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異象突生。
白色霧氣從四面八方涌出,眨眼功夫便席卷了整個兇鳥流總部。朦朦朧朧的霧氣,像是一團流動的漿液,輕輕翻滾。在地面上發出了一陣細微的摩擦聲。
仿佛有著生命一樣。
演武大樓附近,廣場中心。
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驟然出現,一動不動。
微風吹拂,白梟這才看見。
廣場上的那些人影,赫然是一具具栩栩如生的人形黑石雕像。他們各有各的動作,各有各的神態。或是驚恐萬分,或是毅然決然,或是憤怒不已。那細微表情過于生動,仿佛真的帶著情緒一樣。再加上衣服褶皺和發絲細節實在精致,看起來和真人沒有區別。
一具具黑石雕像集體拱衛著,全都面向中心處。
它們隱隱散發強悍氣場。里面有不少雕像,整體氣息毫不遜色于燕七等人,攜帶著一股極端危險感。
白梟眼尖,驟然發現,其中有些雕像衣服上,紋刻著類似于當今兇鳥流格斗服的流派標志。都是一個猙獰霸氣的猛禽圖案,只在一些細微之處有所區別。
目光一路望去,所有黑石雕像環繞的中心。
那里,赫然站著一個近乎于惡魔一樣的極端猙獰身影。那身影整體保持人形,但背部卻有一對黑色猛禽羽翼。渾身覆蓋著光滑的骨質鎧甲,像是金屬烙鐵被燒紅了一樣。頭顱部位覆蓋著一個邪惡鳥嘴頭盔。
仔細看還能發現,人形鎧甲上,細密精致的血色符文,好像宗教儀式中的經書,密密麻麻的鐫刻著。
符文如同活的一樣,來回呼吸,亮起熄滅。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這些符文。
而是一把劍!
惡魔人形筆直站在原地,頭顱向前重重的下垂。
后腦下方的頸椎位置。
一柄十字骨劍深深插入進去,仿佛是把這一具軀體當做了容器和劍鞘,源源不斷的滋養汲取著。這是一柄黑劍,但劍刃表面卻有著熔巖一般的血絲紋路。
劍柄位置,兩側的劍格護手,是密密麻麻的精致金屬羽翼。末端高高翹起,隱晦的紅光亮起閃爍著。
“撲通、撲通、撲通!”
劍柄和劍身連接處,一顆微縮的紅色心臟跳動。
“千真萬確,魔鳥密典!!!”
血鳥眼中是極度熾熱的光芒,他激動的幾乎要在一瞬間失去理智。心心念念數十年,親手策劃了覆滅兇鳥流的行動。為的就是這一刻,拿走夢寐以求的屬于他的東西!但好在,血鳥還沒有到失心瘋的程度。
剛剛那對武冰河的無聲吶喊,不過是在心中。
“武冰河,最好的機會到了,難道還要我來提醒你什么時候動手嗎?”他目光一轉,凝望武冰河方向…
兇鳥流這一邊,眾人也是驚詫不已,面面相覷。
除了少部分知道情況的,半數以上的長老都并不知曉。因為,這涉及到當年兇鳥流的一個巨大隱秘。
事實上,清楚所有秘密的,只有門主燕七一人。
曾經的兇鳥流,還不叫兇鳥流。
它有一個更響亮,也更令人忌諱的名字。
曾經的魔鳥流,大名鼎鼎,勢力恐怖。
如果要用現在某個勢力舉例子的話。
大概就是最近十幾年如日中天的鶴仙武館吧。
當然,那些輝煌都只是過去了。現在的兇鳥流只能算是曾經魔鳥流茍延殘喘下來的一支,半個世紀以來,隱姓埋名,改名換姓,甚至連核心的秘武傳承都已經天翻地覆。完全沒有了當年的精髓,威力大減。
究其原因,只能歸結到眼前這一本魔鳥密典上。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魔鳥流的興旺鼎盛因魔鳥密典而起,衰敗崩潰也是因魔鳥密典而生。看看眼前這些雕像就知道了,他們其實曾經是活人,是魔鳥流中頗負盛名的大高手。
而現在變成了什么樣,肉眼可見。
這么多年來,燕七始終堅信著一件事。
魔鳥密典有毒!
它不應該被叫做密典、秘武。
無邊無際的恐懼,仿佛眼前霧氣一樣,將他整個人包裹。推在燕七后背,前仆后繼的想讓他走上前。
“想要力量嗎?快來吧,這里有偉大的力量!”
“哈哈哈,一切恐懼的根源!”
“世界因恐懼而顫抖,因痛苦而真實!!!”
“恐懼之母,惡魔之鳥,霸王之種!”
狂亂瘋癲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
這一刻,所有人都聽到了,那重重疊疊仿佛千百人同時吶喊的聲音。劇烈精神沖擊,瞬間席卷開來。
兇鳥流門主燕七,此時眼神無比的凝重。
他絕不允許魔鳥密典在自己眼皮底下重新出世!
血鳥直接開始了自己的行動,他身形一閃,毫不猶豫地朝著最中心位置的那一柄十字劍沖去。身后的恐鳥組織惡鬼級同樣跟隨而去,化作道道黑影急掠。
“阻止他們!”
燕七聲音低沉,身形狂飆而出,沒有絲毫猶豫。
后方,兇鳥流眾多長老殺了過去,全力爆發。
旁邊,尚武協會的安軍海,惡鬼之庭的石鬼,本都想過來援助。但互相之間糾纏阻止,又打了起來。
廣場中間,戰斗一觸即發。
兩道身影脫離大部隊,急速飛掠而出,目標都是最中間的魔鳥密典。此時此刻,雙方已經徹底不再留手了。半透明的猛禽虛影和猙獰的血鬼虛影,爆發!
