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比尼奧幫的襲擊就像一個微妙的信號。
事態在不斷的惡化,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食物短缺帶來的后果越來越嚴重,在昨天晚上又發生了大規模的暴亂,我已經無法想象有多少人患難,但是這座城市正在逐步走向混亂。
能看到武裝分子走上街頭,他們大多數人沒有槍支,手里拿著菜刀,鋼棍…或者別的什么。巡視著每一個房子,人們開始足不出戶,街道也寂靜下來。
在我們打死了幾個覬覦這里的不法分子后,才能感覺到那些貪糜的目光稍稍收斂了一些,真是一群雜種!
法軍還在距離圣安卡20公里外的戰線抵抗德軍,但是我相信這不會持續很久了。他們缺衣少食。孤立無援的防線遲早會崩潰。
而當法希軍隊大規模進駐圣安卡。這座城市的治安還不知道會惡化到什么地步,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們只要食物…還有保暖的衣服。
德軍的到來將會徹底把這座城市化為地獄,我已經不敢想象惱羞成怒的德魯尼亞人會怎么對待這座古老的城市,圣安卡現在就像暴露在狼群面前的嬰孩一樣無力。
我們即將面臨挑戰,戈德溫也這么認為,哼,但是這些街頭流浪漢還不至于騎到法希士兵的頭上!
“快點!都加把勁,把缺口給我用磚石堵死!”戈德溫在那里狠狠斥罵著幾個混混,他們正在不遺余力的修補昨晚激烈的戰斗對別墅造成的損傷,用杜籟卡源源不斷收集過來的各種材料。
別墅的初武裝已經完成,整個二樓的欄桿都像堡壘一樣被砌上了磚石,打出了幾個隱秘的射擊口和觀察點。環形工事足夠讓他們藏身在二樓封鎖樓梯,壓制所有敢于沖進一樓大廳的人,這讓戈德溫安心了不少。
遠方的街道時不時傳來刺耳的警報聲,還有駭人的求救聲,別墅的墻壁將內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艾薇爾失神的從二樓走了下來,她看著凌亂的一樓有些黯然神傷,家族古老的故居被外人占據。原本美麗的墻壁現在也已經被各種難看的粗糙磚石所取代。
經歷了昨晚的殘酷讓她意識到,她現在或許只能依賴這兩個士兵了,否則等待她的遲早是一個悲慘的結局,或者被強盜入室殺死,或者被抓到其他地方淪落到不幸的處境。
這個富麗堂皇的別墅如果沒有相匹配的武力來保護,那就是一個吸引強盜的空殼罷了。艾薇爾現在可不認為她貴族的頭銜還能代表什么,或許還會引來厄運。
她光著腳踏在冰冷的瓷磚上,這股冰涼讓她皺起眉頭,忍著不適走到了戈德溫旁邊。
“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她輕聲支吾道,不敢去看那邊疲憊歇息在沙發上的杜籟卡,她已經怕了這個人了。
“噢,艾薇爾…”戈德溫怔了怔,他苦惱的看了看眼前誠懇的女孩,笑著答道:“沒什么是你需要做的,你就負責準備好中午飯就足夠了。”
艾薇爾咬了咬唇,低低反駁道:“可是你們看起來很缺人手?”
確實是這樣,戈德溫頭疼不已,對別墅的改造工程很麻煩。杜籟卡還跟他強調要把所有墻壁都用混凝土加固,為此又搬回來好幾十袋材料,還有幾只鐵桶。
但是他也很絕望,別說把墻體加固了,他們現在修補那些土制炸彈轟出來的大洞就已經費盡心神了!
正當他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時候,艾薇爾就自顧自的跑了過去,提起一桶土灰蹲到了墻體面前。在幾個幫派混混面面相覷的表情下就抹了起來,這讓戈德溫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艾薇爾,你會干這個嗎?”
“別幫了倒忙!”
