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晉放的電,自然就是雷神的雷神錘。
海內東經神源開辟以后,梁晉哪怕是借調山海繪卷里的雷神,使用雷神錘,也更是得心應手,出手威力自然更強。
這一錘下去,那怪物更是猝不及防,雷電頓時從梁晉手上導入其身體之中,“噼里啪啦”竄入血管,以至那怪物皮肉崩裂,血管崩壞,殷紅中略微發黃的血水如巖漿一般迸發出來。
“啊!!!!”
那怪物一聲慘叫。
梁晉也跟著“啊”的一聲慘叫。
那怪物自然是被電的,而梁晉卻是被“巖漿”燙的。
長成這個模樣,果然是個招不得惹不得。
但幸好梁晉有四時咒令在身,巖漿漫過,雨水一澆,冰一敷,再加上神源在身對身體素質產生的影響,使他恢復能力也強了許多,這點燙傷,很快就消弭于無形。
但僅僅這樣還不行。
那上半身怪物被梁晉電退了,下半身怪物卻還在如坦克一般向前猛沖。
怪物畢竟實力強大,電擊產生的麻痹效果,只維持了短短的一瞬間。一瞬間后,被電擊擊退的半個怪物就伸手接住了那坦克一般沖來的下半身怪物。細長的胳膊一用力,倆半個怪物重新拼接在一起,無數只手握住了無數只腳,隨著臃腫部位的拼合,消失在了梁晉的視野之中。
“有點意思。”
上半身道。
“有點門道。”
下半身說。
兩個聲音一個高一個低一個粗一個細,說話品評時,像是在戲謔地評價一個不值一提的玩意兒。
“但還是差點意思。”
下半身說。
“法師說的不錯,花樣再多,也不過如此。境界不行,總是要吃虧的。”
上半身道。
“吃我一撞!”
下半身說著,就攜著整個怪物的重量與力道向梁晉襲殺過來,巨大的裝甲車轟然撞向梁晉。
梁晉使出了自己的渾身解數。
這個怪物似乎對自己很了解…又或者他背后的那個什么法師,對自己十分了解,知道自己花樣繁多,但境界低微,因此不屑一顧。
但是那法師知道自己有多少花樣?而且,他們似乎忽略了自己還有一張最大的底牌——鎮武令!
自己只要用出鎮武令,這個怪物將毫無還手之力。但是這鎮武司所獨有的本領,他還不能隨意使用。
畢竟鎮武令是有冷卻時間的。
因此梁晉決定先把自己的花樣一股腦地砸出來。如果實在沒有效果,再試試鎮武令。
在“坦克”近前的片刻間,梁晉將自己所有的神靈與法術轟然砸出,黃帝的威嚴,九尾狐的魅惑當先而出,一柔一剛瞬間砸在怪物的意志之上。
那怪物頓時一懵,在威嚴與魅惑的影響之下,上下一下子有些錯亂了。
而在這片刻的錯亂間,梁晉已拋灑出一把天眼法珠。這是他所有的存貨,所有的存貨上面,都附帶著雷神錘的雷霆之力。
錯亂的怪物無暇去顧及這么多的天眼法珠,頓時被那一把天眼法珠撞個正著。
“噼里啪啦——”
怪物又被電擊了。而這一次的電擊,比剛剛那一回強了不知多少倍,堪比十萬伏特。
怪物頓時被電得渾身僵硬,皮膚紅得發黑,毛都炸了起來。
“好個命賊,法師說的沒錯,你果然不是正常的人!正常的人不可能用出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法術,你該死!”
上半身突然發出低沉的嘶吼。
下半身也怒吼起來:“我撞死你!”
兩個怪物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再也顧不得其他,瘋狂地向梁晉沖撞。它們像是害怕再被梁晉這亂七八糟的法術影響,看準了梁晉所在的方向,沖撞時都閉上了眼睛。
但是閉上了眼,又豈能撞得到梁晉?
你們怕是沒有見過帝江的速度!
