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皇帝下詔罪己不外乎三個原因,一是天災,二是君臣錯位,三是政權危難之時。
這罪己詔一出,就避不開這三者…
想想后果,皇帝又猶豫了,面色陰晴不定。
岑隱眼角的余光瞥著皇帝的面色,嘴角翹得更高了,他并不意外皇帝的猶豫。
他點到為止,也不再提這個話題,親自去給皇帝倒了安神茶,端到了皇帝的手中,“皇上,喝些安神茶吧。”
皇帝淺啜了兩口熱燙的安神茶,把茶盅又遞還岑隱,吩咐道:“阿隱,最近就由你協同內閣來處理這些日子的政務。”
“是,皇上。”岑隱一邊應聲,一邊又隨手把茶盅遞給了一旁的內侍。
靜了一瞬后,岑隱眉頭微動,絕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遲疑之色。
“阿隱,可是出了什么事?”皇帝立刻看出岑隱的神色不對,蹙眉問道。
“皇上,有一件事,臣倒是拿不定主意。”岑隱慢條斯理地稟道,“百川族的吉爾斯親王想為女兒羅蘭郡主求指婚…”
頓了頓后,岑隱才繼續道:“求的是安平長公主府的封公子。”
什么?!皇帝正好是心情最不好的時候,一聽立刻就怒了,額頭青筋暴起,斥道:“這些蠻夷小族到底在搞什么,先是兒子要和人家封炎爭婚,現在又是女兒要搶封炎?!婚姻豈是兒戲,由著他們想爭就爭!簡直是不知所謂!”
皇帝越說臉色就越難看,眉心隆起。
朝堂上下誰人不知封炎和端木緋的婚事是自己下旨欽賜的。
如果說昨日在千雅園,赫魯與封炎爭婚,那是不知者無罪,今天吉爾斯又替女兒羅蘭出頭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吉爾斯他們莫不是對自己有所不滿,覺得自己不配當這個皇帝…
想到這里,皇帝的心里更煩躁了,眼神陰郁,若是他此刻手里還拿著茶盅,怕是早就隨手把茶盅砸出去了。
“阿隱,你去告訴吉爾斯,要么就安份點留在京城,等過了年再走,要么…就現在滾!”皇帝的語氣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來,遷怒道,“都是耿海出的什么餿主意,非要把這些部族都拉來京城!真是沒事找事!”
皇帝本是脫口而出,但是話出口后,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耿海最近行事越來越不著調了。
“皇上,息怒。”岑隱隨口安撫道,“您龍體不適,正是要休養的時候,為著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不值當。”
“阿隱,還是你懂事。”皇帝想著不省心的耿海和吉爾斯,越看越覺得還是岑隱體恤君心,時時想著為他分愁解憂。耿海和吉爾斯啊,終究是私心太重!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岑隱又是一笑,溫聲道,“皇上,臣扶您躺下歇息吧。早點養好龍體才是要緊事。”
皇帝只覺得這一字字一句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心里十分妥帖。
皇帝在岑隱的攙扶下,又歇下了,一旁的內侍急忙替皇帝掖了掖被角。
岑隱出了皇帝的寢宮后,隨意地看了一眼壺漏,已經快辰時了。
“小蝎,吩咐下去,就說今日的早朝還是免了。”岑隱語氣平淡地吩咐道,小蝎立刻領命退下。
這早朝已經停了第三天了,所幸,最近也沒什么大事,所有的政事都由司禮監和內閣共同處置,朝野上下倒也平靜的很。
不用上朝,那些文武百官也是難得的躲了幾天懶,不必雞鳴而起。
唯有幾個內閣大臣忙得好似陀螺般轉個不停,本來有些折子在早朝上就會被皇帝打回去,這下可好了,送到內閣和司禮監的折子比平日里多了近一半,而百川族求賜婚的折子當天就給駁了。
吉爾斯得到旨意后,就把女兒羅蘭喚了過來,把駁回的折子給她看了。
看著折子上的朱砂批復,羅蘭郡主下意識地捏緊了手里的折子,只覺得這大紅色的筆跡刺眼極了。
她還是不服氣,她明明比端木緋更配得起封炎。
知女莫若父,吉爾斯一眼就看出了女兒的心思,好聲好氣地安撫道:“羅蘭,為父聽說大皇子殿下現在正在南境,行武之人必也是驍勇善戰的,定不會遜于那個封炎。”
“父親,你以為女兒是那等見異思遷之人嗎?”羅蘭郡主撅著嘴不悅地嬌聲道。
她咬了咬指甲,憤憤然地又道:“…我看一定是因為端木緋是首輔家的姑娘,皇上才袒護她!”
