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振振有詞地又道:“老太爺,大少爺還要讀書呢,大少奶奶現在是顧不上照顧大少爺了,二夫人才想著送人來替大少奶奶分憂。”
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小賀氏送人來都是為了端木珩。
“…”絲竹的俏臉上掩不住的忐忑與焦急,想替自家主子辯解幾句,可她終究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半晌憋不出一句話。
關嬤嬤把絲竹的無措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嘆息:季蘭舟雖然是縣主,但是終究是家里單薄,又無父無母,身旁服侍的人忠心是忠心,卻是有些木訥,也難怪貴妃娘娘要管這個閑事,把自己送來。
端木憲的臉色隨著宋嬤嬤的話越來越難看,面沉如水。
絲竹見狀暗道不妙,愈發局促,而宋嬤嬤卻是得意不已,唇角不可自抑地翹了起來,卻再次被端木憲打斷:
“既然大少爺已經吩咐了,你們都還磨磨蹭蹭干什么,趕緊把人帶走!”
“立刻帶走!”
端木憲不耐煩地冷聲道,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彷如轟雷般回響在四周,不怒自威。
四周靜了一靜,似乎連時間都停止了。
那一紅一翠兩個女子無措地看向了宋嬤嬤,宋嬤嬤傻了,瞠目結舌,差點沒捏了大腿一把。
絲竹也是瞪大了眼睛,只不過是喜大于驚,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幸好。二老爺夫婦不著調,但是老太爺和大少爺都是明理的,自家姑娘總算是沒嫁錯人。
端木憲一聲令下,那些個粗使婆子就又動了起來。
“宋嬤嬤,請!”
這一次,她們下手越發沒顧忌了,粗魯地把宋嬤嬤和那兩個年輕丫鬟都塞進了馬車。
而宋嬤嬤好像是突然被藥啞了似的,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宋嬤嬤不怕端木珩,也不怕季蘭舟,因為她是二夫人身旁服侍的,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本就該敬自己三分,可是她怕老太爺。
畢竟老太爺連太夫人賀氏都休了,何況她們不過是低賤的奴婢,老太爺一個不悅,把自己發賣了,二夫人難道還該為了自己去對上老太爺不成?!
儀門處一下子就清境了。
端木憲辦起事來,那是雷厲風行,立刻又派人叫了一個管事過來,讓那管事親自把宋嬤嬤她們送回老家,也免得半途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這才短短一炷香功夫,那輛青篷馬車就駛出了端木府,而端木憲把后續交給那管事后,也沒再理會這些個瑣事,直接就回了外書房。
端木憲把書房里服侍的大丫鬟都遣了出去,獨自關在書房里。
大丫鬟有些忐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以為朝中又出了什么事,誰也不敢打擾端木憲,又叮囑下頭的小丫鬟和婆子們都不許喧嘩。
院里院外,都靜悄悄的。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半個時辰后,大丫鬟被叫了進去。
“讓人去把三老爺從莊子上接回來!”
“還有,三老爺回來后,把家里的人都叫到真趣堂。”
端木憲神情嚴肅地連著下了兩個指示,大丫鬟心里明白了,讓老太爺心煩的不是朝事,而是家事。
大丫鬟趕緊領命,匆匆地下去辦差去了。
去接端木期回府這一來一回還是費了些功夫,等端木期的馬車進府時,已經快要申時了。
端木期來到真趣堂時,端木家五房的其他人早就都聚集在了那里,從幾位老爺夫人到下頭的公子姑娘,把正堂坐得滿滿當當。
端木憲作為一家之主,自是坐于上首。
眾人都不知道端木憲為何突然把他們召集起來,見端木期出現時,臉上都難掩訝色。
眾人彼此交換著眼神,他們都知道唐氏前幾天就回府了,現在看端木憲令人把端木期接了回來,心里暗道:看來老太爺終于是消氣了。
也是,端木期擅自回京固然不對,但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總不能讓端木期在莊子里住一輩子吧。
端木期也是這么想的,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給端木憲行了禮:“父親。”
他本來還想說一番“知錯”云云的話討好端木憲,可是端木憲根本不想聽,揮了揮手道:“老三,坐下吧,我有事要說。”
端木期不敢違逆,在端木朝的對面坐下了。
端木憲環視眾人,神色平靜,目光凌烈,令得眾人都是下意識地屏氣斂聲。
端木憲開門見山地宣布道:“我今天把你們都叫過來,是為了分家的事。”
分家?!
