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張褚這話一出口,江楓就覺得他像一個人販子。
即使明知他是一片好心,但看他這樣子,聽他剛剛說的話,江楓覺得他身上就是有人販子的氣質。
薛邵衡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繼續找花。
張褚見薛邵衡不理他,又多說了一句:“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該回家吃飯了。”
說完張褚就準備走。
薛邵衡被張褚這么一提醒,想起來他應該回家去找姐姐吃飯。
可是他花還沒有找到,他想找到那朵紫色的花摘了拿回去送給姐姐。
“飯。”薛邵衡道。
“花。”薛邵衡看向花叢。
“飯。”
“花。”
“飯。”
張褚聽見薛邵衡的話,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薛邵衡就這樣在飯和花之間徘徊,人也在原地打轉,不了解情況的,真的很容易以為他這是迷路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你知道你家在哪兒嗎?”張褚又問道。
“飯。”
“是你爸爸媽媽帶你來這里的嗎?”
“花。”
張褚:…
張褚有些猶豫,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小孩八成腦子有點問題,肯定是和家里人走散了,所有才會一個人在公園里瞎晃。
“小朋友你是不是餓了?”張褚沒聽清花字只聽清了飯字。
“餓。”薛邵衡重復張褚的話,“飯。”
張褚想了想,要是沒看見也就算了,但是他遇見了就不能不管。放任這樣一個連話都說不太清楚的孩子在公園里,還是男孩,肯定會被人販子盯上。
“小朋友,叔叔帶你去叔叔家吃飯好不好?吃完飯叔叔帶你去警察局讓警察叔叔幫你找爸爸媽媽。”張褚問道。
目睹了這一切的江楓:…
他雖然不知道張褚是怎么想的,但他真的很有當人販子的天賦。
簡直就是無師自通,渾然天成。
薛邵衡還在找花和吃飯之間猶豫,他的生物鐘和生活規律告訴他現在應該吃飯,但是他又很想找到紫色的花再回去。
“飯。”
張褚聽薛邵衡這么說就當他同意了,牽起薛邵衡的手,拉著他往自己家走去。
薛邵衡能感受到張褚的善意,乖乖跟著他。
這時候張褚的家,和后來江楓在張之蘊的記憶里看見的張褚的家沒有什么區別,格局和大致裝修都是一樣的,就是家具變了。張之蘊記憶中的房子里的家具和彩電明顯要多一些,現在的房子里沒有電視,只是在桌子上有一個收音機。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小遠都到家了你——”中年版的曹桂香身上的圍裙還沒解,聽到門開了從廚房里走出來,看見張褚牽著一個小孩愣住了。
“張褚,你去公園遛彎就遛彎,你還給我遛回了個孩子?你不干木匠了想改行當人販子啊?”曹桂香怒道,“這誰家孩子啊你就給牽回來,等下他父母急壞了。”
“這孩子好像有點問題,在公園里迷路了被我遇見了,這不是到飯點了嗎我把他先帶回來吃個飯,吃完飯就送警察局去。”張褚解釋道。
“飯。”薛邵衡道。
曹桂香用手在圍裙上蹭了兩下蹭掉手上的水,走上前去蹲在薛邵衡面前,和他等高,笑著問他:“小朋友,告訴阿姨你叫什么好不好?”
“邵。”薛邵衡道。
“邵?姓邵?”張褚開始瞎猜。
薛邵衡搖頭,艱難地道:“邵。”
他現在還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和指導,大多數情況下說話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有的時候能說出一個詞,有的時候說一個字,大多數時候什么都說不出來。
“媽,爸是不是回來了,咱們開飯吧,你們在——這是誰?”張赤遠從房間里走出來,看見了薛邵衡。
“你爸從公園里給你撿了個弟弟回來。”曹桂香似笑非笑地看著張褚。
“姐姐。”薛邵衡看著張赤遠。
張赤遠:???
