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上,一個滿臉黑沉,身上遍體鱗傷的人漫無目的的走著,要是別的地方的人來看,興許還會認為這是個什么游蕩到這里的流浪漢。
不過現在圣安卡的冷漠居民們可沒這個閑工夫,他們圍坐在雪地的火堆旁烤著火,時不時談論幾句關于戰爭最新的情況,現在顯得無足輕重。
對于這個奇怪的搖晃男子,他們也就是打趣幾句,用杜籟卡什么時候會倒下來作為賭博的依據,讓自己在現在還能找到那么一些無聊的樂子,僅此而已。
羅伯死了。
戈德溫也死了。
這短短的幾個小時里,杜籟卡發現他失去了許多東西,但似乎也微妙的得到了什么東西。
喉嚨里一陣火燒火燎的疼,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自己的喉嚨里扣著肉,無論怎么想把那股異物感壓下去都無法做到。
幾次三番,杜籟卡終于用干了最后的力氣,他沒有帶上戈德溫,只是搜出了他身上僅剩的東西,以及那不算很珍貴的東西——他女兒的照片。
上面的年輕女孩光鮮亮麗,就像所有戰爭爆發前的青春女孩那樣身著連衣裙,時尚的發型,以及歡快的微笑。
對于杜籟卡來說,這都無所謂了,他很可能活不到幾個小時后,成為鼠疫的又一個無聲無息的受難者。倒在雪地中逐漸冰冷,最后無人銘記,徹底被忘記在這片土地上。
不過啊,要是按實話來說,他們堅持的時間已經夠長,甚至到了現在他依然可以為之自豪的一件事情。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將戈德溫的那張照片攥在手里,釋然的吐出一口氣,雖然倒在這里,不過感覺并不算壞。
就這樣結束...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就在他打算閉眼等死的時候,一聲威嚴的,夾雜著些許嘲弄的話傳來:“呵,你就打算躺在這里等死了?”
一個清淺的惡劣笑聲讓杜籟卡不禁蹙起眉頭,努力的將視線向上揚去。
是InspectorA,她定定的俯視著他,從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你什么時候得上的鼠疫?我可不知道這種事情。”當看到杜籟卡身上的黑點時,她的語氣隱有煩悶。
杜籟卡不嗤的瞥了她一眼:“與你無關吧?”
Inspector撩了撩頭發,低下身子將距離拉得更近了一點,按照正常情況來說,看見鼠疫病人應該有多遠跑多遠,像InspectorA這種反而湊上來的,杜籟卡還真的見的不多。
“可我現在不太想看你去死呢?”A笑意盎然,臉上是杜籟卡捉摸不透的表情。
“怎么樣,我可以救你。”
杜籟卡冷哼,沉默下去,畢竟與其毫無意義的死去,還不如留下一條命。
“好吧,你有什么條件?”他遲疑的問道,杜籟卡才不會相信暗巷首領的那些鬼話,多半是建立在利益上的交易罷了。
但是這次出乎意料,InspectorA這次卻悵然若失的沒有表態,反而是把他緩緩的拉了起來,隨后背在肩上。
這溫暖的軀體倒是讓杜籟卡感到了一陣愜意,他不由得放松了過度緊張的肌肉,任由Inspector帶著他緩緩向雪地的遠方走去...
被她拉回了之前的房子,杜籟卡此時才注意到淚眼巴巴的安琪,以及那胸膛洞穿了一個大洞,里面的鮮血潺潺流下的露伊絲,已經死了。
暗巷突襲了這里,很順利的搗毀了這里被羅伯組織起來的暴徒,其中不少法希鐵雷都給他們造成了阻礙。
“杜籟卡先生!你沒事吧?”
安琪有點擔憂的上前想握住他的手,被杜籟卡主動的將手抽開了,正張嘴和她想要解釋什么,隨后扁桃體那火辣辣的陣痛就讓他把聲音又咽了回去。
看起來,暗巷的人就是安琪叫過來的,這個年輕的女孩還是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杜籟卡不禁暗暗哂笑。
“別傷心,是他現在身上有鼠疫,你最好和她保持距離。”InspectorA適時的開口解釋道。
安琪這才注意到道杜籟卡身上的黑色圓般的創傷,不禁也面露怪異,慌張的朝后退了幾步。
杜籟卡有點艱難的將懷里的移除機給了她,道:“去把艾薇爾身上的東西拔了!”
“快點,這個機會很好…未來不一定再有了。”
見杜籟卡急忙的催促,安琪也連忙從杜籟卡的身上找出那套設備,跑進了艾薇爾的房間。
做完這些,杜籟卡便沉沉的倒在了抬著自己的擔架上,幾個暗巷成員在旁邊一絲不茍,在InspectorA的示意下緩緩將他抬了出去。
再然后,杜籟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但是夜晚仍在繼續,整片夜空都是風雪呼嘯的聲音,連綿不絕讓人心悸。
“啊,你醒了?”身邊的安琪捂了捂嘴,她的兩眼有點驚懼,她帶著一個防毒面具,有點看不清她的表情,大概是為了防止傳染吧…
杜籟卡感到頭上一陣濕潤陰寒,他拿下了敷在自己頭上的抹布,上面的水分有點多。
“唔咳!”
喉頭一陣腥甜的感覺,杜籟卡險些沒忍住,但是相比于之前要好的多了。
“你…你怎么樣?”見杜籟卡陰沉的表情,安琪不知所措,弱弱的開口。
“…暗巷的人呢?”
“在房子里,看起來他們暫時不打算走了,而且是那個Inspector給你喂的藥,對你現在的狀態很有必要。”
杜籟卡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身體不管怎么埋進被子里都能感覺到刺骨的冷,肺子里那一陣陣的撕裂感也并沒有好轉多少。
“艾薇爾呢?”
提到這個,安琪的心情好了很多,微笑道:“她很好,大概移除了芯片后對她來說就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那最好不過了,杜籟卡沉默下來,有點悲傷的試圖站起來,讓安琪有點慌張:“你現在很虛弱,不能隨便活動的…”
“滾開。”杜籟卡有點不悅,兇狠的目光讓安琪不由得指尖泄力。
“我…”
“我打算離開這里,你要不要跟著?”
杜籟卡冷不防的一句話,徹底讓安琪愣在原地,她支支吾吾,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