“父親,我們西北部族的女子與她們中原女子不同,我們都是敢愛敢恨,敢作敢當,我是不會認輸的。”
“我一定要端木緋同意和我爭婚!”
羅蘭郡主神情堅定,聲音鏗鏘有力,近乎是在起誓一般。
看著女兒執著的神色顯然沒有轉圜的余地,吉爾斯也有些無奈。
羅蘭是他最出色的一個女兒,在西北草原上,她是最明亮的一顆明珠,不少部族都向他求娶過羅蘭,可是羅蘭誰都看不上眼,所以吉爾斯這次才會帶她來京城,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讓女兒見見其他各族的勇士…甚至于,與皇族聯姻,就算不能當個皇子妃,那最次也是皇子側妃。
吉爾斯半垂眼簾,目光幽幽。
自大盛朝建立后,西北與北境的諸多部族無不臣服于朝廷。
然而,朝廷也同時對他們各族懷著提防之心,一直采取懷柔之策,百余年來,不乏部族的貴女嫁入皇室宗室為妃嬪或者側妃,他們百川族也不例外。
但是,西北部族不像中原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爭婚的習俗由來已久,再加上羅蘭一向有主意,吉爾斯也奈何不了這個女兒。
吉爾斯慢慢地飲著杯中的水酒,許久都沒有說話。
“羅蘭你別著急。”這時,赫魯放下手里的酒杯,提議道,“既然此路不通,換條路走就是,端木緋不肯答應爭婚,我們可以從封炎著手,只要讓封炎看到你有多出色,他自然知道應該選誰…端木緋答不答應并不重要。”
羅蘭郡主咬了咬下唇,眸光閃了閃。
三天前,她特意在接風宴上與兄長共舞,想讓封炎看看她的刀舞,卻被端木緋使手段破壞了…
是了,端木緋分明是在蓄意阻礙自己和封炎。
但是,自己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羅蘭郡主仿佛又有了主心骨,眼睛又亮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兄長。
婚姻是男女兩人的事,關鍵還是要看封炎!不必去爭一時之快。
她站起身道:“父親,大哥,我先出門去了。衛國公府的耿姑娘約了我去聽戲。”
這幾天,她正覺得悶在千雅園里無趣得很,尤其是那些內侍宮女似乎對自己有些怠慢。
羅蘭郡主沒再多想,給父親行了禮后,就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
“哎”
看著女兒的背影,吉爾斯搖頭嘆息。
在他看來,羅蘭嫁給大皇子或者三皇子,才是他們一族長長久久的富貴,怎么都比屈就于封炎這區區公主之子要好,
更何況封炎還是安平的兒子當年今上撥亂反正,登上皇位,這可是轟動了整個大盛的事,吉爾斯如何不知道安平和崇明帝的關系,安平與封炎的身份實在是太過尷尬。
“父親,皇上春秋正盛,妹妹又何必嫁皇子呢。”赫魯安撫了吉爾斯一句,“平添煩惱而已。”
吉爾斯怔了怔,一口飲盡了杯中剩余的酒水,想想當年偽帝的事,覺得也不無道理,贊道:“赫魯,你真是長大了。”吉爾斯看著兒子的臉上掩不住滿意之色。
赫魯笑了笑,親自上前給吉爾斯斟酒,然后話鋒一轉:“父親,早就耳聞司禮監和東廠把控朝局,勢力滔天,我來京的這些日子,算是見識到了。”
吉爾斯拿起又滿上的酒杯,在手里把玩了兩下,挑眉看著兒子。
赫魯繼續道:“兀吉族的摩軻莫親王似乎攀上了那位岑督主…前幾日,皇上已經同意把塔里族收歸到兀吉族的旗下…”赫魯的神色間透著幾分意味深長。
吉爾斯聞言,原本已經湊到唇邊的酒杯霎時停頓在了半空中。
