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人很多,忙忙碌碌,江楓初看一遍起碼有三個炒菜的師傅,再加上幫工,傳話的,管事的,倒顯得原本挺大的廚房有些擁擠。
“小王有切好的地瓜嗎?”江慧琴拉住一個熟悉的幫廚,問道。
“有的,陳師傅剛切好,少奶奶我去給你拿。”小王停下手頭的事情去給江慧琴拿切好的地瓜。
“慧琴,你有什么要我幫忙的嗎?”李明一也有點躍躍欲試。
“你在旁邊站著吧,小心被油濺到衣服上真弄臟了。”江慧琴給他指了個遠離灶臺的地方,“上次我做海參芙蓉蛋羹,就叫你給我打個蛋你還弄了一身,害得我被母親一通好罵。”
李明一訕笑,乖乖地站到江慧琴指的地方去:“我那不是第一次嘛,有一才有二,我多學兩次不就不會弄到身上去了嗎?”
“算了吧,你那雙手是拿筆寫字的,明年還要考大學呢!能夾菜就不錯了,還多學兩次,那母親非得禁止我進廚房不可!”江慧琴笑道,看小王把切好的地瓜拿來了,就不去看李明一去看地瓜了。
地瓜已經被陳師傅切成了兩厘米寬的滾刀塊,陳師傅是泰豐樓的老廚子,當初跟著江承德一起從東北到北平來的,是看在江慧琴的面子上才答應了李家來這做大廚的。
雖然現在朝廷已經亡了,但北平城的勛貴子弟遺老遺少依舊是遍地都是,李明一的爺爺當年不過是一個五品翰林,在北平城根本不夠看。
“陳師傅,我拿你的地瓜先用了,你要用自己再切哈!”江慧欣扯著嗓子對隔著老遠的正在燒菜的陳師傅說道。
“行。”陳師傅表示聽到了。
鍋內加油,涼油下地瓜塊,讓它們慢慢的炸,江慧琴不去攪動,就慢慢等著,等到地瓜的表皮已經全部金黃結痂的時候,眼疾手快的把它們撈出來,放著瀝油。
接下來是拔絲地瓜的重頭戲,炒糖拔絲。
炒糖拔絲也能算是魯菜中的絕學之一,蜜汁,掛霜,琉璃,拔絲,炒糖色是火候遞進關系的炒糖五部曲。
炒糖,江楓也會,任何一個連菜都不會做的人,如果照著視頻教學也能像模像樣的炒糖,但如果想要真正完成炒糖五部曲后再拔絲,就難了。
江慧琴把糖和水倒進鍋里,大火煮沸。等水沸騰后,她就拿著鍋鏟一直沿順時針方向攪動,全神貫注的盯著鍋里,一絲都不敢懈怠。等鍋里的水分逐漸蒸發,糖色開始漸漸變深,糖水也開始起泡,江慧琴讓燒火的幫工把火燒小一點,手上的動作不停,依舊穩穩當當的按照原速攪動。
此時鍋里的糖水已經勉強稱得上是糖漿了,逐漸開始粘稠,等糖漿表面泛起了綿軟的小泡,江慧琴又讓幫工加柴大火,等鍋里飄出來一絲焦香味,她急忙抓緊時間把盤里已經瀝干油的地瓜倒進鍋里,還不忘再讓幫工把火燒小點。
快速翻炒鍋里的地瓜,使每塊地瓜的表面都沾上糖漿,翻勺,出鍋。
被炸至金黃的地瓜上每塊都緊緊包裹著一層薄薄的糖漿,地瓜與地瓜之間有細長的糖絲,牽絲不斷。拔絲地瓜在盤子里泛著光,散發著甜香,金黃酥脆。
江慧琴得意地拍拍衣袖和上身,低頭看了看,在李明一面前轉個圈:“看,沒弄到身上吧,新衣服沒臟吧!小芹她就是喜歡杞人憂天,虧她的名還和我有一個字是同音呢,一點都不相信我。”
“對對對,等過完年我們一起說她。”李明一笑著附和,“你不總說拔絲地瓜要趁熱吃才好吃嗎?還不快點端到后廳去給奶奶嘗嘗。”
“你等等,我得先給陳師傅看看。”江慧琴小心地端著拔絲地瓜,湊到陳師傅跟前。
陳師傅正在給整雞脫骨,看江慧琴來了,便知道她要問什么:“你拔絲的時間不對,溫度也不夠,和你哥比差遠了。”
江慧琴頓時苦了臉。
“行了,比你上次強多了。你昨天不是還去了一趟泰豐樓嗎?怎么你哥嫌你這個妹妹嫁出去了,不是江家人了,不愿意教你拔絲的絕技了?”陳師傅就四十來歲,看著江慧琴長大的,長的挺嚴肅,卻很喜歡開玩笑。
“陳師傅你又胡說什么呢,我哥教了我這不是沒學會嗎?兩口鍋同時燒太難了,你看我這絲拉的也挺好的呀,你就不能夸夸我嗎?我哥不夸我,你也不夸我!”江慧琴覺得自己今天的發揮其實還是挺好的。
“行行行,少奶奶,你燒的非常好,比你上次燒的好多了,老太太嘗了肯定會喜歡快趁熱端過去吧,等下涼了。”陳師傅忙著給雞脫骨,敷衍道。
江慧琴把菜裝進食盒里,沖李明一道:“明一,今年過年別給陳師傅發紅包,大過年的都不夸我點好話。”
“行。”李明一笑道,看著江慧琴出了廚房,才轉頭對陳師傅說:“陳師傅您放心,我肯定得給您包一個最大的紅包!”
“那你可別被慧琴丫頭知道了,不然她肯定要生氣。”陳師傅笑道。
“您不說,她怎么會知道呢!”李明一心情好,出去追江慧琴。
江楓想著這是李明一的記憶,他一開始出現在廚房的時候,江慧琴和小芹在門口糾纏了很久李明一才出現,以為這次記憶里面自由活動的范圍很大,就想留在廚房看陳師傅是怎么脫骨的。
哪曉得李明一才剛出廚房沒兩步,那堵無形的墻就撞上江楓了。
江楓算是知道了,李明一裝作一副剛剛過來找到江慧琴的模樣,實際上早就躲在旁處處看了半天熱鬧。
賊,真雞賊!
江楓揉揉他可憐的屁股,急忙小跑著跟上李明一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