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年元宵夜。
這兩年的元宵夜格外紅火,自打有了法術網絡以后,長安城里就煥發出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的生機。這個城市在短短的兩年時間里,爆發出了遠超于以往的生命力,讓人贊嘆。
梁晉走在長安街上,路邊的攤販已經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那些人里有不少人也通過了最低級別的法術網絡,擁有一點使用法術的權限。而他們使用的法術,多是生火的、點燈的、保溫的、出聲的,讓爐火不需要添柴,讓攤子掛起亮眼紅燈,分外吸引客人,讓在家里早已準備好的吃食糕點在籠子里保持溫度,讓皮影自行發出聲音,一切都給人一種極其奇妙的感覺,讓人仿佛進入了一個極其奇幻的世界。
這是法術網絡開放以來,無數加入其中的人開發出的生活用法術,無數的人讓法術網絡變得生機勃勃,使世界的法術也超出了原本法術體系的范疇,像這樣簡簡單單,但在平時的生活中,卻能使人們的生活更簡單、更便捷的法術,已然成了不可忽視的一個大部分。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法術網絡,才發生的變化!
看著這一切,想到這一點,梁晉的心里不由浮現出一股驕傲的情緒。放在以前,他如何能夠想到,自己的一點靈感,一個想法,能對這世界產生這么大的影響呢?
“好!好啊!”
走在前面的人心情愉悅地點著頭,梁晉聽到他的話,不由駐足。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當初有過一面之緣的、欽定了他和花師姐一子之緣的當今圣上。
兩年以前,法術網絡漸漸在整個中州普及開來,取得了良好效果的同時,身在鎮北城的梁晉,也開始接連不斷地遭到刺殺。
但梁晉已然擁有法術網絡的最高權限,兩年來對法術網絡的掌握,和對法術網絡里信息的梳理,他已然憑借自身努力,突破到了神通境,再加上無盡法力和法術的加持,沒有半個修行者能奈何得了他。反倒是那些修行者,來殺他簡直如送死一般。
畢竟整個鎮北城都在感念梁晉的救命之恩,同時也覺得他們能夠學得法術、或者學得以前絕對沒法子掌握的法術,全都是受梁晉的恩典。因此有人要刺殺梁晉,鎮北城的人豈能袖手旁觀?
于是那些刺客殺進鎮北城,簡直就是跳進了龍潭虎穴。想要活著離開,簡直是沒有半點可能。
那些刺客到鎮北城去,就變成了飛蛾撲火,有死無生。
但即便如此,花總捕還是不甚滿意。她覺得要親自把梁晉保護住了,才能安心,而且法術網絡使整個神朝中州發生的變化,當今圣上也看在眼里,有心把梁晉調到身邊,因此梁晉就這樣被調了回來。
梁晉如今的職務是鎮武司副指揮使,至于中州鎮武司巡察使,由鎮北城城主莫狄兼任,反正他通過法術網絡,也掌握了神通法術,又經圣上特批,給他提升了權限。兼任中州鎮武司巡察使,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至于原本梁晉的一眾手下,自然是留在了鎮北城,供莫城主調撥。而其中唐小狗,則因為殷勤肯干,被莫城主和梁晉商議后提拔為了中州鎮武司執事。
然后霍定神、云守劍和武云貴這三個出自三大修行圣地的弟子便被安排去在中州各處巡察,至于韓小鈺,因為腳程夠快,被安排在梁晉和莫城主之間的傳訊。
因此梁晉回到長安城里,已經有兩年了。這兩年來,他就一直護衛在當今圣上身旁,不像是鎮武司的副指揮使,倒像是當今圣上的貼身護衛。
如今元宵節夜晚,皇帝知道如今長安城里的繁華非比尋常,因此偏要微服私訪,看看人間繁華。他性子執拗,認準了一件事就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因此才有了梁晉和花總捕的一子之緣。如今非要出來閑逛,別人自然也阻攔不住,只好派了些護衛,在旁邊著便裝跟著。
其實梁晉覺得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回來長安以后,皇帝就跟他討要了法術網絡的最高權限。如今法術網絡里的一切法力和法術,都能被皇帝調用,如此龐大的法術儲存,誰還能對皇帝做什么呢?
