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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巴掌

  楚青語接著道:“端木四姑娘年紀小,難免被家里寵壞了。早聞她天資聰穎,這次竟然還得了詠絮帖,看來應該也卻有幾分才學了,難免恃才傲物…”

  “這詠絮帖真的有那么珍貴?”羅蘭郡主不以為然地昂了昂下巴。

  楚青語的唇角在羅蘭郡主看不到的角度翹了起來,點頭道:“女學的三位大家一共才發出了五張詠絮帖,收到帖子的這五位姑娘家皆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四書五經無一不精,可以說是京城閨閣中最出色之人。”

  楚青語對詠絮帖大為推崇,可是羅蘭郡主聽著卻皺了皺眉,嗤之以鼻道:“照我看,這位端木四姑娘也不知是因為與那個戚大家相熟才得了這張帖,還是的確有真才實學…”

  按照羅蘭郡主來看,恐怕這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郡主,戚大家素有才名,想來不至于才是。”楚青語露出一個異常溫婉的淺笑,“而且,我還聽聞端木四姑娘曾改編過李大家的一曲《蘭風吟》,為人所贊頌。”

  “改人家的畫,改人家的曲。”羅蘭郡主越發不屑了,又想起馬球比賽時的一幕幕,“就知道投機取巧,把三分本事裝點成十分,其實也不過是花花架子!”

  楚青語的眸子更亮了,嘴里卻是溫聲道:“郡主此言差矣。我們中原有一句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郡主還是莫要妄下判斷。”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羅蘭郡主撫掌贊道,目光看向了湖對面正步履輕盈地走向暖亭的端木緋,“說得好,本郡主倒要看看這位端木四姑娘到底是騾子,還是馬!”

  耿聽蓮在后方一句話也沒說,眼睜睜地看著在楚青語三言兩語的挑撥下,羅蘭郡主風風火火地朝湖對面走去。

  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沿著湖畔往前走去,耿聽蓮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偶爾與三公主舒云閑聊幾句,仿佛對周圍的事全不在意。

  端木緋是特意來暖亭看看涵星在不在,可惜暖亭里空蕩蕩的,不僅是涵星不在,宮女從珍和那個火爐也早就被人搬走了。

  端木緋在亭子里外停頓了一瞬,眼神恍惚了一下,心道:也不知道涵星表姐去了哪里,她干脆還是先回家吧。留在這里太危險了,萬一真的被女學惦記上,她可是后悔也來不及了。

  端木緋果決地轉身,卻見楚青語、羅蘭郡主一行人氣勢洶洶地朝她這邊走來,在一丈外停下攔住了她的去路。

  “端木四姑娘,素聞姑娘琴藝不凡,”楚青語一邊說,一邊朝端木緋又走近了半步,“羅蘭郡主遠道而來,想聽聽姑娘彈一曲,也好領略一下我們大盛女子的琴藝。”

  羅蘭郡主下巴微揚地看著端木緋,目露挑釁之色,她才不相信這個就知道投機取巧的端木緋能有什么真才實學。

  端木緋對著楚青語燦然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二皇子妃,我很忙的,二皇子妃若是喜歡彈小曲,盡管自己彈便是。”端木緋笑得愈發可愛了,她又不是樂伎,人家點曲子,她就要彈!

  羅蘭郡主嘴角泛出一抹輕蔑的笑意,嬌聲道:“端木四姑娘,你是真的忙,還是不敢?!哼,我看這柳絮帖也是徒有虛名!”

  端木緋撫了撫衣袖,一邊往前走,一邊輕飄飄地丟下一句:“郡主,你既然連字畫都看不懂,能聽懂曲子?”

  “端木緋,你是什么意思?!你膽敢如此輕視本郡主!”羅蘭郡主氣得滿臉通紅,額角更是青筋亂跳。

  見狀,楚青語心下暗喜,她早就猜到以端木緋的性子必定不會乖乖聽話。

  這樣才好,才給了自己借題發揮的機會!

  “端木緋,站住!”

  楚青語做出義憤填膺的樣子,大步上前攔住了端木緋,激動地指著她的鼻子,“你真是沒規矩!今日我作為皇子妃,就代替你家里教訓教訓你。”

  楚青語冷聲下令道:“來人,給我掌嘴!”

