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95天:烈火
世界像是被一把鐵榔頭狠狠的錘擊，杜籟卡勉力的穩住身形，艙室內刺耳的刮擦聲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們被坦克的穿甲彈擊中了。
耳朵嗡嗡作響，眼前渾噩不堪，聽不清通訊器中到底都在說點什么，手掌上的灼燒感已經抹掉了他多余的思緒。
鼻翼間飄來硝煙的刺鼻氣息，其中夾雜著血腥的味道，深深刺入皮肉，扎進了神經之中，讓人感覺到莫名的心悸。
似曾相識的一幕，戰友泫然若泣的苦景在眼前閃現。
杜籟卡無比的憤怒，他飛速的將炮塔轉過去，瞄準了那輛坦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為兄弟，為親人。
碾碎所有敵人，投身地獄深淵，永不回頭，永不復還。
嘭！！
鎢金穿甲彈飛出了主炮，徑直洞穿了坦克裝甲，那坦克在冒出幾縷輕煙后就沉寂下去了。
杜籟卡凝了凝神，身體松弛下來，扶著控制臺嘔出一小攤白沫。
“你還好吧？”玲驚慌的站起身，撫上他的背部，剛剛爆炸造成的沖擊波，基本上都是主位置上的杜籟卡擋下來的。
這個時候如果他再出現什么問題，那這臺機甲怕不是真的會變成四處亂轉的無頭蒼蠅，玲有點擔憂。
“放心，至少現在還死不了。”
杜籟卡幽幽開口：“別分心，專心致志做好你眼前的事情。”
天空中的飛機還在盤旋，第二輪空襲已經鎖定了機甲，天空的驚嘯中，一枚枚炸彈落在附近，制造出新的深坑和瘡痍。
大批的步兵緊接著踏過廢墟，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朝機甲開火。
叮叮當當的劇烈敲擊聲傳來，在機甲艙室內四面爆響，杜籟卡眼底蔓上血絲：“下面的小子，別傻等著了，趕緊離開這里！”
“別等他們把熾源爆彈拉來！到時候我們都得完蛋！”
“明…白…了。”
回答的話語中透著虛弱和痛苦，玲聞言鼻頭一酸，底層受擊區域其實已經被穿甲彈貫穿了。
霍金斯奄奄一息，他的腿已經被穿甲彈給砸斷了，在艙室中四處飛濺的熱汞彈片，將他的右手已經切斷。
血紅的雙目中注視的只有那簡單的操縱臺，他奮力將鮮血淋漓的胳膊朝前伸去，鮮血早已濡濕他身下的座椅。
霍金斯艱難的握住了那機甲的操作桿，狠狠向后一拉。
絞盤再度行動起來，脫離這個滾滾冒煙的彈坑中，向后快速的竄去，而數個無法理解的攻擊也迅速砸在機甲原來的地方，堪堪躲開了致命的打擊。
杜籟卡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從虛弱的回答中察覺到了有什么不妙：“霍金斯小子？你那邊什么情況？”
通訊器一片雜音，沒有得到回應。
杜籟卡開了一炮，壓制了一批打算沖上前的步兵，與此同時，機架上裝載的小型火炮也開火了。
砰砰砰！
絞盤機甲的對空火炮只不過是四門小口徑的轉輪炮，對德魯尼亞空軍的殺傷力有限，俯沖轟炸機還是能肆無忌憚的進行致命性的精確投彈。
在幾陣輕微的震動后，杜籟卡感知到了極度的危險，偏頭和玲交代道：“你來控制火炮，我到下層去看看那小子怎么回事。”
“每一次開火都要聽我的指揮，明白了沒有？”
見她重重點頭，杜籟卡才從內部臺階下到機甲的下層，此時霍金斯已經氣若游絲，抬著沉重的眼皮，用裹挾著恐懼的眼神盯著他，讓人心如刀絞。
下層的擋板被擊穿了一個焦黑的圓洞，彈片就是從這里飛竄進來，進而擊傷了里面的人，他很快意識到了眼前慘劇的緣由。
那輛天星坦克要了他的命。
“忍著點。”
杜籟卡心下微沉，將霍金斯從這嚴重變形的座椅處狠狠一扯，隨后是一聲凄厲的慘叫，以及飛濺的血花。
“啊…！”
霍金斯失血嚴重，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從座椅上脫離下來，又扯出一大片粘在上面的血肉。
從傷口中破露出的血液漫過手掌，杜籟卡怎么都堵不住。
這種致命傷不可能痊愈，意識到這一點，他便停止了徒勞的行動。
“抱歉。”
杜籟卡吸了吸氣，口舌有點發麻，苦澀道：“你還有什么沒做完的事情嗎？”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這個面帶稚氣的小家伙雙眼沁滿了淚，伸手死死扯出了他的袖子。
“長官…我…我還不想…”
“在普林頓茅，我還有父母…”
“咳！”
用最后的力氣說完了這幾句話，當杜籟卡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嘴角溢血，已經死去了，雙眼幽怨的圓睜著。
稍稍哀沉片刻，杜籟卡將尸體搬開，迅速駕駛著絞盤碾過廢墟，從瞄具中，他看見了更多的德魯尼亞坦克正在前進，追擊。
轟轟轟！！
天空中的炸彈如同雨點般落下，整片大地都被點亮，夜幕之下的烈火在蔓延，德魯尼亞空軍使用的凝固汽油彈。
在夜幕之中，德魯尼亞空軍舉起了屠刀，但這還不是刀刃。最可怖的熾源炮艇還沒有到來，杜籟卡深深明白他們必須在那之前逃離這個街區。
當絞盤機甲逃過一處倒塌的旅館時，面前的街道已經被汽油彈完全封鎖，整條街道都處在烈火之中。
地面上躺著一個皮開肉綻的人，儼然是在地下掩體中，承受不住高溫逃出來活活燙死的。
就算是隔著建筑，這樣殘酷的高溫也足以讓人有生命危險，空氣會被熱流瞬間加熱到可怕的7080℃。
“杜籟卡，霍金斯怎么樣？”
通訊器中傳來玲的聲音，在緩解了緊繃的精神后，她顯得很是擔憂。
“他死了。”
杜籟卡簡潔的回復道，冰冷的調轉視線，瞄向了另一個方向，那是一個火勢較小的地帶。
“玲，八點鐘方向，1800碼，三輛天星坦克。”
“十點鐘方向有一輛斐迪南殲擊車，在倒塌的垛墻后！”
沉默片刻后，玲的怒吼很快傳來：“讓這群狗屎抱著他們的棺材下地獄去吧！”
炮彈徑直飛竄出去，擊爆了打頭陣的坦克，濃煙遮擋了視線，絞盤機甲趁機又開一炮，將躲在墻壁后的殲擊車一并擊毀。
隨后機甲在數十輛坦克的跟蹤下，迅速的朝街區內部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