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杯敬這個人,他經過多年的艱苦奮斗,完成了前人未曾成功的事情,我的親愛的朋友,他開辟了通往高地的道路!米克洛斯·古特克勒德萬歲!”
長桌上的眾人同時舉起酒杯,在國王莊重的祝酒詞下,紛紛為將軍的健康干杯。查理坐下開始吃飯,狂歡也隨之開始。
每個人都把雞肉、鴨肉、鵝肉、豬肉和牛肉塞進嘴里,喝下的酒比在最盛大的婚禮上還要多。只有安塔爾在仆人準備第二次為他倒酒時用手捂住了杯口。
“敵人就在另一邊,”他對坐在他右邊的侍從低語道,西蒙也學他的主人,在一杯酒入肚后便沒有再喝的打算,“我可不想喝醉,但在座的每個人都瘋了!”
長桌上至少坐了四十個人,他們都在喝酒,每個人都表現得好像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把不保持頭腦清醒的危險都拋在腦后。
“告訴我,將軍!”查理繼續提高聲音說道。“告訴我們沒能親眼見證的東西!”
一個頭發油膩、胡子蓬亂的男人站了起來,他臉上新舊不一的難看傷口讓他看起來很可怕,而他冰冷嚴厲的目光更是讓人背脊發涼。
他幾乎沒有吃什么飯菜,但已經喝了五杯酒。他把第六杯酒全部灌進了喉嚨里,然后粗聲問道:“陛下想聽什么?”也許是酒的原因,他的聲音明顯大過頭了。
“如您所見,我并沒有為一場高貴的宴會做好準備,也沒準備好享受美食,我身上穿著的便是我最干凈的衣服,”他指了指自己沾滿血跡的袖子。“而且我從來就不是一個玩弄文字的大師,我更喜歡戰爭,那才是我的藝術!”
“那就談談你的藝術吧!”一位宮廷貴族說道,米克洛斯·古特克勒德的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高地還有很多城堡,”他厲聲說道,“如果你的脖子在第一次戰斗中沒被他們砍掉,你就會看到我看到的東西!”
有幾個人認為將軍的話是在開玩笑,于是輕聲笑了起來,而米克洛斯則將布滿血絲的眼睛轉向他們。
“和我這種未馴服的野獸一起進餐一定是個笑話,”他粗聲粗氣地對輕松的騎士們說。“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準備好和我一樣為你們的國王犧牲,但我手下的每一個人隨時都愿意赴死!陛下,”
他更為溫和地看向查理,“我感謝您為我舉辦的盛宴,但我不習慣這些東西。到目前為止,我每天晚上都和我的手下一起吃飯,如果我有好食物,我會立即與他們分享。而您也不會喜歡我的粗魯故事的,相信我…”
國王完全明白這個人向告訴他什么。他之所以尊重米克洛斯·古特克勒德,也不是因為他是個多么善于交談的人或是多么講究禮儀的朝臣,而是因為他是一頭兇猛的野獸,一個永遠忠誠的捕獵者,可以勝任所有血腥的任務。
“你們看看,一個好將軍,不光是打仗兇猛,說話也霸氣十足!”查理笑著說,免得得罪米克洛斯或是冒犯了他的貴族們。
“我們明白你在說什么,米克洛斯,我們相信你。拿上一大盤新端上來的食物,和你的戰士們一起分享吧,這是他們應得的。”
米克洛斯·古特克勒德自己也不確定他是不是聽錯了,他在半醉的狀態下侮辱了他主人的賓客,而現在國王卻對他說他沒有必要和這些佞臣打成一片?
“陛下,”他不解地嘀咕道,“如果您確定,我真的…”
“你不必多說什么,將軍,”查理舉起右手。“我讓你講故事的請求是個壞主意,你的行動比任何美麗的語言都更有說服力。現在,和你的人一起吃晚飯吧!”
好,就是這個精神!在米克洛斯離開巨大的宴會帳篷時,安塔爾心想。這才是真正的查理,沒有戴著面具的查理·羅貝爾。
之后,所有人都尷尬地避開了之前的話題,關于征服北方的討論很快就轉移到了穩固南方省份的王權。
貴族們一致認為,蘇比斯家和巴博尼克家在那的統治過于自由,在他們拿下北方之后,應該盡快在南方也建立秩序,因為在那些達爾馬提亞的城市在改善他們和威尼斯人的關系之前,他們需要向匈牙利國王屈膝以尋求保護。
兩三個小時過后,安塔爾和他的侍從離開了這場莫名其妙的宴會,他們在為米克洛斯慶功,而功臣卻不在那里。
“你有沒有注意到國王根本沒有談及他的作戰計劃?”安塔爾問西蒙。
“我并不覺得驚訝,”西蒙回答,“畢竟米克洛斯大人已經走了,他在的話一定會問的。”
“我明白,其他人沒有進一步地問查理,”安塔爾皺起眉頭,“但國王有什么理由只字不提呢,他有什么顧慮嗎?”
“您擔心得太多了,我的主人。”侍從說道,騎士點了點頭,沒有再糾結這件事。
他們轉向森林,避開了各個旗隊的營地,穿過森林邊緣的樹木和灌木叢,以便盡快到達自己的帳篷。但兩人誰也沒想到,他們在路上徑直撞進了塞凱伊人步兵的營地。
來自特蘭西瓦尼亞的士兵們正圍坐在一個大火堆旁,他們似乎對城堡里的事情不感興趣,正嚼著培根、面包和洋蔥。伊斯特萬·拉克菲本人坐在火邊,津津有味地吃著半生不熟的熏肉,他那滴油的胡子在跳舞。
“喔,看看誰來了?”他用一種奇怪的聲音問道,“指揮官,我們親愛的指揮官!”
“拉克菲。”安塔爾點了點頭,想要盡快離開,但塞凱伊隊長似乎決心把他留住。
“指揮官這是要去哪兒?”拉克菲站起來,身體微微搖晃。“怎么不呆在我們國王陛下的帳篷里?我想你的晚餐一定很美味!”
“今天至少有十幾頭牛被弄成串了。”西蒙替他的騎士主人回答。
“也許吧,但跟我們沒什么關系,”拉克菲輕蔑地笑了一聲,“我們這些臭士兵只能啃硬培根和酸面包…好在我們有足夠多的洋蔥!”他拿起一個大洋蔥,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挑釁地看著騎士,仿佛在說:“來啊,你敢嗎?”
安塔爾對拉克菲的行為感到厭煩,但他沒有轉身離開,而是走到隊長的身前,從地上撿起一個完整的洋蔥,狠狠地盯著矮子的眼睛,一口塞進了嘴里。
“耶穌的大馬鞭啊!”有人喊道,“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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