  然而,一旁隨行的幾個直殿監內侍全都一動不動,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四周一片寂靜無聲,只有那寒風呼呼地吹來,那無言的靜默似乎在嘲諷楚青語般。

  “…”楚青語的面色一片鐵青,簡直不敢相信她堂堂二皇子妃竟然連這些內侍都指使不動?!

  “來人,給我掌嘴!”楚青語再次喝令道,一字比一字響亮,一字比一字冰冷。

  文永聚微微蹙眉,對著身旁的一個青衣小內侍斥道:“你還不去!沒聽到二皇子妃說什么嗎?!”

  那青衣小內侍沒好氣地沖文永聚翻了個白眼,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他輕蔑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他們直殿監是奉命來隨行開道的,又不是來當二皇子妃的走狗的?!

  再說,文永聚傻了,他們這些人可不傻…打岑督主的義妹,自己又不是腦殼撞壞了!

  端木緋笑瞇瞇地看著楚青語,嘴角宛如新月。

  從前她要顧及著楚家的名聲,一直隱忍著,沒跟楚青語計較太多,如今楚青語既然已經出嫁,就是姓“慕”了,便是丟臉,那丟的也是二皇子的臉,自己也可以稍稍教訓一下她了。

  端木緋笑得眼睛瞇成了細細的狐貍眼,她如今可是有靠山的!

  “我是端木家的姑娘,還由不得二皇子妃您越俎代庖。”端木緋抬手指向了楚青語,脆聲道,“要掌嘴,二皇子妃不如就先掌自己吧!”

  “大膽!”楚青語氣得滿臉通紅,這個端木緋真是無法無天了,膽敢以下犯上!

  然而,她話音還未落下,四周那五六個直殿監的內侍已經動了,一個個面無表情地朝楚青語圍去。

  這一幕把周圍的幾個貴女都驚住了,多是反應不過來,也有的丫鬟悄悄地護著自家主子退了幾步,唯恐不小心沖撞了自家主子。

  “放肆,你們想干什么?!”文永聚急忙上前了一步,走到楚青語身旁,對著那幾個內侍斥道,“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膽敢對二皇子妃無禮?!”

  其中一個內侍陰陽怪氣地發出一聲嘲諷的冷哼,皮笑肉不笑,“是文公公您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是!”若非如此,文永聚怎么會膽大到不把岑督主放在眼里!

  “你們膽敢對二皇子妃無禮,就不怕二皇子…”

  楚青語的丫鬟站在了她身前,試圖拿二皇子來壓這些內侍,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小內侍隨手一扯,粗魯地推到了一旁。

  那丫鬟低呼了一聲,踉蹌地一下,狼狽地跌到在地。

  而另一個小內侍眼明手快,已經一掌甩出…

  “啪!”

  一聲清脆的掌摑聲響亮地回蕩在空氣中,這一瞬,四周所有的聲音都仿佛被吸走似的,連寒風都停止了。

  那些個貴女看著這一幕已經傻眼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其中也包括羅蘭郡主、玉真縣主,以及耿聽蓮。

  端木緋她怎么敢呢?!耿聽蓮幾乎是瞠目結舌,剛才發生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她的眸子里混雜著震驚、不以為然以及難以置信的復雜情緒。

  而那些內侍原本面無表情的面上卻是精彩紛呈,剛剛親了楚青語一巴掌的三角眼內侍心里分外得意,只覺得自己立下了一個大功,想必等消息傳到岑督主耳中時,就該輪到自己高升了吧?

  剛才因為去扯楚青語的丫鬟而錯過這個機會的內侍則懊惱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該理會那個丫鬟,至于其他幾人更是后悔自己的動作太慢,完全沒抓住機會在端木四姑娘跟前露臉。

  哎,如此大好機會錯過了這次,恐怕就沒下次了!

