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蔣大寬的臉上卻并未露出慌張神情來,他心說,“張天來啊張天來,老子早猜到你要在常委會上跟老子唱對臺戲,幸虧老子手里還有一張重量級的底牌沒有翻出來,否則的話,這一回老子豈不是又要被你壓在頭上囂張?”
剛才還一片寂靜的會議室里此時響起一片“嗡嗡嗡”低聲議論,就連縣委劉書記也不時轉身和坐在他身旁的張天來低聲嘀咕什么。
過了好大一會,劉大宇手里的水杯輕輕磕了一下桌面,沖著會議室里眾人道:“好了,請大家都停止討論,咱們繼續開會。”
劉大宇依舊是淡定神情說:“剛才經過一番討論推薦后,有兩位年輕領導被大家推舉出來競爭鄉黨委書記的職位,我認為這兩位干部各有優勢,但是很明顯黃一天同志的優勢更大一些。”
劉大宇這句話一說出口,整個會議室里所有人立馬聽出他心里偏向提拔的人選其實是黃一天,有跟他意見一致的領導紛紛點頭,那意思此事順理成章將要板上釘釘。
此時會議室里的局面讓張天來不由松了一口氣,他眼神不自覺沖著坐在對面的縣長蔣大寬看了一眼,原本以為一向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蔣大寬此時必定是一副憤恨眼神盯著自己,沒想到卻壓根不是那么回事。
他看見蔣大寬正笑吟吟看向自己,嘴角那一抹笑極其自然,整張臉上連半點憤怒的影子都找不到,蔣大寬的反常表現讓張天來剛剛放下來的一顆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按理說蔣大寬這會應該氣的瞪眼睛珠子才對呀?他跟黃一天可是冤家,難不成他能笑瞇瞇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眼中釘順利提拔?”張天來心想。
一旁的劉大宇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把這件事有個結果,于是總結口氣道:“這樣吧,既然蔣縣長和張副書記分別推薦了金德貴同志和黃一天同志提拔鄉黨委書記,咱們還是按照民主投票的老辦法決定結果,大家說怎么樣?”
“好!那就民主投票吧。”底下眾人隨聲附和。
“不行!我堅決不同意提拔黃一天同志擔任鄉黨委書記。”
就在眾人紛紛準備舉手表決的時候,蔣大寬突然“啪”的重重拍了一下子桌子,抬高了嗓門沖劉大宇道:“劉書記,我不是認為黃一天同志的能力不適應,我卻是認為黃一天同志政治素養不適合擔任這么重要的領導崗位。”
劉大宇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下來,以前蔣大寬也沒少在縣委常委會上跟他對著干,像今天這樣明目張膽反對的次數卻不多。既然底下人有不同意見,領導總不能獨斷綱行?哪怕是為了表面上維持一個民主的領導形象,劉大宇也不得不把眼神投向蔣大寬。
劉大宇問他:“蔣縣長為什么反對提拔黃一天同志,政治素養不適合這句話總得有個證據或者說理由吧?”
蔣大寬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才把自己認為最具分量的重磅炸彈拋出來,他沖著劉大宇輕輕笑了一下說:“難道劉書記還沒聽說嗎?黃一天同志的女朋友出事了!”
“黃一天的女朋友出事了跟黃一天有什么關系?他又沒結婚?再說,他的女朋友和他是兩個個體。”一旁張天來毫不猶豫補槍一句。
“怎么能沒關系?黃一天跟她女朋友住在一塊有些日子了,兩人早晚要結婚,現在她女朋友私下收了人家幾萬塊的禮物已經被舉報到縣紀委,這種時候縣委常委會上卻要開會決定提拔黃一天?這不是帶病提拔干部嗎?”
不得不說蔣大寬突然拋出來的重磅炸彈一下子把會議室里眾多領導的腦袋炸的有點暈,一時之間眾人只覺心里一陣惋惜,“怎么黃一天的女朋友這個節骨眼上犯了這事呢?”
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人送禮給黃一天的女朋友,而且一下子送了價值幾萬塊的禮物并且又被人舉報到紀委,這件事哪怕黃一天本人沒沾手,他也沒法徹底撇清關系,誰讓收禮的人是他女朋友呢?
張天來這會才明白過來,為什么今天開始討論推薦鄉黨委書記人選的時候蔣大寬一直信心十足?為什么剛才諸多領導眾口一詞支持提拔黃一天的時候蔣大寬居然不慌不忙?
敢情他的絕招留在最后用上了!
張天來不得不從心底里佩服蔣大寬果然是官場老狐貍,他居然能憋到最后才把殺手锏使出來分明是故意消遣自己?