結果戈德溫跑過去一看,水泥抹的很整齊,艾薇爾將一枚石磚放在了上面,嚴絲合縫沒有任何不妥。這讓戈德溫喉頭一堵,說不出話來了。
“我可以,對嗎?”艾薇爾淺淺笑了笑,露出兩個不明顯的酒窩。
“好吧,那你就做吧,要是累了和我說一聲。”戈德溫點了點頭,默認了她的熱情,隨后轉過頭朝著那幾個快要虛脫的幫派混混咆哮起來:“再快點!”
杜籟卡終于被他那過于嘹亮的催促驚醒了,他摸了摸臉頰上的虛汗,抖擻精神站了起來。當看到這緩慢無比的工程時開口了:“算了吧,別讓他們瞎干了!”
“等你們把兩堵墻弄好,裝甲車也差不多能頂到你們臉上了。”杜籟卡嘲弄的搖了搖頭,大步走了過來。
“你們幾個拿著撬棍跟我走,戈德溫你也是,帶好你的槍。”
“至于廢物小姐,守好你的小家。”
艾薇爾大張著嘴有點驚訝:“把我自己留在這兒,你不擔心我逃跑了?”
“沒事,我相信你的廢物程度,跑了就跑了。”杜籟卡冷冷瞥了她一眼,幽幽道。
確定了城市現在的狀態,就算是她跑了,對自己也沒有威脅,況且那個瘋婆子還在這里,杜籟卡心知肚明,也就由著她去了。
但是這話讓后者郁悶不已,賭氣的在那里繼續和著水泥,時不時囔咕幾句壞話。
在一群拿著鐵棍的幫派混混簇擁下走出了別墅大門,他們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什么大號的武裝團體。微風襲過外面的街道,從飄飛的樹葉才能感知到風向。杜籟卡左右看了看,率先邁步。
“好吧,你又要帶我們干什么去?”戈德溫郁悶的問道,每一次杜籟卡干什么都不和他商量。
“哼,建立一個有利的環境。”杜籟卡冷冷道,直接鎖定了第一個獵物,看向不遠處徘徊的幾個持刀人士舉起了槍。
一槍打爆了那個人的頭,似乎是對白天就發生槍擊感到不可置信。幾人組成的小團體愣在原地,定定的看向走來的杜籟卡一幫人。
“現在把你們的所有武器丟在原地!這條街區已經被法希士兵接管了!”
“我們隸屬于軍隊,任何反抗行為都會被試做挑釁!”
杜籟卡像模像樣的喊話讓戈德溫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他們逃跑還是前幾天發生的事,他都快信了。
面對士兵沒人敢反抗,幾個剛才還兇神惡煞的男人馬上雙膝跪地。眼巴巴的看著杜籟卡收走了他們仰仗的刀具。
“現在跟我們走,別想著逃跑。”
杜籟卡陰厲的話讓他們不敢反抗,一個一個忐忑的跟在后面。
接下來,一場針對武裝分子的大清剿展開了…或者說大搶劫更加妥當?
“你們被捕了!這里是法希士兵!”
“街區已經被軍隊接管!所有攜帶武器走上街頭的人都會被無條件射殺!”
“戈德溫!把他們身上的武器搜出來!”
“戈德溫,把那幾個人手里的炸彈拿過來!”
“還有,把你身上的大衣也脫下來給我,這是違禁品,快!”
“戈德溫!把那個人手里的…噢算了吧,這是第幾把砍刀了?”
戈德溫面色尷尬,他頭疼的回望了一眼捧著滿滿各式各樣東西的幫派混混們,奎克苦笑幾聲,他現在左手拎著一件大衣,右手攥著兩沓土雷…
“不知道,大概快十把了!”
杜籟卡聞言有些嫌棄起來,狠狠踢了一腳那人:“除了砍刀,你身上還有什么?”
“大、大人,只剩下一點兒吃的了,求您!”那人顫顫從兜里翻出來幾塊巧克力,軟趴趴的躺在手上。
杜籟卡嘴角抖了抖。
真特么窮酸!
“好!交出來,然后站到后面去!”