所有人都被這兩個字炸得三魂七魄差點沒散了一半,難以置信地看著端木憲。
端木朝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端木期更像是一下子從天堂直墜到地獄,他本來以為端木憲是消了氣,才讓自己回來的,沒想到居然是為了分家。
古語有云,父母在,不分家。
端木憲現在老當益壯的,分什么家啊!這傳出去,豈不是讓人整個京城的人看笑話!
誰也沒注意到端木珩在短暫的驚訝后,默默垂眸,他不是第一次聽到祖父提分家的事了。
滿堂寂靜,落針可聞。
以端木憲的位置,足以將眾人震驚的神色一覽無遺。
他視若無睹地端起手邊的青花瓷茶盅,慢悠悠地飲起茶來。
分家這個念頭并非是他今日一時沖動。
在二月時,他就動了這個念頭,也和端木珩、端木緋和端木紜提過一句,后來因為昏迷半年的皇帝突然蘇醒,所以耽擱了一下。
三月中旬,端木憲曾獨自去找族長端木寧,私下與他說了分家的事,被端木寧好意勸下了:
“二弟,分家不是小事,你還是再好好想想吧。”
“二弟,我是個粗人,懂得自然沒你多,但是‘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還是知道的。你在這個時候分家,只會讓外人覺得子孫不孝,所以鬧得家宅不寧。這不孝可是大過。”
“阿珩是個讀書的苗子,我看你對他也是寄予了重望,你不怕會影響了阿珩的仕途嗎?”
“還有緋姐兒…她將來說不定是能登后位的,名聲不容有瑕,免得將來為人詬病…”
端木寧句句苦口婆心,也說中了端木憲心頭的顧忌,所以,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沒再提分家的事。
端木憲不提,端木珩也沒問。
直到今日,直到現在,端木憲舊事重提。
端木珩朝端木憲望了一眼,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這時,在場的其他人終于反應了過來。
端木朝、端木期、端木騰和端木朔四人都紛紛站起身來,“撲通”地跪了下去,對著端木憲哀求道:“父親不可!”
平日里,這四兄弟之間一向關系泛泛,今日卻頗有種兄弟齊心的味道,只希望端木憲能收回成命。
緊接著,幾位夫人與家中的小輩們也都像下餃子似的一個個趕緊跪了下去。
地上全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守在屋外檐下的丫鬟們也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都嚇壞了,噤若寒蟬。
這屋里屋外的空氣仿佛瞬間從盛夏六月到了臘月寒冬似的。
端木憲俯視著跪在地上、矮了一截的眾人,眸色幽深,神色淡然。
今天的事發生后,端木憲這才又起了分家的念頭,方才他獨自關在書房里,想了很多,仔仔細細地考慮了分家的利弊。
這家里頭,人多了,心思也多,等以后家中其他孫兒娶親,家里的人還會更多。
二房鬧完了,三房鬧。
現在四房和五房雖然沒有什么動靜,但是將來一旦涉及到利益時,指不定也會鬧出什么事來。
說來說去,還是權勢與利益動人心。
慕炎已經入了皇室玉牒,又有兵權,以后十之八九會繼位,待到那時候,端木家就是國丈府,他又是首輔,家里的這些人只怕會蠢蠢欲動。
端木憲深深地凝視著這幾個兒子,子不教,父之過,終究是他這些年忙于政務,沒把幾個兒子教好,現在想教也晚了。
像他們這樣說不聽,動不動鬧出事,他能收拾爛攤也就罷了,怕就怕他們有一天犯下彌天大錯,害了全家。
分家自是有弊,于名聲有礙,可若是等他們犯下大錯時,他就算后悔也來不及了。
他必須做出取舍,從根本上斷了他們的念頭!端木憲在心里對自己說。
二老爺端木朝當然知道自己父親說一不二的性子,心涼如冰,可是讓他聽之任之,他又不甘心,膝行了兩步,仰首看著端木憲道:“父親,可是兒子幾個有什么不孝順的?有什么不對,您盡管訓兒子、罰兒子幾個就是。”
端木期、端木騰和端木朔也是紛紛附和著:
“是啊,是啊。父親,兒子要是有什么錯處,一定改。”
“父親您千萬不要分家啊。”
“分家之事非同小可,請父親三思而后行!”