“狗日的蔣大寬!實在是太老謀深算了!”張天來在心里暗罵了一句,卻也明白推薦提拔黃一天的事情如今大勢已去。
會議進行到最后,劉大宇親口宣布了此次推薦干部提拔最終結果:經過縣委常委會討論決定,推薦縣團委書記金德貴同志出任某某鄉黨委書記!
等到黃一天從趙小泉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正好縣委常委會剛剛結束,他一下樓就接到了張天來親自打來的電話。
當聽到張天來向他傳達了此次縣委常委會上結果已定,擬定提拔為鄉黨委書記的人選是金德貴,黃一天一下子懵了!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這么快的速度已經確定最終結果,他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原本各方面嚴防死守就是擔心對手在背地里使幺蛾子不正當競爭,可沒想到百密一疏卻還是在馮佳媛身上出了岔子。
此時此刻黃一天還能說什么?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官場中人只會聽見成功者的歡呼,沒有人會在乎失敗者的眼淚。
他只能故作鎮定沖張天來道了聲“謝謝”后轉身上車讓司機送自己回住處,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不停掠過的高樓,剛才在趙小泉辦公室里冷眼看他演戲的優越感早已蕩然無存。
官場無秘密。
縣臺辦主任黃一天和縣團委書記金德貴競爭鄉黨委書記一職被金德貴捷足先登的消息瞬間在普水縣官場傳揚開來。
馮佳媛起初聽到消息的有些不敢置信,她沖著傳播消息的同事質問:“你說的消息是真的嗎?黃一天怎么可能輸給金德貴?縣里的領導就算是用腳趾頭想也能分出這兩人誰才是最優秀的好干部嗎?”
同事沖她鄙夷道:“縣委常委會都已經開過了事情還能有假?再說了,人家金德貴的老爸是公安局長,人家可是根正苗紅的官二代,黃一天再怎么牛逼也不過是個沒什么關系的農村出身,他哪能比得過金德貴?”
人嘴兩片皮,正反說都行。
前一陣子黃一天成功招商臺灣老板的時候,普水縣官場好多人還在背后議論,說他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未來仕途一片光明。”
現如今他和金德貴競爭鄉單位書記失敗后,所有人嘴里的說法又換了一套,人人都在背后議論,“這年頭沒有關系沒背景的人也想提拔?根本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黃一天工作干的再好沒后臺也還是白瞎。”
晚上,當馮佳媛推門進屋的時候客廳里電視正在播放,沙發上卻空空蕩蕩不見人影,她連忙又推開黃一天臥室的房門,見他正安安靜靜靠在床上看書。外面客廳里的新聞聯播正在播出,以往這個時間段黃一天只要沒有應酬都會坐在電視前,他說過,“只有每天晚上收看新聞聯播才能隨時掌握國內外政治動向。”
他從沒有這么早的時間就上床,起碼在馮佳媛認識他之后還沒見過他七點多就上床休息的,看著靜靜坐在床上看書的心愛男友,馮佳媛心里莫名一陣難受。
“都是自己連累了他”,馮佳媛無比歉疚眼神看向面前靜靜看書的心上人。
當今天在單位聽說黃一天沒能被提拔為鄉黨委書記消息后,她心里便隱約感覺到此事背后必定另有貓膩,她嚴重懷疑是自己收了趙小泉老婆禮物的事情被舉報到縣紀委連累了他提拔。此時,她輕手輕腳走到黃一天的床邊,坐下來,兩只眼睛幽幽的看向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哀傷的痕跡。
她知道,男人們都很在乎官位,尤其是像黃一天這種平時工作特別拼命特別努力的男人,事業是他們生命中最為看重的部分,如果要是沒有所謂的事業,這類男人也就失去了生活的做大動力。
現在,黃一天卻因為她的一時疏忽失去了一次重要的任職機會,他會不會在心里怨恨自己?還是他現在壓根就不想再多看自己一眼?
“黃一天,你放心,你的鄉黨委書記位置因為我的原因失去的,我一定幫你奪回來!”馮佳媛握起小拳頭在黃一天面前晃了晃。
黃一天的眼神終于面前的書上挪開,他看著馮佳媛那張還殘存稚氣的臉笑了:“傻丫頭,你當自己是市委書記呢?縣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的事情,那是很嚴肅的事情,你以為能夠出爾反爾?算了吧,也算是一個教訓吧,以后不要和那些人叫什么朋友。”
“可是這件事分明不公平!”馮佳媛著急替黃一天喊冤,“我們不從誰是誰非上來說,從你和金德貴的比較,明明你那么優秀,也很有能力帶領一個鄉走上發展的快車道,可是他們為什么不提拔你?金德貴是什么東西,吃喝嫖賭,要能力沒有能力,要發展思路沒有發展思路,這樣的干部如何能夠帶領一方百姓走上致富路,再說,金德貴跟你比起來連根蔥都不如?憑什么重用他不重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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