借由韓小鈺的出力,梁晉猛然間跟隨韓小鈺提速,折身一閃,從怪物的正前方閃了開去。
他本身雖然復制了帝江,也開辟了帝江的西山經神源,但到底沒有帝江的修煉法門,因此運用起帝江來,也無法達到韓小鈺那樣迅猛的速度。但是帝江的存在,到底是讓他獲得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的,因此當韓小鈺拉著他狂奔,他才能夠跟上。
于是這樣一閃之下,他從閉眼猛沖的怪物身側閃了開去。
在閃開的一瞬間,他手里已然握著寒冬小劍。
春夏秋三把小劍拱衛在他的身旁,隨他一起朝那怪物刺去。
四時咒令,四把小劍,刺出了一片光怪陸離。
那怪物撲了個空,趕緊睜開眼睛,頓時就看到了梁晉閃到旁邊發動而來的攻擊,當下下半身怪物那粗壯的胳膊就又把上半身一扯,重新把上半身扯了下來。
“你不行。法師說過,存神境,不行。”
那怪物還譏諷地說。說話時上下半邊身體已分裂成了兩半,下半身往下一跪,上半身往起一拋,要以這樣上下分裂的方式,避開梁晉的攻擊。
但梁晉的攻擊,又豈是這么簡單的?
那怪物根本沒想到,梁晉四時咒令的四把小劍中,還有把寒冬小劍,裹挾著攝心神劍的力量。
攝心神劍一出,攝人心魄,也攝怪物的心魄。
那怪物頓時又愣了一愣,但很快又恢復過來。
“這招你剛剛用過。”
“法師說過了,你不行…”
倆半個怪物還在譏諷梁晉,把梁晉這一招當成了剛剛梁晉使出的九尾狐魅惑之術。
但下一刻,一股強大而詭異的能量,就突然從水中涌出!
那葬妖河口的大河之上,突然卷起劇烈的旋渦。
法力從旋渦中傾瀉而至,一瞬間將怪物、梁晉和韓小鈺都給淹沒掉了。
韓小鈺一陣緊張,突然“啊”地驚叫一聲,松開了梁晉的手。
而梁晉此時已顧不上韓小鈺。
因為他已被異象包裹。
這異象來得突然,簡直就是以梁晉為中心的,他感覺自己像是深陷旋渦之中,一剎那間,韓小鈺看不到了,怪物也看不到了。
他看到淘淘大河之上,一個人影傲然而立。
那人影只留給梁晉一個背影,在背影之后,還有一頭高如山岳的巨大白狐。
那白狐長著九條尾巴,舉止間不見魅惑之意,只有兇戾之象,仿佛隨時隨地就會暴起吃人似的。
這是九尾狐!
梁晉心里突然閃過這樣的想法——
也只有這樣的怪物,才是九尾狐,和這樣的九尾狐比起來,自己和明月蓮心修成的那神靈,簡直不過是假冒偽劣!
那人影手中握著一把銀色長劍,劍柄上寶石耀眼,劍身上星芒點綴,看起來像是一個價值連城的裝飾品。
而就在這一刻,那人影高高舉起了這把裝飾品一樣的長劍,將劍刺入水中。
河水一瞬間沸騰起來,泡沫、漣漪隨之而起,將長劍淹沒。
翻卷而起的河水吞掉了長劍上的一切法力,將那人影孤零零地留在了河流之上。
而人影的對面,梁晉這時才注意到了,有數不清的奇形怪狀的生物沖入了河水之中!
那些怪物或大或小或高或矮,喊啥聲響徹天地,沖入河中的一瞬間,簡直像是把大河填去了一半。
——那是妖魔!
毫無疑問!
而那人影就站在那里,仿佛自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他也確實有這樣的氣勢,也確實有這樣的實力。
當初在長安城時,梁晉初次見到花總捕,感覺花總捕往那里一站,就是千軍萬馬一般。但到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當時的感覺過于膚淺了。
相比起花總捕,這個人影才更當得起這樣的描述——
面對淘淘大河,面對無邊無際的妖魔,他往那里一站,就是千軍萬馬!
昆侖,魏傳!
梁晉心里閃過這個名字。
他瞬間明白了,他這是以寒冬小劍催動攝心神劍時,引動了什么獨特的機關,使曾經的世界以幻境的形式展開。
因此他看到了千年前的戰爭,昆侖魏傳手握攝心神劍,以一己之力,在此攔截住了對妖魔來說無比重要的一次反撲。
他看到水面上的漣漪和泡沫在擴散,逐漸擴散到了殺入水中的妖魔身上。那妖魔立刻陷入了某種幻境,再也看不到河上戰立的魏傳,相互廝殺起來,不留死手。
他們,就在這大河之中表演起來,將這河流匯聚之地,表演成了如今的葬妖河口!