轟的一聲,凜冽風壓,隨著身形席卷。血鬼身上的殘破黑袍,亂舞飛揚,一頭蒼白長發被氣浪掀動。
手腳相撞,宛若驚雷。
轟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聲音炸響,就好像轟炸機投擲彈藥一樣。
兩道身影頂著白色霧氣,直沖而去。
雙方都處在高速交手狀態,每一招每一式都蘊含著要把敵人斃于掌下的決心和魄力。體表那足以蒸騰水汽的高溫,正訴說著那種全力以赴拼命的爆發力!
眨眼功夫,燕七和血鬼邊追邊打。
雙方身影,距離魔鳥密典,竟然只剩下十幾米。
“魔鳥密典是我的!”
血鳥一拳打出,猙獰的臉龐被黑紅氣流所覆蓋。
“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得逞!!!”
燕七回以一記手刀,掌緣撕裂空氣,強悍無比。
砰一下碰撞,雙方皆是震退。
“不好意思,燕七,你輸定了!”
血鳥停住腳步,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沒頭沒腦的闡述著一個即將發生的現實。燕七則是冷哼一聲。
“你…”
他一只手撐在地面,呈現出半跪姿勢。
滴答、滴答、滴答…
鮮血從嘴角溢出,落在地面,濺成一朵朵血花。
燕七不可置信的抬起頭,表情極度復雜,看向身后位置。那里,赫然站著一個年輕人。一米八五的強壯體型,好似鐵塔。五官硬朗,輪廓深邃,凌亂發梢下是一道狹長十字形疤痕,帶著一股沉穩和攻擊性。
兩種矛盾氣質放在別人身上很突兀。
但放在他身上,卻異常融洽。
“武冰河!!!”
燕七看著自己突然反水的大弟子,瞳孔劇震。
他真的沒想到,武冰河竟然會背叛兇鳥流。
“你!”
為的,就是這一刻…嗎?
“怎么會!?”
“武冰河!!!”
“大師兄!”
兇鳥流的眾多長老和白梟也在這一刻驚訝無比。
就是他!?
眾人漸漸燃起怒火的目光中,武冰河臉色平靜。
仿佛他做出今天的決定,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并不是因為沖動,而是早在心底權衡利弊,演練了不知道多少次。以至于真到動手那一刻,胸中毫無波瀾。
武冰河目光默默掃過左側。
無視了所有人,只在白梟身上停留了片刻。
“哈哈哈!”
“被自己徒弟背刺的滋味怎么樣!?燕七!”
一陣猖狂大笑,席卷而來。
血鳥此刻心情已經不能用簡單的開心來形容了。
他現在,可謂是嗨到不行了!
策反燕七的弟子,讓其關鍵時刻背刺燕七,導演了一手師徒相殘的戲碼,怎能不讓血鳥原地高潮啊!
“叛徒!”
兇鳥流眾長老,眼睛通紅,拼命殺向前方。但是卻被恐鳥組織的惡鬼級攔住,無法在短時間內取勝。
只能眼睜睜看著,血鳥得意至極的大笑。
燕七攥緊拳頭,鮮血從指縫流出,其身形搖搖晃晃的就要站起來。但終究還是半跪了下去,他受傷太嚴重了,毫無防備的被一名同境界高手在背后偷襲…
這是極度致命的。
燕七沒有當場隕落,已經是命大了。
“冰河,魔鳥密典不能碰!”
“那是邪惡和恐懼的根源,拿到只會惹禍上身!”
他不斷咳血,卻依舊竭力的提醒告誡道。
“哈哈哈,笑話!”
血鳥走到武冰河身旁,神色志得意滿。骷髏骨架般的軀體似乎都因為喜悅而變得飽滿有生機了起來。
“力量才是根本!”
“如此強大的秘武不去修煉,簡直暴殄天物!!!”
“你不想要,我來!”
他目光掃了一眼旁邊的武冰河,喜色中卻多了一絲警惕。血鳥雖然與武冰河合作,但他還真不知道武冰河什么時候突破了武斗家,達到他和燕七的層次。
剛開始,血鳥想的是。
武冰河背刺燕七,只要能讓燕七受傷就足夠了。
接下來他就能把魔鳥密典拿到手。
“等我拿到魔鳥密典,一定會遵守承諾,讓你成為我之外的第二個修煉者!排在其他所有恐鳥組織的人前面!這一點,盡管放心,我絕對不會出爾反爾…”
血鳥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帶上了一絲親近的意思。然而下一秒,他嘴角弧度僵硬,面色垮了下去。
“第二個?”
“不,我要當第一個。”
武冰河搖了搖頭,漆黑瞳孔里仿佛有漩渦轉動。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
血鳥氣勢剛剛升起,話還沒說完。
嘭!!!!
布滿青黑色鱗片的惡魔手爪虛影,野蠻撕裂了空氣!攜帶著洪水沖刷一樣的驚人力量,咆哮著揮出!
在血鳥驚詫的瞳孔中,一張蒼白臉龐如鬼魅一般壓迫過來。此刻的武冰河比惡鬼還惡鬼,皮膚表面是一縷縷扭曲纏繞的黑斑,散發著濃郁到腐朽的恐懼。
“千萬不要誤會了,我不是站在你這邊…”
“我只是站在我自己這邊!”
“擋路者,我師父是第一個,你是第二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