  楚青語那白皙如玉的臉上赫然出現一個血紅的五指印,分外刺目,她的左臉頰微微地紅腫了起來。

  剛剛的那一掌如回音般反復地回蕩在她耳邊,一次又一次…

  她兩世都還不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楚青語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如石雕般一動不動地望著一丈外的端木緋。

  端木緋毫不躲避地與楚青語四目相對,淺淺一笑。

  楚青語的眸子里似有一條怒龍在翻江倒海般,那怒龍在叫囂著,怒吼著,仿佛隨時都要失控地飛竄而出。

  端木緋還是笑吟吟的,笑得如春花盛開,明媚動人。

  但是,楚青語從她的眼里看到的卻是一種云淡風輕的默然,就像是自己根本不曾映入她眸中,就像是自己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這個認知讓楚青語的雙目瞬間瞠到了極致。

  這一刻,她才發現,端木緋從來都瞧不上自己,明明她只是一個首輔家的孫女,而自己出自簪纓世家,如今又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妃,端木緋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又憑什么看不起自己?!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端木緋用她的言行毫不避諱地宣示了這一點!

  楚青語又羞又惱,一方面恨不得殺了端木緋,另一方面又羞得想挖一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羅蘭郡主、三公主舒云她們嘴巴張張合合,至今還沒反應過來,玉真縣主忍不住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這才確信剛才的這一幕不是夢。

  端木緋仿佛沒看到她們那驚詫的表情一般,環視眾人,笑吟吟地說道:“二皇子妃,要是沒別的事,那我先走了,我可是很忙的。”

  端木緋一邊說,一邊就從楚青語身旁走過,那些內侍們都反應極快,一個個都躬身作揖,齊聲在后頭說道:“端木四姑娘走好。”

  短短幾個字聽得楚青語的面色更難看了,這時,一個溫婉的女音忽然響起:“端木四姑娘且留步。”

  耿聽蓮一邊說,一邊朝端木緋走去,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她身側。

  端木緋停下了腳步,歪著螓首看著耿聽蓮,神情一片天真無邪。

  耿聽蓮卻是微微蹙眉,眼底閃過一抹不虞。

  “端木四姑娘,”耿聽蓮湊在端木緋耳邊,壓低聲音,用只有她們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警告道,“你這么招搖,只是仗著岑督主為你撐腰罷了,可是你再這樣肆無忌憚,只會為岑督主惹禍!”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岑隱現在雖然權傾朝野,如日中天,卻如烈火烹油般,一旦走錯一步,就有可能徹底崩坍。

  端木家這對姐妹如今就仗著岑隱對她們的友善而頻頻利用岑隱,如今甚至還得罪了二皇子妃,今日之事后,二皇子定會把這筆賬算在岑隱身上,哪怕二皇子再不受寵,也是皇子,是天家血脈,如果二皇子去圣前哭訴一番,皇帝會看著兒子受辱卻不管嗎?!

  皇帝會不會覺得岑隱恃寵而驕,端木緋不過一時意氣,痛快了,只會害了岑隱!

  耿聽蓮真不明白,端木家這對姐妹分明就是不知分寸,驕橫跋扈,為什么岑隱要對她們這么好?!

  值得嗎?!

  耿聽蓮想著愈發為岑隱不平,耐著性子又勸了一句:“端木四姑娘,我勸你還是不要恃寵而驕的好!”

  若非是為了岑隱,耿聽蓮真是一句話也懶得與端木緋多說。

  端木緋抿了抿唇,嘴角翹得更高了,笑瞇瞇地說了四個字:“與你何干?”

  耿聽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虧這個端木緋還是書香門第的姑娘,自小讀書,竟然會說出這種恍若山野愚婦的話!

  端木緋把小臉往耿聽蓮的方向湊了湊,那雙烏黑的大眼忽閃忽閃的,說不出的嬌俏可愛,又帶著一種沾沾自喜的得意,“我就是仗著岑督主,與你何干!”

  要是她今天任由楚青語打這一巴掌,那才是掃了岑隱的顏面呢!畢竟如今京中誰人不知她是岑隱“義妹”的事。

  不過,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和耿家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可沒興趣去向耿聽蓮解釋,也更沒興趣去追求耿聽蓮這個毫不相干之人的認可。

  她忙著呢!

