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快飛地咀嚼著洋蔥,艱難地吞咽著,心想自己為什么要同意這么愚蠢的考驗。但他沒有眨一下眼睛或抽動一下臉,他把整個洋蔥都吃了下去,然后對準了拉克菲,用力地朝著他的臉呼了一口氣。
圍坐在火堆旁的塞凱伊人放聲大笑,差點沒能喘上氣來,而伊什特萬·拉克菲則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復雜氣味弄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有人預料到這一舉動,也沒有人忘記它。
后來,塞凱伊人連續幾個星期都會和拉克菲提起這件事,隊長也覺得這很好笑,但他永遠不會向他的部下承認,每次他們提到這事,他總會把他們大罵一頓。
“希望這能讓你頭腦清醒,隊長!”安塔爾笑道。
“你這個混蛋!”拉克菲趴在地上咆哮道,“你可真是個瘋子,我都不知道是有什么東西爛在你嘴里了!”
西蒙被這位本來總是很嚴肅的騎士開的玩笑嚇了一跳,而看見拉克菲的滑稽表現,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現在就把它們收起來,”一位留著小辮子的枯瘦老人拿起裝滿洋蔥的木板,“這是我們為這次戰役帶來的所有洋蔥了。”
老人離開火光,向自己的帳篷走去,把食物放在遠離他醉酒同伴們的安全地方。其他人在互相喊叫,談論著剛剛發生的事情,拉克菲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該死的,”他看著安塔爾,眼中不再是完全的厭惡,“你有膽量,巴托大人!”
“你生的火太大了,”騎士無視了隊長的奉承說道,“難道你沒有想過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敵人看到嗎,你瘋了嗎?”
拉克菲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我們沒有瘋,我們只是…”
“馬上把火滅了!”安塔爾盯著他們,“你們在這里給萊維采里的人設置了一個信號!我不知道今天每個人都怎么了!”他一邊吐著臭氣一邊憤怒地喊道,“我們是在打仗,不是在慶祝!”
“指揮官說得對,”遠處枯瘦的老人兩手空空地從帳篷里出來,附和道。“這火太大了…”
轟隆一聲巨響,老人啪的一聲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一個又大又快又重的東西從帳篷后面沖了出來,讓他永遠地沉默了。
騎兵隊伍憑空出現,一群黑壓壓的身影穿過營地,沖進灌木叢,剎那間又死了十幾個人。士兵們這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拿起武器!”安塔爾從喉嚨一發出一聲怒吼,手中的劍刃已經在火光的照耀下發光,“有敵襲!”
騎兵們從塞凱伊人的營火旁疾馳而過,消失在夜色中。他們的計劃很明確:碾過途經的一切并殺死能殺的人,然后逃回到城墻內。
安塔爾·巴托沒有猶豫,他沒有等待援軍,當其他大多數人仍然還僵在原地或尋找武器時,他向前撲去,以一個在黑暗中無跡可尋的迅捷動作,砍斷了一條馬腿。戰馬翻倒在地,騎手飛離馬鞍,頭先著地,斷了脖子。
這逼得還在后面的騎兵們放緩了沖鋒速度,安塔爾迅速移動,將一個失速的騎手拉到地上,轉而跳上馬鞍,緊跟在主人身后的西蒙將匕首刺入了那人的脖子。
之前沖過去的騎兵調頭發起了第二次沖鋒,但有幾個人改變了方向,不再沖向塞凱伊營地,而是在馬上的安塔爾。
安塔爾讓這些人都跳起了舞,他轉向左邊,然后轉向右邊,在這個過程中用武器為自己拉開空間。
他輕而易舉地撕開了一個騎手的喉嚨,并在另一個人的腋下刺了一劍,使他當即從馬鞍上摔下來。
第三個人拿著一根輕巧長矛向安塔爾刺來,但騎士抓住武器的柄,用力一揮就從對手手中奪了下來,用自己的劍刺中了對方的臉,然后是脖子。
第四個還在觀望的騎手改變了主意,調轉馬頭重新加入沖鋒,但安塔爾將長矛投出,把他送去了另一個世界。
西蒙出現在了他的右邊,拉克菲則在左,他們都給自己弄了一匹馬。安塔爾點了點頭,三人不等其他人,向敵人飛奔而去。
“走這邊!”安塔爾往黑暗的空地騎去,“我們不要在后面追他們!”
“你要干什么,大人?”伊什特萬·拉克菲問道,“為什么不繼續追他們?”