跪在端木朝后方的端木珩此刻已經冷靜了不少,思緒轉得飛快:祖父已經三個多月沒提分家的事,他原以祖父是放棄這個念頭了。現在祖父突然又提起分家,難道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端木憲放下了茶盅,面不改色,看著端木朝幾人淡淡地又道:“我意已決。”
他這四個字簡潔直白,代表了端木憲的決心不容置疑。
端木朝等人仿佛被潑了一桶冰水似的,心頭更涼,只能垂死掙扎地繼續苦苦哀求著:
“父親,不說別的,哪有父親您還健在,兒子幾個就分家的道理啊,這傳揚出去,肯定是會說兒子幾個不孝。”
“父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兒子要是有什么不對,您倒是直說啊。要死也要讓兒子死個明白吧?”
“父親,無論是什么事,兒子改就是了!”
端木朝、端木期他們又是跪,又是磕頭的,把額頭都磕青了,幾個小輩們也只能跟著磕頭,一個個無所適從。
空氣凝滯,眾人心頭仿佛壓了一塊巨石似的。
然而,無論他們怎么求,怎么哭,端木憲依舊不為所動,甚至連看也沒再看他們一眼。
端木朝幾人越發不知所措,面面相看,尤其是三老爺端木期。
端木期自去歲十月被端木憲送去莊子里,已經半年沒回過府了,對于府里的狀況,他實在是所知無幾。
到現在,他還有幾分如臨夢境的感覺,腦子鈍鈍的。
端木期下意識地搜尋起唐氏的身影,想問問唐氏家里是不是發生了什么,這才注意到唐氏不在這里。
奇怪?
端木期皺了皺眉。
之前唐氏攜女兒從莊子回府的事也是與他商量過的,夫妻倆都覺得現在的時機好,他們三房的兒女可以給端木家聯姻,如此,端木憲就會讓他們回去了,總不能讓兒女們的婚事沒有父母出面吧?
所以,夫婦倆商量后,就讓唐氏帶著女兒先回府來,畢竟以端木緣的年紀是可以馬上訂親的,要是端木緣能找到好的婆家,三房也能借此崛起了!
可是這兒女的婚事還沒著落,父親怎么忽然就動了分家的念頭呢?!
端木期心煩意亂,覺得自他從汝縣回京后,這半年多就沒什么好事。
端木期又朝跪在他右后方的端木緣看了過去,用眼神問她,你娘呢?
端木緣搖了搖頭,用口型無聲地說道:娘一早就出門去皇覺寺上香了。
別人沒看到他們父女的眼神交流,上首的端木憲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唐氏在外干的那些蠢事,端木憲心頭的火苗一下子被點燃了。
“啪!”
端木憲隨手把茶盅放在了手邊的案幾上,這聲響震得眾人心跳漏了一拍。
端木憲干脆替端木緣說道:“老三,唐氏讓錦衣衛帶走了。”
其他人聽端木憲突然提起了唐氏,皆是一驚。
跟著,一個疑問自然而然地浮現在眾人的心頭——
唐氏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會驚動了錦衣衛,還被帶去了詔獄?!