同為西北草原上的部族,吉爾斯當然也知道塔里族。
前不久,塔里族的族長臺巴格病重,據說已經奄奄一息,臺巴格膝下無子,因此周邊幾族都對塔里族虎視眈眈,想趁機把塔里族收歸。
由于塔里族與他們百川族相距太遠,吉爾斯也就沒動這心思,沒想到摩軻莫的手腳這么快。
看來還是他大意了。
雖然他對塔里族無意,卻也不能坐視其落入兀吉族手中,兀吉族得了塔里族后,假以時日,怕是要威脅到他們百川族西北第一族的地位了。
吉爾斯眸光一凝,眸子里越來越幽暗。
他沉思了片刻后,抬眼看向了赫魯,吩咐道:“赫魯,你和你妹妹一起去城里吧,也去拜訪一下岑隱,先試著探探口風,交好一二總是沒壞處。”
“是,父親。”
赫魯把右手放在胸口給父親行了禮,也退出了屋子,趕緊去找到了妹妹羅蘭。
幸好,羅蘭郡主才剛換好衣裳還沒出門,兄妹倆就一起出發了。
“哥哥,你要去見那個岑隱?”
羅蘭聽聞赫魯要去求見岑隱,臉上有些不屑,想起上次岑隱的馬車從城門呼嘯而過的情景,當時明明岑隱知道自己和二皇子妃還有其他幾個郡主、縣主都在場,卻沒下車與她們見禮,見微可知著,這個岑隱分明就是目中無人、驕橫跋扈之人。
如此之人哪堪結交!
赫魯聽出妹妹語氣中的不以為然,警告了一句:“羅蘭,岑隱如今正得勢,父親讓我與他交好,你可要謹言慎行,莫要得罪了他!”
“哥哥,我知道了。”羅蘭郡主隨口敷衍道。
赫魯本來還想再叮嚀幾句,可是看到了前方的玉真縣主、花城縣主等其他部族貴女正笑吟吟地對著羅蘭招手,就噤聲不再多說。
羅蘭郡主當然不是獨自去京城見耿聽蓮,她還約了一眾好友一起。
幾天前在雪芳園被內侍攆走的事雖然讓她失了面子,但是因為百川族是西北諸族中最強盛的一族,所以,這些貴女們依然以她為尊。
他們都是年輕人,因此彼此之間也不拘泥,頷首致意后,就紛紛翻身上馬,策馬出了千雅園,一路朝著京城方向而去。
旭日的光輝暖洋洋地灑了下來,一行年輕人迎著旭日升起的方向一路往東飛馳,他們都身著異族服飾,又都是青春少艾的少年少女,鮮衣怒馬,這一路過去,吸引了官道上不少好奇的目光。
赫魯、羅蘭郡主一行人滿不在乎,盡情地享受著縱馬飛馳帶來的樂趣。
進了京后,赫魯就和姑娘們分開了,獨自去了岑隱的府上。
岑府從外表看,極為普通,不是王侯貴族的朱漆大門,也沒有嵌上象征官宦門第的鎏金銅釘,若非是自己提前打聽過,赫魯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大盛朝權柄通天的岑督主的住處。
“咚咚咚。”隨行的小廝叩響了大門上的門環。
不一會兒,大門中的一扇就被人從里面拉開了一道不足尺寬的縫,一個年約四旬、形如枯槁的青衣門房探出頭來,一雙眼睛睡眼惺搜,似乎沒有睡醒的樣子。
“你誰啊?”門房不太客氣地看著身穿異族服飾的小廝。
小廝客氣地笑著,指著后方還騎在馬上的赫魯道:“這位大哥,我家主子是百川族的世子赫魯,今日特來求見岑督主,這是我家世子的名帖。”
小廝說著,就從袖中取出一張青色灑銀的名帖,朝門房遞去。
赫魯從馬上俯視著大門后的門房,微微一笑,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什么百川族,沒聽說過!”門房不客氣地手一推,看也沒看,就把名帖推了出去。
赫魯臉色有些僵硬,想著中原的一句俗語“宰相門前七品官”,忍下了心中的不悅,翻身下了馬,上前道:“我們百川族乃是西北…”
“什么百川族,千川族的,我們岑府可不是什么閑雜人等都能攀附的!”門房不耐煩地打斷了赫魯,雙手一推,大門就吱地一聲關閉了。
“咚!”