“別聽你媽瞎說,這孩子好像和家人走散了,我先帶他回來吃頓飯,等會兒就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張褚和張赤遠解釋薛邵衡的來歷。
“對了,老婆,飯做好了么?”張褚問道。
“這不等你回來嗎,我差點以為你遛彎把人給遛丟了,扒大烏參還在鍋里,你一直沒回來我都不敢轉盤收汁勾芡。”曹桂香沒好氣地瞪了張褚一眼,道,“進來給我打下手。”
“好咧。”張褚樂顛顛地跟在后面,不忘叮囑張赤遠,“小遠,你照顧一下這個小弟弟。”
“姐姐。”薛邵衡道。
張赤遠:???
張赤遠想不明白自己堂堂七尺男兒,雖然現在還沒長到七尺,但以后肯定會長到的,運動健將,在學校里甚至都有女生偷偷往他抽屜里塞情書,薛邵衡怎么就會覺得他是女的。
“我是哥哥,叫哥哥。”張赤遠決定維護自己七尺男兒的尊嚴。
薛邵衡不說話。
張赤遠沒法子,他根本就不會帶小孩,雖然有個妹妹但他妹妹張思雨只比他小兩歲,年齡差不大。
“媽,思雨這一大早上就出去了怎么還沒來呀?”張赤遠只能指望張思雨回來陪薛邵衡玩,他美術作業還沒畫,數學作業也沒寫,一堆事要做正頭疼呢。
“思雨和同學出去玩了,晚上才回來。”曹桂香說道,還不忘數落張褚,“都是你把閨女慣壞了,和她說了今天小遠生日叫她別出去玩,非要出去玩。”
“這還不都是你慣的,你要是不給她留菜把好菜都吃了,她下次肯定不出去,頓頓在家里吃。”張褚開始甩鍋。
江楓就站在廚房門口,地理位置良好,既可時刻關注曹桂香在廚房里的動作,又能看到張赤遠和薛紹衡在客廳里做什么。
在中餐傳統的頂級宴席中,一定會有山珍海味里海味的代表——海參。
自秦皇統一六國,漁民向秦皇進獻海參,稱其有延年益壽的功能開始,海參就成了重要的宮廷珍饈。在宋時之前南方出產的光參最受人追捧,直到后來人們發現了北方刺參,刺參的肉質比之光參更加肥美鮮嫩,光參的鋒芒這才被掩蓋。
烏參就是光參的一種,由于光參的營養價值低于刺參,售價相對便宜,所以現在餐館做海參菜一般都用光參來做。
扒大烏參是譚家菜名菜,制作手法極其繁瑣復雜,屬于海參菜品中難度較高的一類。大烏參本就是海參中極難烹制的品種之一,光是事先處理就非常麻煩。
大烏參的外皮烏黑并帶有澀麻之味,必須漲發處理得當到位,否則難以入喉無法下咽。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是張赤遠的生日,曹桂香也不會做這么復雜的,她光處理烏參和其它材料就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再加上小火慢熬了兩個小時,基本上一個上午都花在了這道菜上。
“老婆,這烏參都燉了兩個多小時了吧,還不出鍋?”張褚問道。
“沒到兩個小時,好久沒做菜了處理起來手生,多花了點時間。”曹桂香看了一眼面前的砂鍋,揭蓋。
鍋里除了一個烏黑油亮的烏參,還有一整只老母雞,金華火腿和放在小布包里的干貝。
幾乎在揭蓋的同時,香味撲面而來。
“跟你說了買三斤重的烏參,你這個烏參才兩斤多一點。”曹桂香道,將砂鍋內的其他雜料取出,把湯汁和烏參倒進鍋里,微火收汁。
“老婆這事真不能怨我,我這一大早就去了,根本就沒有三斤重的烏參賣,你叫我怎么買。”張褚喊冤。
“把雞給剁了,剁小塊,我等一下再拿它和火腿炒一下又是一道菜。”曹桂香道。
“好咧。”張褚拿起菜刀開始剁雞。
曹桂香不再說話,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這口鍋,控制好火候,準備收汁調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