震驚之后,端木騰和端木朔總算是恍然大悟,心頭一片雪亮。
端木憲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唐氏,原因昭然若揭,肯定是唐氏干了什么蠢事才讓端木憲動了要分家的念頭。
一瞬間,端木騰和端木朔都有替端木期休妻的念頭了。
老三的媳婦犯了錯,憑什么連累了他們替他付出代價?!
端木騰和端木朔又是憤憤,又是不甘。
“…”端木朝反倒是心定了一些,眸光閃爍,暗道:只要分家的原因跟他們二房無關就好。
反正老大不在了,他現在就是長子,端木憲又一向喜歡自己的兒子端木珩,親自教導,儼然把端木珩視作未來的繼承人,就算是端木憲要分家,自己也沒有什么損失,說穿了,也不過是把下頭幾個弟弟分出去而已。
端木朝也就不再哀求了,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思索著:唐氏這蠢婦到底是犯了什么彌天大錯?
等等!錦衣衛!
端木朝咽了咽口水,有心不安:這件事涉及到錦衣衛,該不會是什么抄家滅族的大禍事吧,所以父親才會想分家?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有點不好了。三房要是被抄,多少也會連累他們的名聲…
想著,端木朝抬眼又去看端木憲,想從他的神色看出些端倪來。
端木騰和端木朔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一方面心驚,一方面又覺得端木憲用心良苦,心里糾結極了。
端木期和端木緣幾乎是如遭雷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端木期趕緊問道:“父親,到底是問出了什么事?”
端木期越想越不對,他的妻子他知道,雖然有那么點小心思,但是都是為了三房好,現在也就是一門心思個兒女尋門好親,她怎么可能惹到錦衣衛呢?!
端木期小心翼翼地又補充了一句:“父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端木憲嘲諷地嗤笑了一聲。岑隱都出了手,能有誤會嗎?
端木緣瞪大了眼睛,脫口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長房,父親,一定是長房害了母親。”端木緣一把抓住了端木期的袖口,想讓他給母親做主。
啊?!端木緋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與端木紜互看了一眼。
這又關自己和姐姐什么事了?
這不是就叫做“飛來橫禍”?端木緋暗暗地心道,一不小心就魂飛天外,反正一切有祖父做主。
端木緣這句話讓端木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想起了母親賀氏被休的事。
元月母親被休時,他被關在莊子里消息閉塞,什么也做不了,還是唐氏攜端木緣返回莊子告訴他長房害得母親被休的消息,長房還逼得唐氏母女不得不避到莊子上去。
“…”端木期心頭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躥,一雙眼睛腥紅一片,幾乎瞠到極致。
他們三房已經一退再退,長房這兩個丫頭還要做怪,咄咄逼人!
這兩個丫頭真真是心胸狹隘。
說到底,也就是幾年前他和唐氏想把嫡幼子過繼到長房,這兩個心眼比針尖還小的丫頭居然還一直記恨到了現在。
“端木紜,端木緋,你們也太小心眼了吧!”端木期抬手指向了端木紜和端木緋,指名道姓地怒斥,“你們還知不知道什么叫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你別忘了我們都姓端木!”
聽著端木期的聲聲怒斥,端木緣覺得壓在心頭四年多的委屈恍如洪水般洶涌而出。自打父母去了汝縣,這幾年她在府中一直是夾著尾巴做人,這闔府上下又有哪個人把她這三姑娘放在眼里!
她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她怎么說也是端木家的嫡女,憑什么要受這樣的委屈!憑什么端木緋可以成為未來的皇后,而她不過想要嫁去泰郡王府,端木紜還要阻撓自己!
想著,端木緣的眼眶紅了,晶瑩的淚水盈滿了眼眶,眼看著就要墜落…
“啪!”
端木憲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幾上,震得那青花瓷茶盅都微微地跳了跳。
即便端木憲之前心底深處還藏有那么一絲不確定,此刻連那一絲絲顧慮也徹底地煙消云散了。
分家一事勢在必行。
“你媳婦被錦衣衛帶走,是因為她在外面胡言亂語!”
“她都這么大人了,兒子眼看著也要娶媳婦,還不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嗎?!”