  “你…你簡直不知好歹。”耿聽蓮咬了咬牙,低聲斥道,終究顧忌身后的其他人,沒敢大聲。

  端木緋懶得再與耿聽蓮多說,反正她們倆誰也說服不了誰,她拱了拱手,就笑瞇瞇地告辭了。

  耿聽蓮站在原地,一霎不霎地看著端木緋那輕快的背影,粉潤的櫻唇越抿越緊,心中為岑隱不甘,也為自己不平…為何岑隱他遇上這對姐妹時就像是眼睛被蒙上了一層紗似的,而對自己卻如此無情。

  后方的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覷,他們都沒聽到耿聽蓮跟端木緋到底說了什么,但是從耿聽蓮的面色至少可以看出,她與端木緋是不歡而散的。

  氣氛有些詭異,然而端木緋卻毫不在意。

  端木緋悠閑得很,閑庭信步,她打算再去小花園找找涵星,如果再找不到的話,她也只好自己先溜回府去了。

  端木緋隨意地找了一個蕙蘭苑的丫鬟給她帶路。

  不過,她還沒到小花園,已經看到涵星帶著從珍和瓔珞朝這邊走來,表姐妹倆正好撞了個正著。

  “緋表妹,你真是讓本宮一陣好找!”

  端木緋還沒說話,涵星已經搶在她前面嬌聲抱怨道。

  “…”端木緋眨了眨眼,算是知道什么是惡人先告狀了。

  涵星親昵地挽起了端木緋的胳膊,撅著小嘴有些郁悶地說道:“本宮就不該走開的…都沒看到熱鬧。緋表妹,你怎么就不等等本宮呢!”

  涵星的小嘴翹得幾乎可以吊油瓶了。

  剛才端木緋在水閣里評畫的事已經在惠蘭苑傳遍了,甚至也傳到隔壁的國子監,涵星之前和丹桂、鐘秀縣主去了小花園玩,還是因為幾個姑娘在考試后去小花園里散步,涵星才得知端木緋方才又大出風頭了。

  端木緋正想說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前方的一條抄手游廊走出,四下張望著,似乎在找人,那不是雨薇嗎?!

  雨薇不會是奉戚氏之命來找自己的吧?端木緋想著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拉著涵星拐彎往另一個方向走,小聲地在她耳邊求助道:“涵星表姐,你得幫幫我溜走才行。”

  涵星也看到了雨薇,雖然她很希望緋表妹能來女學上學,但是陪著緋表妹玩“躲貓貓”似乎也挺有趣的…

  涵星只是遲疑了一瞬,就果決地說道:“緋表妹,這是皇家別院,本宮小時候也來玩過幾次,這個別院有后門的。”涵星神秘兮兮地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端木緋耳邊說著。

  涵星又朝雨薇的方向望了一眼,對著端木緋使了個手勢,示意她跟著自己來。

  涵星身子一矮,就像貓兒一樣借著花叢遮掩身形,往西北方的假山方向走。端木緋跟在涵星身后亦步亦趨,也是矮著身子,慢慢挪著身子。

  后方的從珍和瓔珞簡直無法直視這一幕,心里默默嘆氣,很想說四公主殿下您可是公主啊,您要正大光明地離開惠蘭苑,誰敢攔你啊!

  好吧,兩個主子高興就好!

  從珍和瓔珞無奈地彼此對視了一眼,也沒辦法,只好乖乖地跟在了表姐妹倆的身后。

  沒有人注意到這幾個姑娘家形容鬼祟地在假山、花叢間穿梭著,唯有那些在寒風中搖曳的花木對著少女們的背影竊竊私語著…

  十一月的寒風越來越猛,也越來越冷,寒意籠罩著整個京城,傍晚,冬日的第一場暴雪來臨了,一夜皆是大雪紛飛,寒風呼嘯。

  直到次日一早,雪才停了。

  女學的名單辰時就正式公布了,就張貼在惠蘭苑大門后的庭院中,包括手持詠絮帖的幾位姑娘,女學一共只錄取了十九人,其中有近一半出身寒門。

  對于所有考進女學的姑娘,皇后都賞賜了一套文房四寶和女四書,這是一種極大的榮耀,尤其是對那些寒門子弟而言。

  昨日在惠蘭苑發生的那些事不過短短一夜,已經在京中傳開了,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端木四姑娘那所向披靡的七局棋,連那些國子監的學子們都對她的棋藝贊不絕口。

  只是令眾人疑惑的是,端木四姑娘的名字竟然不在女學公布的名單中。

  不少人私下議論紛紛,卻有人說,端木四姑娘便是第五張詠絮帖的主人。

  眾所周知,今年女學一共只發出了五張詠絮帖,每一個得了詠絮帖的姑娘家都至少得了其中一位大家的認可,才學出眾,可謂是京中數一數二的才女。

  端木緋平日里除了秋獵、避暑、帝后的賞花宴以外,甚少去他府赴宴,平日里也多是和一些宗室勛貴家的姑娘混在一起,因此在宗室勛貴的圈子外,她的名聲并不顯赫。

  這一次,僅僅憑借這張詠絮帖讓她一下子成為京中矚目的焦點,揚名京城,但是也難免有人心存質疑,首輔家的這位四姑娘真的是擔得起這張詠絮帖嗎?!