瑪蓮娜是一個時裝設計師,事實上在戰爭爆發前,她的生活過的都很如意。不菲的聘請薪酬,高昂的設計費用,這些都足以讓她在這座一線城市生活的滋潤無比,甚至搬到了富人專屬的外城區。
不過戰爭改變了她的生活,經濟模式改換到戰時經濟,工廠大規模民轉軍。她蒸蒸日上的事業也隨著硝煙燃起變成了泡沫。不僅訂單大減,連企業都倒閉了。
畢竟誰還在朝不保夕的時候需求那些時尚設計呢?虛無縹緲的追求只有在閑暇時光才能得到意義。
“瑪蓮娜!拜托快點,你不想餓死我對嗎?”
對,她還要伺候這么一個糟糕透頂的丈夫。
想到這里,她微嘆一口氣,那總是帶著強勢的眸光也暗了不少。把食物從鍋里盛出來。
“開什么玩笑?你在喂豬嗎蠢東西?”
寡淡的青菜被男人惡狠狠的掀翻在地,連著盤子在地上摔得粉碎。瑪蓮娜直直的盯著他,似有無奈:“家里已經沒有肉了,這是僅剩下的東西。”
“滾!你他媽的借口,你掙的那么多錢都跑哪去了?”
“哈…隔!還是說又用在哪里勾引你那個叫杰克的小白臉了?”
滿臉胡茬,面色虛浮的丈夫狠狠灌了一口酒,瑪蓮娜忍無可忍過去一把奪走了它,朝他惡狠狠喊道:“你能不能別喝了?”
“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沒有吃的讓你再像以前一樣揮霍了,忍一忍好嗎親愛的?”
被搶走酒瓶的男人變得憤怒起來,搖搖晃晃從沙發上走了下來:“給我酒!你這個天殺的!”
瑪蓮娜輕笑一聲,將酒瓶在他眼前摔得粉碎。
她的臉頰重重挨了一耳光,男人雙目血紅,這讓她徹底失望起來。
“這是最后一次,埃德溫。”瑪蓮娜冷笑一聲指著他的鼻子警告道,直接轉身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腳下發出噠噠的銳響。
家里的食物已經枯竭,這樣下去就只能出去碰碰運氣了。瑪蓮娜暗嘆幾口氣,惱怒于自己為什么聽信了政府宣揚勝利的鬼話,沒有早早離開圣安卡。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為下一頓飯而犯愁,直到她家的房門被突兀的叩響,這讓她緊張起來。
昨晚街上的騷亂還有槍擊她都看得清楚,為此擔驚受怕了一夜,現在又是誰?
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前,心下左右搖擺,她在猶豫要不要裝作房子里沒人。這時那個喪氣的丈夫就又偏偏開口了:“你倒是開門啊,懶東西!”
瑪蓮娜無奈,現在裝不下去了。
“你好女士,我們想來和您打一聲招呼。”
開門以后看到的一幕讓她呆在原地,門前站著四五十個彪膀大漢,為首的是一個眉角鋒利,臉型削瘦的精壯男子。手上那把顯眼的手槍讓她惴惴不安。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
“法希士兵,現在這座街區的秩序由我們來維持。”
那人露出了一個不算陰沉的微笑,只不過怎么看這話都別有意味。
“我們住在不遠的一所別墅,相信你也聽過,就是特蕾莎家族的那所。”
“所以我想來問問您,是否想要搬過去?我們會提供充足的食物。”
自稱士兵的男人笑了笑,補充道:“當然了,不是無償的。”
這讓瑪蓮娜擔憂起來,他身上并沒有士兵的軍裝,看起來一點都不可信:“你們要我們做什么?”
“嗯…就是做一些雜活。”
他說的很隱晦。
“沒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們撐不下去了,可以到那里去。”
“我只是來通知一聲,這里將受到保護,再見女士。”
瑪蓮娜愣了愣,他們就關上了門遠遠走開了。
“隔…你還說你沒有在外面找人?!該死的婊子!”隔壁罵罵咧咧的喊聲讓她更加煩躁起來。
或許到時候真的應該去看看了…瑪蓮娜苦笑不已,緩緩走進自己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