端木憲的聲音越來越冷厲,真恨不得把這個蠢兒子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不僅端木緣覺得委屈,端木期更覺得委屈,覺得端木憲根本就是被長房下了蠱,不對,是他看著端木緋要當皇后了,蓄意包庇才對。
今天他還非要當著家里人的面爭個是非對錯!
端木期轉頭看向了端木緣,問道:“緣姐兒,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木緣正憋著滿肚子的話,端木期這一問,她就委屈巴巴地說了:
“父親,母親什么也沒做啊!”
“前幾天泰郡王來替他家世子求娶大姐姐,母親知道了,就幫著說和了幾句。這本就是一門好親事!”
“泰郡王府?”端木憲挑了挑眉梢,額頭又開始抽痛了。
先泰郡王妃梁氏之死有疑,慕炎命令大理寺徹查此案,這案子還沒查清,泰郡王府卻在這個時候上端木府求親,其意圖昭然若揭。
端木緣聽出了端木憲語氣中的驚訝,心里覺得祖父肯定也認為這是一門好親事。
“是啊。”端木緣挺起了胸膛,點了點頭,接著道,“昨日泰郡王側妃還親自帶著世子來府中,想與大姐姐見上一面,可是大姐姐卻讓門房把人拒之門外。”
端木緣趁機告了端木紜一狀,暗道:也就是祖父這幾天一直不在家,端木紜才敢這般無法無天,連泰郡王側妃與世子也敢怠慢!
“…”端木憲心念一動,之前那錦衣衛寧百戶說唐氏胡亂在外編排隔房的侄女,該不會也和泰郡王府有什么關系吧?
四夫人任氏與五夫人倪氏也聽出了幾分味道來,臉上露出幾分嘲諷。
妯娌多年,她們清楚得很,唐氏可不是什么熱心人,她這么鞍前馬后地幫著泰郡王府說和這樁親事,怕是得了對方什么好處。
見端木憲既沒打斷自己也沒發火,端木緣心里越發有底氣了,繼續往下說:“母親當時就和大姐姐理論了,可是大姐姐根本就不聽。”
“本來母親是想找祖父做主的,偏偏祖父您這幾天都不在府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母親一早去了皇覺寺上香,說想求支簽問問菩薩的意思。”
聽到這里,端木憲幾乎要笑了。
他是聰明人,此刻再結合前因后果,就把事情都串在了一起,終于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問問菩薩的意思,唐氏這是跑去皇覺寺與人說閑話吧!
胡亂編排隔房的侄女,原來編排的就是這個啊!
唐氏想算計端木紜的婚事,這不是自己往岑隱這槍尖上撞嗎?自尋死路!!
端木憲怒極反笑,譏誚地勾了勾唇,“這么說,你母親還是一片好心?”
端木緣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母親確是一片好心。”
“泰郡王世子這門親事與大姐姐而言,再好不過了,這是喜事。母親也是怕大姐姐糊涂,錯過了這門好親事,就說想找人討個主意。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
聽到這里,連四夫人任氏與五夫人倪氏也明白了。這男女婚事是要是不成,都是兩家自己私底下進行,哪有人堂而皇之地對外說的,這婚事不成,豈不是壞了姑娘家的清譽!
唐氏跑皇覺寺找人“討主意”,那不就是想霸王硬上弓,讓生米煮成熟飯嗎?!這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啪!”
這一次,端木憲抄起茶盅就丟了出去,茶盅砸在了端木緣的裙裾邊,茶水和碎瓷片飛濺,嚇得端木緣花容失色。
地上一片狼藉,茶水在光鑒如鏡的地面上流淌開來。
端木憲這個舉動太明顯了,他對這門親事不滿意。
端木期委屈極了,忍不住替唐氏說話:“父親,緣姐兒她娘也是一片好心,紜姐兒都一大把年紀了,泰郡王世子有什么不好?”
他這一說,端木憲心頭的怒火瞬間就變成了疲憊。
這兩父女連他們錯在哪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