到會在這里偶遇岑隱,與他四目對視了一瞬,目光微凝。
跟著,他就朝雪松間望去,一道修長窈窕的背影映入他的眼簾,那道背影是那么熟悉且令他眷戀。
耿安晧瞳孔微縮,哪怕沒看到對方的正臉,他也絕不會認錯,那是端木紜。
端木紜怎么會和岑隱在一起?!
雅座里的端木紜一邊和端木緋說話,一邊朝窗邊的方桌走去,根本就沒注意身后,自然也就沒看到耿安晧。
還在走廊上的岑隱目光淡淡地看了耿安晧一眼,也沒打算和他打招呼,就直接進了雪松間。
“…”耿安晧僵立原地,只覺得岑隱剛才的那個眼神中充滿了挑釁,雙拳在體側緊緊地我成了拳頭,手背上青筋凸起。
“吱呀”一聲,雅座的門就被小二關上了,唯有耿安晧一人還靜靜地站在走廊上,透過那道有些單薄的房門,隱約可以聽到小二略顯高昂的聲音:“三位客官想吃些什么?本店的大廚那可是有不少拿手好菜,西湖醋魚、紅燒獅子頭、鳳尾蝦…”
耿安晧的雙目死死地盯著那扇關著的門,盯著門邊寫著“雪松間”三個字的木牌。
那鮮紅的三個字深深地映在他眼中,映得他雙眼一片通紅。他的耳朵轟轟作響,再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父親有一句話說得對,以如今朝堂的局勢,端木憲肯定不會和耿家合作的。
想著,耿安晧的五官也變得猙獰了起來,整個人像是籠罩在一片濃重的陰霾中,心中暗暗發誓:若是他們耿家所圖之事成了,他必要讓岑隱碎尸萬斷!
到時候,端木憲必會心甘情愿的把端木紜嫁給自己。
耿安晧的眸子明明暗暗地閃爍不已,目光又看向了走廊深處的清蘭間,腦海中閃過那一日在清蘭間中發生的一幕幕,眼神很快就變得沉淀下來,似是下定了決心。
他想要得到端木紜,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他一定會好好對她的。
耿安晧強忍著想要推門而入把端木紜拉走的沖動,“蹬蹬蹬”地走下了樓。
耿安晧的去留對于雅座里的三人而言,毫無意義。
端木緋正隨口與小二說著閑話:“小二哥,我聽你剛才說的都是蘇杭的菜式,莫非你們的大廚是江南人?”
小二呵呵地笑了,說得是口沫橫飛:“姑娘,我們大廚是京城人,不過他年輕那會兒走遍了大江南北,魯菜、川菜、粵菜、湘菜…這八大菜系是樣樣精通。”
“姑娘您無論想吃什么,盡管說!現在不是正值春季嗎?我們大廚說了,春天吃些江南的菜式,才應景。”
“春季萬物復蘇,適宜吃‘鮮’,”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江南的浙菜、蘇菜都不錯。”
岑隱接口道:“浙菜、蘇菜善用蔬菜,菜品多是脆軟清爽,清俊逸秀,注重保持食材的本色和真味,浙菜在烹制海鮮、河鮮上尤有其獨到之處,也算是應了吃‘鮮’。”
端木緋聽岑隱信口說來,登時眸子亮了,一不小心就和岑隱聊起了各大菜系,一旁的小二呆立在一旁有些為難,心道:這還點不點菜呢?
端木紜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直接做主讓小二去備一桌他們大廚的拿手菜,又叫小二趕緊拿些點心上來好讓妹妹先填填肚子。
三四碟熱騰騰、香噴噴的點心才上來,那小內侍就氣喘吁吁地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個紅木雕花匣子,恭恭敬敬地奉到了岑隱的身前。
岑隱隨開了匣子,只見那匣子白花花的一片,里頭全是羊脂白玉,而且不泛青,不泛黃,全都如凝乳白脂搬,讓正在吃定勝糕的端木緋幾乎看花了眼。
她見過羊脂玉,也有羊脂玉的首飾,只不過,這么一大匣子,而且全部是極品的玉質,晶瑩無暇,她還是第一次見呢。
這該不會是岑隱截下的貢品吧?
端木緋心里不由浮現一個念頭,然后腦袋放空,對自己說,她什么也不知道。
岑隱抬手隨意地匣子翻搗著,慢悠悠地拿出一塊玉佩,一支玉簪,一塊玉鎖,一個玉墜…每一樣都是雕工精致。
端木緋興致勃勃地把那些玉飾拿在手上,一件件地與端木紜賞玩品鑒著,一會兒贊玉佩上的仙鶴活靈活現,一會兒贊這玉墜取天然籽玉的形狀雕成,渾然天成…
端木緋忙著和端木紜說話,沒注意到一旁的岑隱漫不經心地斜了那個小內侍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讓你取玉料,怎么取了一堆“廢物”過來!