  尤其端木緋沒有入學。

  各種議論聲、質疑聲在端木緋不知道的地方傳得沸沸揚揚:

  “如果端木四姑娘真是憑實力拿到詠絮帖,她為什么沒有入學?!”

  “端木四姑娘的棋藝當時也是不少人親眼見證的,包括幾個國子監的學生。”

  “端木四姑娘還曾在凝露會上改編過鐘大家的曲子,琴技超凡。”

  “聽說那位端木四姑娘從小在北境長大,今年才剛滿十二歲,北境又能有什么好先生…”

  這些議論在京中各府如火如荼地傳了好幾天,也難免傳入了宣國公府。

  清晨璀璨的陽光透過那通透的琉璃窗戶灑進了六和堂的暖閣里,角落里點著一個銀霜炭盆與一個白瓷熏香爐,恍若春日般溫暖芬芳。

  “看這黑子攻勢凌厲,小姑娘的棋藝又長進了!”

  楚老太爺坐在窗邊的一把紫檀木圈椅上,手里拿著一張棋譜,一邊看著棋譜,一邊捋著花白的胡須,贊不絕口,爽朗的笑聲自他喉間逸出。

  “她的棋風凌厲,干脆利落,十分擅長攻殺,倒是有幾分辭丫頭的風采。”

  就坐在一旁的楚太夫人也是微微一笑,端起手邊的青花瓷茶盅道:“辭姐兒這個年紀的時候,怕是棋風還沒有緋兒這般凌厲。”

  “是啊。”楚老太爺感慨地應了一聲,目光在棋譜上流連再三。

  他們的辭姐兒聰慧絕頂,只是自小有心疾,因此不能大哭大笑,不能辛勞,不能跑跳,就連下棋也不能情緒激動,以致她自小就習慣了壓抑自己,活得如履薄冰…

  相比之下,端木緋顯得活得肆意多了,從她隨心所欲到近乎殺氣騰騰的棋風可見一斑。

  楚老太爺放下手上的這張棋譜,又拿起了最后一局的那張棋譜,眉梢動了動,那種似曾相識卻又迥然不同的氣息又是撲面而來。

  “端木四姑娘,還真是有些像辭姐兒…”楚老太爺近乎嘆息地說道。

  楚太夫人聞言,手一顫,手里的茶盅差點沒滑落,她身后的俞嬤嬤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屋子里靜了兩息后,楚太夫人略帶嘶啞的聲音才響起:“是啊。她可真像我們的辭姐兒…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要是辭姐兒能有一副康健的身子,她們會不會更像…”

  楚太夫人覺得眼眶一陣酸澀,她眼睫微顫,默默地深吸了兩口氣,氣息漸漸地平復了下來,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水。

  楚老太爺又道:“你說,辭姐兒與端木四姑娘是不是有緣?”

  這兩個姑娘明明容貌氣質迥然不同,卻總是讓自己覺得她們極為相似…就像是一對姐妹花一樣。

  楚太夫人心神恍惚地應了一聲,與楚老太爺心有靈犀地想到一個地方去了。

  “安平長公主倒是好眼光。”楚太夫人隨口贊了一句。

  楚老太爺眸光微閃,似有遲疑之色。

  很快,他就放下手里的棋譜,提議道:“我想著,當年我們給辭姐兒留下的嫁妝,不如找個機會都給這丫頭添妝吧?”

  當年,雖然他們明知辭姐兒是活不到及笄出嫁的,卻還是按楚家嫡長女的規矩,從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給她準備嫁妝…到辭姐兒去的那一年,嫁妝也備得七七八八了,如今這些嫁妝還收在庫房里,總要讓它“物盡其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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