那響亮的閉門聲如回蕩在耳邊,似乎連地上的灰塵都隨之震了一震。
赫魯微微蹙眉。
本來他以為憑借他的身份,岑隱不說掃榻相迎,也該由得力的管事把自己迎進府去小坐片刻才是,沒想到這岑府的門房傲慢得很,連自己的名帖都沒收,直接就讓自己吃了閉門羹。
被一個下人如此打臉,赫魯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但是另一方面,他心里又對岑隱如今的權柄和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看來自己今日怕是要無功而返了…想要見到岑隱,怕是得設法先找人幫忙引薦才行,問題是他們來京還不久,根底不深,該找誰呢?
赫魯想著又翻身上了馬,正打算離開,卻見一輛青篷馬車朝這邊駛來,馬車在車夫“吁”的一聲吆喝聲中緩了下來,看樣子這輛馬車也是來岑府的。
果然,馬車停在了岑府的大門口。
馬車上下來一個拿著食盒的青衣丫鬟。
那丫鬟看也沒看赫魯一眼,直接走到了西側角門前,抬手“咚咚”敲響了角門。
“吱”的一聲,角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了,露出門房那張干瘦尖刻的臉龐,整個人氣沖沖的。
“說了不收…”
門房本來還以為是赫魯又來了,誰想打開門后,卻看到了一張清秀的瓜子臉,怔了怔,下一瞬,干枯的臉上就笑開了花,拖著長音道:“這不是紫藤姑娘嗎!姑娘今日怎么有空來啊?”
門房點頭哈腰,殷勤諂媚得不得了。
赫魯眼看著岑家的門房對這個丫鬟完全又是另一張臉,眼角抽了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恍神間,又是一輛黑漆平頭馬車朝這邊駛來,門房瞥了一眼,立刻就認出了自家的馬車,急忙對著門內的婆子吩咐道:“督主回來了。”
岑府的門內外騷動了起來,很快有人打開了另一側角門,打算迎岑隱的馬車入府,而府外,那輛青篷馬車上則跳下了一個裹著桃紅色斗篷的小姑娘。
這不是 端木緋?!
赫魯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
端木緋完全沒注意赫魯,步履輕快地朝那輛剛剛停穩的黑漆平頭馬車走了過去。
馬夫也認得她,笑臉以對,回頭對著馬車里說了一句。
跟著,馬車一邊的窗邊就被一只修長如玉竹節的手挑開了,露出岑隱那張完美的臉龐,如玉似瓷。
“岑督主。”端木緋對著馬車里的岑隱粲然一笑,“我正要和姐姐去聽戲呢,要是督主您沒事,不如也一塊兒去吧。”端木緋歪著小臉,一雙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岑隱,模樣十分可愛。
岑隱抿了抿唇,下意識地朝端木家的那輛青篷馬車看去。
端木緋還在繼續說著:“前兩天,我和封公子在千雅園與君世子他們玩冰嬉,君世子輸了,今天就請我們一起去九思班聽戲…”正好要出門,姐妹倆就尋思著送些新制的點心來給岑隱嘗嘗鮮,倒是沒想到碰巧遇到岑隱回來。
聽到“九思班”三個字,岑隱眉梢微挑。
這時,那輛青篷馬車的窗簾也被人從里面掀開一角,端木紜探頭朝外看了一眼,正好與不遠處的岑隱四目對視,直覺地微微一笑,笑容明艷照人。
岑隱也笑了,笑得云淡風輕,頜首應了。
看來這端木家的姑娘竟然與岑隱很熟。赫魯心里有些驚訝,也沒多想,打算抓住這次機會和岑隱打個招呼。
他一夾馬腹,想要上前,卻見那個門房不知何時攔在了他前方,對方漠然地朝他看來,雙目中寒芒似電,看得他心中一凜。
與此同時,端木緋又上了青篷馬車,姐妹倆的馬車沿著街道往前駛去,岑隱的馬車也緊隨其后地跟了上去。
從頭到尾,岑隱看也沒看赫魯一眼,就離開了。
赫魯怔怔地看著岑隱的馬車漸行漸遠,神色更復雜了。
他相信,岑隱一定還記得他是誰,就算是岑隱不記得,他身邊跟著的人也一定認識自己,但是岑隱卻完全沒理會自己,可見其有恃無恐。
想著這些天對于岑隱的一些耳聞,赫魯原本還覺得怕是有幾分夸大,現在才意識到傳言不虛。
如今的朝廷真是宦官當權!