梁晉至今記得在鎮北城時,有天夜里有個修為極其高強、擅長暗殺的刺客來刺殺自己。結果自己睡覺時布置在身上的七十二道應激防御法術全都自生反應。梁晉第二天醒來看時,就見到了被那些應激法術反擊得連人都認不出來了的刺客。
所以如今這形勢,除了已臻化境的宗師級人物,其他人,根本就沒有資格、也沒有實力對皇帝出手。
皇帝變現得很開明,還讓梁晉帶著妻女出來跑跑。而現在,跟在皇帝身后的梁晉正彎著腰壓下身軀,把兩只手的食指伸出去,被他兩旁的一兒一女拉住。
曾經在鎮北城的醫館里請醫師號脈,那醫師看得果然極準,花總捕和姚聽寒,還真的是都懷上孩子了。
十月懷胎,花總捕和姚聽寒都生下了孩子。姚聽寒生的是個女兒,起名為梁寶兒,花總捕生的則是個男孩,卻因圣上要去,必須姓姜,花總捕和梁晉給他起名為姜正梁,小名正兒。
兩個小孩同年同月出生,如今自然也都一般年紀。剛剛出生不過年把的小不點才新學會走路不久,因此對走路還充滿了新鮮感,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在走路。
而在梁晉的身旁,二娘、姚聽寒、花總捕都在跟著。二娘和姚聽寒自不必說,她們是跟著梁晉來的,順道也能照看著一點兩個孩子。
至于花總捕,卻是被當今圣上一起叫來的,為的是讓他這姐姐還有手下和他一起看看這人世間的繁華,讓花師姐好好看看,在他治理之下,這中州變得多么繁榮和昌盛。
但花師姐卻不想搭理她這身為圣上的弟弟,因此躲在梁晉的身旁,順道也能照看下孩子。
如今的花師姐和姚聽寒和諧得很。況且她們之間本來也沒有很么矛盾,心結解開之后,又因為一些事情,關系反倒親近得不得了。
這關系的變化,就是她們給梁晉生孩子的事。姚聽寒生子是女,花師姐生的卻是個男胎,只是偏偏姓不了梁,這讓二人都有些心懷愧疚。哪怕梁晉一再和她們表示沒事,但在這世界三觀的影響之下,她們還是有些慚愧。
因此姚聽寒生出了再給梁晉生一個男孩的強烈愿望,而花師姐也希望再生一個孩子可以姓梁。兩人一拍即合,竟然有了共同話題,可惜現在還沒有懷孕。
“切!說得跟他出了多大力似的!這明明是咱們的功勞!”
如此不屑地低聲說話的,卻是當年的魔門妖女明月蓮心。為法術網絡的建設出了不少力的她當然見不得前面那個所謂的“真龍天子”那一副把功勞全都攬在他頭上的可惡模樣。如果是當初的話,她早就不顧一切嘲諷起皇帝來了。
她可是魔門妖女,怎么可能在乎區區一個皇帝?
就算皇帝有牧神軍守護,但她打不過,還可以跑啊!懼從何來?