“等我們從后面追上了他們,他們早就進城堡里了。”安塔爾解釋道,用手在城堡和攻城營地之間的無人區域畫了一個圓弧,“我們走這邊,從正面攻擊他們,他們想不到的!”
正如安塔爾所想的那樣,當他們走近道接近圍城軍營地的另一頭時,那些萊維采的騎兵剛剛掠過森林,正要騎回城堡。
指揮官舉起了他的劍,三人朝著幾乎是一片黑暗的前方奔行,大約五十名騎兵向他們正面沖來。
“我們會死的!”拉克菲驚呼道,但他并沒有將馬頭轉向其他地方,反而緊緊地握住他的長劍。“我們連盔甲都沒有!”
“別喊了!”安塔爾告訴他,“他們看不見我們。”
最后關頭,他把拉克菲拉到一邊,避開了與沖來的騎手們相撞,而是以極快的速度從對方身邊飛馳而過。三人如箭一般呼嘯而過,用野蠻的力量斬過敵人腰間。
安塔爾的瘋狂計劃奏效了,回家路上的騎手們一個接一個地從馬鞍上摔下來,至少有十人。一部分傷口要么不夠致命,要么滑過鏈甲,但有很大一部分的打擊穿透了血肉和骨頭。
指揮官、隊長和侍從毫發無損地返回營地,萊維采的騎手隊伍根本沒有料到會有人從正面襲來。他們就像是三個從天而降的復仇天使,懲罰他們違反了久洛嚴格禁令的罪行。
這場小規模的戰斗持續時間比較短,但大部分安茹軍隊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安塔爾三人回到營地時,數百名披甲騎兵已經備好馬鞍,準備出發。
“我們去追他們!”有人喊道,“把他們都砍了!”
“不!”安塔爾讓他們閉嘴,“他們已經走遠了,現在去追趕只會讓我們被敵人的援軍困住。”
“那我們該怎么做?”
安塔爾看向查理的帳篷,國王的所在地完好無損。
“我們等待國王的命令。”他迅速決定。
“怎么了?”米克洛斯·古特克勒德一手拿著劍,一手拿著釘頭錘,帶著一小隊騎兵出現在他們面前,“你們這些可憐蟲還在等什么呢?你們媽媽的告別之吻?”
“等國王的命令。”安塔爾眼里地看著將軍,“他現在是這場戰爭的領袖。”
“好吧,那你們就等著他吧!”米克洛斯輕蔑地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帶著他的部下穿過漆黑的樹林,朝韋勒采城堡下的黑暗空地趕去。
安塔爾狠狠地咒罵了一句,難聽程度連拉克菲聽后都瞪大了眼睛。不過罵完之后,安塔爾也果斷地下達了追擊的命令,帶著大約兩百名塞凱伊騎手們跟在米克洛斯后面。
他擔心這個魯莽的將軍會帶著他的部隊沖進城堡,然后中了敵人埋伏,全部被困在關上的城門里。
然而他并不知道這次襲擊是在城堡主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只有參與的五十多人知道這事,萊維采的城堡將他們拒在門外。
雖然守備軍隊長弗朗西斯已經囑咐了他的手下,一旦他們從突襲中返回,就為他們打開大門,但這個獨眼的士兵要么是比他的長官更有頭腦,要么就是看到那些人身后的數百追兵被嚇破了膽。
不管是怎樣,城門仍然緊閉,萊維采騎兵的殘余部隊被迫折返,被米克洛斯·古特克勒德和安塔爾·巴托的隊伍頃刻間屠戮殆盡。
一片陰森的寂靜降臨在了血色的土地上。
萊維采城墻上的最后一道火把被熄滅,守軍躲在他們的塔樓里和殺人孔上,一動不動。
“你們看到了嗎?”米克洛斯向城門方向大吼一聲,“我知道你們看到了!也知道你們聽得見!我想讓你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會是這個下場!
這就是你們的結局,沒有一個高地城堡可以擋住查理·安茹的軍隊!小老鼠們,準備好迎接最后的時刻吧!”
城堡里沒有任何回應。
士兵們剝去了被屠殺的騎手的武器、護甲、靴子和所有值錢的東西,迅速回到自己的隊伍中。
在城堡的底部比其他地方更暗的陰影處,躺著一個像白楊樹一樣顫抖著的人。
守備隊長弗朗西斯雖然身上的幾處傷口血流不止,但還是在那里潛伏了幾個小時,直到天亮時才鼓起勇氣,從后門溜回到了他欺瞞的城堡主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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