岑隱和端木家的馬車很快就把赫魯甩在了后方,一路往著城西的九思班去了。
最近天氣寒冷依舊,但街上的人又多了起來,不少百姓都在忙著采購過年的物品,一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當岑隱和端木家姐妹倆一起踏著樓梯上了九思班的二樓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今天是君然做東,舞陽和涵星要在上書房上課,所以人沒來,三皇子慕祐景為了和君然套近乎,特意沒去戶部衙門來了這里,四皇子慕祐易卻是有差事在身實在走不開。
雅座里,除了君然和慕祐景外,也就是封炎、慕瑾凡以及過來湊熱鬧的君凌汐。
封炎殷勤地招呼著端木緋和端木紜坐下,又問她們想喝什么茶。
慕祐景的眼里卻只有岑隱,先驚后喜,心里壓不住的雀躍。
他本來只是為了和君然套近乎才來的,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他的運氣也太好了,竟然在此偶遇了岑隱。
“岑公子,坐下說話吧。”慕祐景彬彬有禮地招呼岑隱坐下,態度十分熱情又帶著皇子的矜持。
岑隱如今在朝中地位超然,皇帝對他言聽計從,自己一旦能夠得到他的扶持,儲君之位是板上釘釘的。
慕祐景的眸中閃過一抹異常明亮的光芒。
如今,除了大皇兄遠在南境,鞭長莫及外,大大小小哪個皇子不對岑隱示好,但是岑隱對誰都沒個好臉色,一直都維持著一種不冷不熱的疏離態度,似乎是沒把他們這些皇子放在眼里,又似乎是在觀望衡量著什么…
慕祐景當然想要向岑隱示好,問題是要投其所好可不容易,岑隱既不缺權,也不缺錢,他孑然一身,只有義父岑振興,讓人甚至無從從他身邊的親友下手。
岑隱太滴水不漏了,以致慕祐景也不敢輕易出手,免得沒討了好,反而讓岑隱看低了自己。
今天可是一個大好機會,讓自己可以探探口風。
幸好四皇弟沒來!慕祐景心中暗喜,表面故作從容地端起茶盞,慢慢地飲著茶。
端木緋笑瞇瞇地對岑隱道:“岑公子,這九思班不僅戲唱得好,還有一絕就是花茶。至于別的茶,不過爾爾。您既然來了,可一定要試試這里的花茶。”
“哦。”岑隱應了一聲,眉梢微動,似乎被挑起了幾分興致,“那我倒要仔細品品。”
端木緋笑得自信滿滿,一副“聽我的準沒錯”的樣子,招呼小二給他們上玫瑰花茶。
封炎一臉寵溺地看著自家蓁蓁,婦唱夫隨地也點了玫瑰花茶。
一旁的君然與君凌汐飛快地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是心道:團子緋緋莫非還真是岑隱的義妹?
兄妹倆不知道是該感慨端木緋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慨嘆傳言竟然是真的。
慕祐景也在看端木緋,他也聽聞過岑隱對端木家這個小丫頭不錯,沒想到他們之間“好”到了這個地步…這小丫頭還真挺有本事的。
小二很快就給岑隱、端木緋三人也都上了玫瑰花茶,花茶那馥郁的清香隨著白色的熱氣裊裊地散開。
花茶的香味勾得君凌汐也食指大動,讓小二也給她上了杯花茶。
岑隱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每一個動作都說不出得優雅好看,那儀態仿佛刻在他的骨子里,比慕祐景這個皇子還要像個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