小內侍額頭滲出了冷汗,他也是拿不住四姑娘要的玉料得多大,又怕讓督主久等,干脆就把能找到的羊脂白玉一股腦兒地都給帶上了,想著最多把玉佩什么的再打磨了。
岑隱又從匣子里拿出了一個玉蟬,一個玉鐲,然后是一對嬰兒拳頭大小的印石。
看著印石的大小似乎還算合適,岑隱隨意地把玩了一下,喚道:“端木四姑娘。”
端木緋正在和端木紜說那玉蟬的雕工,直覺應了一聲,轉頭朝他看來,小臉上看來傻乎乎的。
岑隱只是這么看著小丫頭,就覺得心情愉悅起來,把手里的印石遞向了她。
端木緋怔了怔,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子瞬間就亮如寒星,笑得眉眼彎如新月。
“岑公子,這兩塊大小正合適,等我回去打磨一下就可以用了。”
端木緋接過印石,眉飛色舞地把玩著,已經開始手癢癢了。東西終于都備齊了,她的琴這個月應該就可以完工了!
“岑公子,等我的琴制好了,你可一定要聽我彈一曲…”
端木緋繪聲繪色地夸耀起她的琴有多好,只把它說得堪與那十大名琴相提并論,聽得岑隱忍俊不禁地笑了又笑。
屋子里的三人說說笑笑,直到小二凌亂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一道道精巧細膩的菜肴熱氣騰騰地送了進來,色香味俱全,端木緋盡情地大快朵頤起來,吃得不亦樂乎。
這一趟出門,姐妹倆皆是收獲滿滿,端木紜買好了宅子,端木緋得了羊脂玉,之后,端木緋又是連著幾天在家閉門不出,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但是那些外界的消息還是免不了傳入她耳中。
四月初一,崇明帝的牌位由皇帝親自供奉進了太廟,從此不再以偽帝相稱。
當日,皇帝下詔,三日后于皇覺寺給崇明帝舉行法事。
這是規模最大的皇家法事,當日凡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及其嫡系子弟都要前往,在大盛朝百余年的歷史上也只有過兩次,其隆重可見一斑。
“臣領旨。”
端木憲帶領端木家的眾人在儀門處接了旨,他謹慎而仔細地捧著圣旨,然后起了身,正想與來傳旨的劉公公寒暄幾句,就見劉公公的目光直接略過了自己,一臉殷勤地去扶端木緋起來,笑呵呵地問候著什么“四姑娘可好”、“四姑娘氣色不錯”之類的話,那親熱的口吻讓端木憲無語之余,又有種見怪不怪的慨嘆。
自打岑隱認了自家四丫頭為“義妹”后,這內廷十二監的太監內侍都對四丫頭客氣恭敬極了,遠遠比對他這首輔要殷勤得多。
劉公公與端木緋寒暄后,才遲鈍地想起了端木憲,笑瞇瞇地對著他拱了拱手,然后就帶著來宣旨的幾個小內侍告辭了。
儀門附近很快就只剩下了端木家的人,各房的眾人早就起了身。
端木憲隨手把手里的圣旨交給了一旁的丫鬟,目光飛快地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然后道:“這次皇覺寺的法事,就由我帶著老二和老二媳婦、紜姐兒、珩哥兒、綺姐兒…還有四丫頭一起去。皇上說要休朝三日,這三天你們也要沐浴齋戒,以示恭敬。”
“是,祖父。”端木珩幾人紛紛地應了一聲。
端木緋朝那道五彩織云鶴紋的圣旨望了一眼,心道:其實皇帝自年后就沒怎么上過朝…
端木憲眸色幽深,似有心事,便也沒再多說,揮了揮手,讓大家都散了吧。他自己帶著端木珩去了外書房,想問問長孫的功課。
端木緋唯恐被端木珩叫住,急忙挽著端木紜朝內院方向走去。
眾人很快就四散而去,各歸各院。
大部分人都沒人注意到端木緣落在了眾人的最后方,她的櫻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神情憤憤。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端木憲與端木珩,然后又朝前看向言笑晏晏的端木紜姐妹倆,眼神更為陰郁。
憑什么大家都是端木家的嫡枝,他們都能去,就只有自己這房不能去!
端木緣停下了腳步,纖細的身形繃緊如弓弦,忽然,前方的端木綺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端木緣那陰沉的眼神。
端木緣冷冷地頭一撇,不想去看端木綺。
端木綺眸光微閃,轉身走到了端木緣的身旁,輕輕喚了一聲:“三妹妹。”
端木緣繼續往前走去,不想理會端木綺,端木綺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如影隨形地走在端木緣身旁,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
端木緣的臉色微微變了,再次停下腳步。
端木綺勾了勾唇角,也停下,悄悄地與她繼續說著話。
不知不覺中,周圍只剩下了她們堂姐妹兩人,其他人早就走得沒影了。
端木緋已經和端木紜一起回了湛清院。
她獨自把自己關在小書房里,打發了錦瑟、小八哥和小狐貍,凈手焚香,親自磨墨鋪紙,然后開始抄經書。
抄經書時,端木緋一向喜歡獨自一人待著。
她凝神靜氣,全神貫注,一抄起經書來,就忘了時間,屋子里只剩下了西洋鐘的滴答聲回蕩其中。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悄悄地流逝了。
西洋鐘持續地發出單調的“滴答”聲,日復一日。
這經書端木緋已經抄了有些時日了,抄到四月初二傍晚,總算是抄完了一卷,美美地睡到日上三竿后,端木緋就坐上馬車前往中辰街的安平長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