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天忍不住反問一句,他見趙小泉滿臉堆笑對著自己,心里頓時明白趙小泉心里盤算的那點小九九,他剛才提出希望自己繼續兼任招商局副局長,無非是指望自己以后的招商成果能讓他分一杯羹。
這怎么可能?
“趙小泉這個人,輕浮,狂妄,說話做事總喜歡充老大聽不進任何人意見,若是自己同意兼任招商局的副局長,恐怕兩人早晚因為工作撕破臉,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直接干。”黃一天在腦子里琢磨片刻后心里已然打定主意。
他輕言慢語對趙小泉解釋:“趙局長,謝謝你的信任,不過你也知道,現在我雖然不行,也是縣臺辦的一把手,公務繁忙,自從招商了臺胞姜老先生回鄉投資學校,我那里也是忙的人仰馬翻,你的盛情我恐怕是要對不住了。”
黃一天嘴里說的再怎么動聽,趙小泉也不是傻子,他聽出黃一天分明是拒絕的意思,臉上的笑容慢慢凝滯,沖他勉強笑道:
“黃主任難道就不再考慮一下?說到底咱們都是同一批公選干部,現在我這處境你也看見了,你要是不搭把手幫忙,我可真不知道該找誰去,再說你也是單位的一把手,就是兼著招商局的局長,我也不回無事就麻煩你。”
“趙局長,我也是有心無力,自從姜老先生回鄉投資后,不少臺胞聞風而動也想回家鄉看看找一些合適的投資項目,我們縣臺辦已經向縣委縣政府申請準備建立一個臺灣同胞招商引資服務中心,集合力量招引臺資,我真是實在抽不開身去兼任招商局的副局長。”
無論趙小泉怎么花言巧語勸說,黃一天始終婉言謝絕,這讓趙小泉心里不禁陣陣冒火,他以前對黃一天的印象就有些不爽,這次見他半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心里更是對其滿腹怨言。
話不投機半句多。
黃一天見趙小泉臉色越來越難堪,跟他隨口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后,沖著趙小泉說一聲,“我那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拔腿就走,只留下趙小泉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一肚子窩火。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正當趙小泉一人站在原地愣了一會自覺無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喊他的官稱:“趙局長!”
趙小泉連忙轉身回頭望過去,只見不遠處縣團委書記金德貴正滿面春風一邊沖他打招呼,一邊奔著他站的方向走過來。金德貴剛才下班前正準備關好門窗走人,不料站在窗口瞧見樓下水泥路上臺辦主任黃一天和招商局長趙小泉正站在一塊說些什么。
他看見趙小泉好像拉著黃一天的胳膊,那表情似乎在討好黃一天,可黃一天卻是千年不變跟誰說話都是一副職業微笑表情,似乎兩人談話氣氛并不是那么和諧。
凡是跟黃一天不對眼有矛盾的人都算是他金德貴的盟友,金德貴把剛才的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不自覺盤算起來。
眼看不一會功夫黃一天轉身先走,樓上的金德貴趕忙慌慌張張關好門一溜煙跑下樓,正好趕上趙小泉還沒走呢,連忙追過來主動跟他打招呼。
“趙局長,相逢不如偶遇,今晚我請你喝幾杯怎么樣?”金德貴心懷叵測沖趙小泉發出熱情邀請。
趙小泉倒是愣了一下,他跟金德貴只能算是面熟,兩人以前倒是在一些公開會議場合打過照面,私底下壓根不熟悉。
他心里不禁疑惑,“好端端的這個金德貴怎么突然想起請我喝酒?八成是說慣了客套話吧?”
趙小泉連忙擺手客套:“不必了不必了,金書記也是個大忙人,我的單位也有點事情,咱們還是改日再約。”
金德貴顯然看出趙小泉心里對自己還有幾分生疏,主動走過去親熱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道:“趙局長是市里下來的領導干部,到了咱們普水縣可要入鄉隨俗啊?多個朋友多一條路嘛,不過是喝幾杯酒,你可別想太多。”
金德貴一番話像是一下子戳中了趙小泉的心坎,這讓他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但是金德貴剛才話里那句“多個朋友多條路”倒是說的讓他不覺心動。他覺的金德貴既然如此熱情,自己要是再一味拒絕倒是顯得有些拿大了索性點頭同意,任由金德貴拉著一塊出了縣政府大門。
趙小泉卻不知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別看金德貴表面上客客氣氣對他稱兄道弟請他喝酒,其實背地里一肚子文章。
說到金德貴和黃一天之間的恩怨還得提及賈鳳武活著的時候,記得去年夏天賈鳳武綁了馮佳媛,黃一天調查馮佳媛行蹤的時候一路追尋到碧波樓,找到金德貴一頓暴打逼他說出實情。那一頓打對于金德貴來說并不是身體上受傷那么簡單,還包括他縱橫普水縣這些年積累下來的聲望名譽全都在一夜之間蒙上一層陰影。
他曾經不止一次在家里跟當公安局長的父親提議,“想點轍讓狗日的黃一天血債血償!”父親卻警告他,“黃一天明顯背景深厚,我也惹不起,就說上次的學校選址,黃一天為什么敢和蔣大寬縣長斗氣來,還不是背后有人,你也看到了結果就是黃一天當初的決定,說明蔣大寬也斗不過黃一天,所以你絕不能再惹他!”
