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孩子小時候都會問父母一個問題:
爸爸媽媽,我是從哪來的?
而父母的回答總是千奇百怪:
垃圾桶里撿的…
充話費送的…
甚至伴隨著時代的發展開發出了更多的花樣:
抽卡池歪的…
首充送的…
但張柯峰的童年不一樣,當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媽媽很誠實地告訴他:
你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的。
然后下一句話就是:
所以這個家只有我們兩個人。
那時候的他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懵懵懂懂地將兩者劃上了因果關系。
因為我是從媽媽肚子里出來的,所以家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沒有意識到這個邏輯有什么問題,但后來他才慢慢發現,別人家里的情況好像和他們不太一樣。
“媽媽,爸爸是什么?”
“媽媽為了照顧孩子找的苦力。”
他不知道苦力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執拗地問道:“那為什么別人都有爸爸,我們家就沒有呢?”
“因為媽媽一個人就能照顧好你,不需要苦力。”
“不嘛,不嘛,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別人家都有爸爸,我也要爸爸!”
那時的他其實并不知道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把他當成了玩具一樣的東西,想到別家的小孩子都有“爸爸”,而自己沒有,他哭了。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媽媽也哭了。
他慌了,連忙去安慰母親:
“媽媽不哭,媽媽不哭,小峰不要爸爸了,小峰只要媽媽。”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媽媽緊緊的抱著他,哭聲和雨聲一樣大。
從那以后,他在也沒有問過關于“爸爸”的事情。
伴隨著時光的流逝,他的身體在一點點長大,他的思想在一點點成長,他了解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也明白了“爸爸”其實不是玩具,也不是苦力。
但他并沒有把這些告訴母親。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鄰里的小伙伴開始逐漸和他保持距離,每次看到他,都會躲得遠遠的,很快,他身邊就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但他并沒有把這些告訴母親。
后來有一段時間,大家流行起了玩英雄打壞人的游戲,不過大家都想當英雄,不想當壞人,為了能和大家一起玩,他自告奮勇地當了壞人。
大家都在后面追著他跑,把他逼近了墻角,用手里的木枝和石塊往他身上打,他感覺很痛,心里很害怕,于是一邊抱著頭一邊哭,大聲喊道:“我不當壞人了!”
但沒有人停手,也許在他們的心里,已經把這個和他們不一樣的家伙,當成了一個“壞人”,他哭得越慘,他們越興奮,因為他們覺得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的英雄氣概。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躲在房間的角落里,哭得很久,然后換上長袖長褲,把身上的傷痕都遮掩了起來。
這些事,他全都沒有告訴母親。
因為他不想媽媽為他擔心,因為媽媽為這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家,已經付出了太多。
后來有一天,一個叫李田的小胖子趾高氣昂地站在他的面前,投下的陰影將他完全籠罩,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害怕得全身發起抖來。
那個小胖子指著他的鼻子,一字一頓地說道:“小、雜、種。”
他懵了,其他的小孩子也跟著起哄,不停地對著他喊“小雜種”三個字。
小胖子眼睛里的得意和眾人臉上的興奮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那一次他沒有哭,只是感覺心底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看著張柯峰緊緊握著的拳頭,李田眼中的得意愈發明顯,一如十多年前他指著張柯峰的鼻子,罵他“小雜種”時的樣子。
他決定不跑了,要用激將法讓那小子乖乖送上門來。
不過看樣子,我還需要一點再加猛料啊…他舔了舔嘴巴,緩緩勾起勾起一抹獰笑:“張柯峰,你還記得那條土狗嗎?”
張柯峰渾身一顫,記憶再次奔涌而出。
那是他七歲那年,母親的工作終于逐漸穩定了下來,不再像以前那么忙碌,為了彌補這些年來的感情缺失,她經常帶著自己出去玩,有一次他們去到了一家鄉下的農家樂,剛好那時候農家樂里的一對土狗生下了孩子,自己就整天蹲在狗舍外面,看著那些小土狗憨態可掬的樣子。
農家樂的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白胡子老爺爺,精神矍鑠,和藹可親,臉上總是掛著溫和慈祥的笑容,他看到張柯峰的樣子,于是笑呵呵地對他說道:“喜歡的話就拿一只回去養吧。”
母親堅持要給錢,但老爺爺無論如何就是不收。
“一只土狗而已,要什么錢啊,小孩子多和動物接觸接觸,也能變得開朗一點啊。”
老爺爺說的是對的,自從那只小土狗來到他家后,自己的性格就逐漸變得開朗起來。
他給這條小土狗取名叫小黑,因為他的眼睛兩邊有兩個黑色的圓圈,像熊貓一樣。
小黑很活潑,每天自己回家,它都會纏著自己陪它玩,它也很護主,有一次李田帶著三四個小朋友堵在小區門口,想要欺負欺負他,結果小黑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齜牙咧嘴地對著這幾個家伙兇惡的叫,嚇得他們轉身就跑,李田的鞋子都嚇得跑掉了,自己看著他們慌不擇路的樣子,第一次開心的笑了。
對他來說,小黑是整個童年生涯里,唯一的好朋友。
當他有一天放學回來的時候,發現小黑沒有像以前一樣趴在門口等自己,他找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小黑的蹤跡,他瘋了一樣跑出去找,最后在一個環衛工人那里知道了小黑的位置。
當他從垃圾桶里翻出小黑的尸體的時候,感覺心里很痛,而且空落落的,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撕走了一塊,而且,再也填補不回來了。
“我記得那條小土狗的名字是叫‘小黑’是吧?”李田舔了舔嘴巴,吐了口唾沫,“那條爛狗,有事沒事就喜歡沖著老子叫,還TM總是想咬我。實話告訴你吧,那條爛狗其實是我宰的,是我趁著你不在家,用麻袋把它裝了起來,然后用扁擔把它打死,最后再扔進垃圾桶里的!”
咔擦。
張柯峰突然感覺,自己的腦海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破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