可是如今卻不一樣了,撫摸著高高鼓起的肚子,她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性子。
是的,如今她已然腹中有子,漸漸顯懷。
她懷著的,正是梁晉的孩子。
至于她為什么會懷上,這還要說她和姚聽寒之間的恩怨情仇。
一個仙子一個魔女,干什么都要爭,干什么都要比。就算不是真心,也要讓對方不舒服。這也是當初明月蓮心好端端的,要招惹一個素未謀面的梁晉的原因。
而在聽寒仙子懷孕以后,魔門妖女還不罷休。
明月蓮心百般挑逗著梁晉,想方設法地惹姚聽寒不舒服。但梁晉一直不為所動。
梁晉沒有上鉤,明月蓮心卻并不在意。反正她讓聽寒仙子不舒服,已經達到目的了。但這在姚聽寒臨盆之后,卻發生了變化。
姚聽寒見自己懷的是個女兒,又見花總捕那里懷了個男胎卻不能姓梁,而是要去姓姜,心態漸漸發生了變化。除了想要再懷一胎以外,竟然還把主意打到了別人身上。
因此有姚聽寒在后面推了把勁兒,明月蓮心主動投懷送抱,一不小心,就送成功了。
起初的時候,明月蓮心還有幾分不甘,甚至想要找姚聽寒拼命,但如今懷胎數月,心已然漸漸安了下來,一門心思都在自己腹中胎兒身上,這才前所未有地忍住了脾氣。
若是擱在以前,這絕對讓人不可思議。
皇帝贊嘆,旁邊自然有人附和恭維,拍著馬屁。
梁晉等人卻也懶得多聽,尤其是明月蓮心和二娘,二人意見一致,已然說到一塊兒去了。
眾人一路看著元宵夜的喧囂與繁華,一路向前,花總捕卻悵然嘆了口氣,說:“如今形勢,長安再讓人贊嘆,又能如何?其他八州到底還是原先的模樣,把持在修行者手中,在知道中州和長安的情況以后,更是十分排斥法術網絡。如果不從朝廷強硬推行出去,抱著惹了天下修行者的心思,這法術網絡,終究是推行不出去。他這皇帝啊…”
說到這里,花師姐搖了搖頭,不由有些失望。
這確實是令人失望的。
當初法術網絡草創,還沒有推行開來,這皇帝心懷顧忌,因此不肯由朝廷出手,推行考試法,得罪天下修行者,這才選擇了另一個法子,修行者和普通人綁定法。
這兩年來,中州法術網絡的推行過程中,考試權限法和修行者綁定法,梁晉他們都曾試驗過。事實證明考試權限法后患少、可推行,而修行者綁定法卻弊端甚多。而到了另外八州,甚至完全推行不出去。
但那黃帝卻始終不肯改變主意,甚至還心滿意足故步自封,這讓已然隨著法術網絡的成功普及而心懷大志的梁晉、花清影等人如何能夠滿意?
但不滿意卻能如何?
如今的花總捕甚至已經失去了勸說黃帝的興致,由此可知當今圣上是多么冥頑不靈。
“舉目望去,滿地都是修行者啊!如果不是打心底里知道,放在以前,誰敢說這里是中州?哈哈哈哈!好!好啊!”
那皇帝又是一陣贊嘆,說得興致起來,甚至到旁邊拿了一個發光的糖人。后面自然有人給攤販付錢。
皇帝又高興道,“可是諸位,你們看看,其他八州,哪里有我中州、我長安這樣的,修行法術,不僅僅是為了打架爭斗?看看這小法術,多么漂亮?還有什么法術能比這樣的法術好?”
他說著說著,突然轉身,看向了梁晉和花清影:“我說的對嗎,皇姐?還有…梁指揮?”
他又發什么神經?!
在這一瞬間,梁晉腦海里響起的是這樣的想法。
而就在這一瞬間,有高大的神靈身影突然浮現,令人震驚。那些神靈將梁晉等人所在的區域整個包圍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對梁晉動手一般。
梁晉這才明白,皇帝突然回頭說這一句話,乃是摔杯為號一般的信號!
這位皇帝,是莫名對自己還有花師姐動了殺心了!
他竟然還讓自己把老媽媳婦兒子女兒一并叫來!好歹毒的心!
他連他外甥也不顧了嗎?!
“你什么意思?”花師姐問。
街市間的人們已經被那些高高站立的神靈清理了出去,因此梁晉被圍困在一堆神靈中間,倒看不出什么臉色問題。
“皇姐,你還需要問我什么意思嗎?就這個意思啊!”
皇帝說道,“你們掌握的東西太多了,任由你們這樣下去,會毀了我神朝的。”
花師姐“呵呵”一聲冷笑,卻沒有多說什么。
梁晉卻問:“圣上你在開玩笑么?我們何以會毀掉神朝?”
皇帝沒有說話,轉而看向了身旁。在他身旁,一個人摘下了頭頂的兜帽。
“算師天機子,見過諸位。”
那人留著兩撇胡須,看起來超然物外,倒是一副神棍的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