金德貴見父親不肯出面為自己報仇,也看到自己不是黃一天的對手,心里更是憋的難受,但是他從劉時光和賈九紅兩人被警察開槍擊斃一事也的確看清楚黃一天絕對是個不容小覷的狠角。當仇恨在心里憋了一年多生根發芽后,剛才突然看見仇人黃一天正站在樓下跟人說話,金德貴心里隱藏了很長時間的仇恨種子控制不住冒出來、
他急迫的想要做些什么,哪怕要不了那混蛋的命,只是讓他吃苦頭受教訓先出口心里的惡氣也行,他把這份希望寄托在趙小泉身上。
既然父親不讓自己和黃一天發生正面沖突,那就只能采用“借刀殺人”的辦法,剛才看到趙小泉和黃一天談話很不愉快,他心里旋即冒出一個對付黃一天的餿主意,自己不能出面,那就讓這個趙小泉出面那不是更好。
金德貴把趙小泉帶上了得月樓,兩人包了一個雅間上了兩瓶好酒和一些精致爽口的小菜邊吃邊聊,不一會的功夫,幾杯酒下肚的趙小泉話多起來。
趙小泉心里還對黃一天剛才的態度憤憤不平,沖著金德貴滿嘴牢騷話:“狗日的黃一天是什么東西,有什么了不起?讓他到招商局兼任副局長居然還敢跟我拿架子,他以為他是誰啊,不就是招商到幾個大老板嗎?瞧他能耐的。”
金德貴從趙小泉的話里聽出端倪,敢情兩人之間的矛盾焦點在這?他當下心里一動,端起酒杯沖趙小泉假裝勸道:“算了算了,趙局長,黃一天和你不是一個單位的人,你跟一個不相干的人質什么氣呀?喝酒喝酒!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趙小泉倒是一仰脖子把一杯酒干了個底朝天,放下酒杯后卻還是心事重重,他郁悶口氣對金德貴說:“我真是想不通,怎么那些投資商一個個都被黃一天給找來了,還都能順順利利簽約成功?我們招商局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愣是沒干過一個黃一天?這真是邪門了!”
“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沒有人家手段高明唄?”
趙小泉納悶,沖金德貴問道:“招商引資還得用手段?兄弟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呢?你給我說清楚。”
金德貴故意做出高深莫測表情,沖著趙小泉神秘一笑道:“黃一天那家伙根本沒有什么鳥本事,那就是賤骨頭,有奶就是娘,你就說臺灣來的那老頭,人家回家鄉探親的時候他整個比孝子賢孫還要積極三分,老頭能不感動?
按理說,老頭既然準備在家鄉投資,這項目肯定應該先找你們招商局?結果呢?卻被黃一天給攔腰截住了,這功勞自然就成了人他的,所以我說不是你趙局長不行,更不是你趙局長能力不如他,而是這個小子搶了別人的功勞。”
一語驚醒夢中人。
趙小泉聽了金德貴的話后頓覺恍然大悟,他心想,“別的招商引資項目暫且不談,單說臺胞姜老先生回鄉投資,若不是他黃一天整天跟在老頭屁股后頭獻殷勤,老頭能把項目交到他手里負責?只要黃一天不出頭,那不是招商局的項目?”
人的思想一旦鉆進了牛角尖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趙小泉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猛的伸手一拍桌子贊同口氣:
“兄弟你這話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多少投資商想要到普水縣來投資,他們本來應該全都奔著招商局才對,怎么都被他黃一天給截了胡?說到底,那家伙仗著信息靈通耍心眼呢,他這分明是在斷我趙小泉的活路啊!”
趙小泉原本就是個沒什么腦子的家伙,被金德貴隨便一忽悠頓時中了套,兩人坐一塊一邊喝酒一邊嘰嘰咕咕說半天,說來說去無非是大罵黃一天下流無恥為了搶功勞毫無底線。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金德貴眼看趙小泉喝了不少,跟自己說話也是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樣,這才慢慢悠悠把自己今天請他喝酒的最終目的說出來。
金德貴瞇須著一雙眼睛,假裝半醉對趙小泉說:“趙局長,你說黃一天這種不要臉的混蛋是不是人人得而誅之?”
“是!絕對是!”趙小泉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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