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晉感覺師尊王謫可以算是把修行打造成了一個第一人稱視角游戲。只是這游戲流程極短,還沒有什么主線,又不是掘地求生那樣的折磨人游戲,還玩起來有些無聊就是了。
而且這畢竟是大型真人實景游戲,玩起來實在累人得很。
但畢竟這就是修煉。奮進上升,哪有不累的?
梁晉仰望遠在山巔的陸吾,邁開腳步,向上而去。
他走得還是昨天的道路,那閃爍著光芒的通道,將他引導向了神源之境。但現在,這條道路走起來,又和昨天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山巔上的陸吾在注視著他,他也在注視著陸吾。
他無法不注視陸吾。今天向上的通道,全在陸吾的目光之下。如果他不仰頭而視,就無法看清放下。
在這種時候,他的腳甚至都邁不出去。
但他注視陸吾的時候,他想要邁步向上,同樣極為困難。
他踏足進了春日的山丘,每一步都有細密的春雨落下,細雨到形成雨墻,攔在前路,又每一步都如踏入雷池,那是春日春雷,電得他腳底發麻,如灌了鉛般,稍微挪動,都艱難于此。
“那就是師尊西山經的神靈,陸吾。”
宋凝真的聲音出現在旁邊,給梁晉介紹了起來,“師尊神通廣大,已經給你我請出了神靈。但想要尋仙駐神,是需要獲得神靈認可的。這就是師尊的修行法門,比其他門派更直接,更明了,但也更不容易。”
梁晉感同身受,確實覺得很不容易。他現在每踏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還要承受無盡酥麻的折磨。
這是開辟神源時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也不知道這是尋仙駐神和開辟神源的區別,還是謫仙人王謫的法門,就是這么特殊。
“師尊的法門不需要你去體悟,不需要你去尋找。她已經為你我指明了方向,你只要看著陸吾,一步步向上就可以了。”
宋凝真說道,“當然,這其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當初攀登到山頂,花費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期間所受考驗,著實難以想象。但這也正是你我師門強大的根基。希望你不要半途而廢。”
這么難嗎?!
梁晉嚇了一跳,微微有些心累。但他既然決定了修煉謫仙人的法門,也就只能咬牙堅持了。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艱難無比,天空說是在降雨,但他感覺卻是在落泥沼,地上泥沼與雷電混合一處,電得他不只是雙腳,全身都發麻了。
但他始終堅持,咬牙向上,哪怕是停下休息片刻,也沒有打算。
他情知現在自己憑借的是一口氣,說不準一停下,自己這口氣就泄了,到時候就再沒有心勁兒向上了。
所以他只能向上。
叫停休息的可以是師尊王謫,可以是宋凝真,也可以是花總捕,但絕不能是他。
他只能向上。
一步…
又一步…
山巔陸吾的目光冷硬如冰,那他就直視寒冰,向冰而去。
他已修成西山經,怎能請不來陸吾?
“呼——”
有風呼嘯而過,不是在眼前現實,而是在腦海之中。
腦海中的山海繪卷里,與山巔存在一模一樣的九尾異獸一躍而起,落在了山海繪卷里那帝之園圃的山巔之上。
那是他的陸吾!
陸吾的目光透過他的眼睛,照出了山海繪卷,向山巔而去,落在山巔陸吾的身上。
山巔陸吾的目光也仿佛穿透了他的眼睛,落在了山海繪卷中的同類眸中。
兩個陸吾的目光,隔著空間撞在了一起。
“嗡——”
梁晉的耳中響起奇怪的銳鳴。
那是從他的腦海中直接傳出的聲音,是兩只陸吾眼神碰撞時,發出的共振。只有他能夠聽到。
當這共振發生,梁晉忽然就感覺眼前發生了變化。
那雨依舊細密,但已并不全是阻力。當他抬腳向前,那春雨都給他讓路。
那地面依舊滿是雷霆,但雷霆卻并不會將他電得酥麻。“滋滋”作響的電花仿佛給他的雙腳提供了額外的電能,助他更快更輕松地向前。
他繼續向前,腳下一步比一步輕松,速度一步比一步快。
他前進的過程,不再是接受陸吾考驗的過程,而是變成了山巔陸吾和山海繪卷里的陸吾相互磨合的過程。
當磨合完畢,兩個陸吾渾如一體,他便往山上走了好大一截,一腳踏出了春天,踏入了夏日。
“刷——”
幻境消失,梁晉發現自己又爬了一天的山,從早爬到了晚。
他的眼前站著王謫和宋凝真兩個女人。
王謫看了他一眼,神色間似有些驚奇。不過這個從來淡然的奇葩女子,哪怕是驚奇,也驚奇得風輕云淡只看了梁晉一眼,就轉身返回了茅草屋中。
與之相比,宋凝真的反應就大多了。
“你…你怎么做到的?!這才一天的功夫啊,你就上了這么高?!”
宋凝真問道,聲音里甚至還有些許的驚恐。
因為這驚恐,她在梁晉面前表現得高冷也維持不住了,給梁晉一種人設崩壞的感覺。
梁晉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撓了撓頭,道:“或許是我長得比較高,腿比較長吧。”
宋凝真神色重新歸冷,轉身回了自己的茅草屋。
第二天梁晉照例一大早被王謫拉進了陸吾幻境。
這個修煉用的人造之境確實是可以當做游戲副本了,而且甚至可以存檔。
梁晉今天起始的地方,就是昨天終結的地方。
這是一片炎炎夏日中的山路,在陸吾的注視之下,向上的通道灼熱非常,空氣都被燒灼得扭曲了。
梁晉往前一走,無盡的干燥與炎熱就撲面而來,灼得臉部生疼。
但這沒有什么,當山海繪卷中的陸吾和眼前山頂上的陸吾對接,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他踏過了夏天,回到現實,宋凝真甚至不想說話,仿佛謫仙人附體,徑直回到了茅草屋。
而當秋日帶著無盡的蕭瑟與頹敗梁晉,山海繪卷中的陸吾卻讓他在蕭瑟和頹敗的盡頭看到了累累果實的富足與希望。
踏過秋天,就不在話下。
接下來的凜冽寒冬,也同樣如是。
當他從這段最后的山路走過,他感覺冰寒的世界是如此親切,如同他自己的家一般。
走過自己的家,還費什么力氣?
他輕而易舉地結束了這段旅途,中間也不斷穿越云端,看到了天之九部的盛景。
所有的路途花費了他三天的時間,等他穿過最后的密云,站在山巔之前,卻見陸吾身前漂浮著四把小劍,靜靜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