魏傳站在通天河上,像是無比殘暴的暴君,在看著他的麾下角斗廝殺,用無盡的血腥來愉悅著他。
多么美妙的法術啊!
他心里突然不由自主地閃過這樣的想法,恨不得一直就這樣看下去,看這場恢弘壯闊的表演,看到天荒地老。
但馬上他,他就甩甩頭,從這種情緒中甩脫出來。
不行!
這樣不行!
自己的對面還有敵人,自己又豈能沉迷在幻境之中?!
梁晉輕輕咬了一下舌尖,油然而發的疼痛將他從歷史幻境中拉離出來。
眼前世界河水翻卷,飛沙走石,葬妖河口之上旋渦重現,像是在幻境之中。梁晉看到那旋渦里隱有攝心神劍的影子,心里便確認了——是他用平道宗推導出來的“攝心神劍”,引動了這把千年以前的寶劍!
平道宗不愧是平道宗啊,真是了不得,竟然能憑借過往的資料,拼湊出原版“攝心神劍”的模型,讓自己和法寶攝心神劍產生共鳴!
還有自己也了不得,竟然能用平道宗推導出來的法術,將千年以前的法寶引動共鳴!
攝心神劍近在咫尺,梁晉頓時心動了。
但他又同樣知道,現在并不是隨意心動的時刻。
他看了一下韓小鈺,韓小鈺不知道已經陷入了什么幻境之中,捂著臉頰呆坐在地上,默默地看著地面,一動不動。
在自己的攝心神劍法術下,法寶攝心神劍本身的力量被引動出來,籠罩了這一片天地,恐怖如斯。
梁晉心想如果自己不是攝心神劍的使用者,自己說不準也無法從中掙脫。
你看現在,別說自己,就連那個怪物,也掙脫不得了。
他們像是看到了了不得的人,一下子收起了爪牙,合身一處,跪倒下來,彎下腰去,恭聲道:“法師!”
受到幻境的影響,這頭怪物把自己當成了法師?
梁晉皺眉沉思了一瞬,點了點頭,嘗試地問了一句:“你們到何處了?”
那怪物道:“我們已到通天河,在河口處等待命賊!如今必把那命賊斬殺,不讓他竊取天機,壞我族大事!”
命賊?
天機?
梁晉凝眉不已,自己怎么好好的就成命賊了,還竊取天機?
這難不成是指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及山海繪卷的金手指?
那法師又是什么人,怎么會知道這些情況?
他正想拐彎抹角地一問,那怪物竟突然恢復了清明,猛然間從地上跳了起來。
“你不是法師!”
“法師全知全能,怎么會問我們問題?!”
上半身各自發言,讓梁晉倒吸一口冷氣。
全知全能?
好大的口氣!
那法師是什么樣的人物,竟然敢稱全知全能?!
這一個全知全能,就堵死了梁晉再繼續問下去的想法。
而那怪物既然已經蘇醒,梁晉就不打算再問下去。
他的四時小劍在幻境爆發之時,已然刺到了怪物身上。
怪物因被幻境迷惑,提早將上下半邊身體合攏起來,跪地說話,竟然沒有注意它的身體被四把小劍扎了個透心涼!
或許它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畢竟妖魔的體質,和人類并不一樣。說不準這樣子被捅幾下,對怪物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四時咒令,又豈會僅僅是扎幾劍的事?
梁晉當即催動法力,四時小劍火力全開,春雨夏雷秋風東雪首先暴起,然后各種紛繁的天氣與象征,從小劍上面滋生,生長、熾烈、頹廢、腐敗、死寂于一瞬間從怪物的體內炸開。
梁晉就只見那怪物一瞬間組織增生、又一瞬間皮肉腐爛,一瞬間身體爆裂、又一瞬間猛長猛縮。無序的變化在它身上發生,它連連驚叫,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胡亂發展。
“啊啊啊啊!你做什么?!”
“法師沒說你會這個,你怎么能會?!”
到了現在,這怪物還在篤信“法師”。
于是梁晉輕輕吐出口氣,問:“那法師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有時候花樣多了,也挺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