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金陵的小桿子(男孩子)要是談了戀愛,首選的約會地點——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就是皮肚面館。下了課,直奔學校旁邊的面館,點上一碗,豪氣地加上十七八個澆頭,兩個人分享一碗,就能吃得肚皮滾圓,鼻尖冒汗,對視間笑眼彎彎…
從小吃到大,金陵人對皮肚面的感情紐帶越系越緊,就算漂泊離鄉,也始終念念不忘。
都說金陵人愛吃鴨,但在主食的選擇上,他們對面條的熱愛,不輸給任何其他城市。
比起源自清末的老鹵面,小煮面要年輕得多,因使用小鍋煮面而得名,真正盛行是上世紀80年代的事。
小煮面中最為出色的是以皮肚做澆頭的大碗面,走的是量大實惠的路線,金陵人非常愛吃,后來,人們就漸漸稱其為大碗皮肚面。
皮肚,實際上就是豬肉皮。選用韌性及厚度皆好的豬背皮或豬后腿皮,處理掉肥膘后,煮至半透明并濾水晾干,再用豬油煎炸至金黃。食用前清水泡發、切片。
好的皮肚吃起來香脆爽彈,吸飽了面湯后尤其過癮。
一家正宗的皮肚面店,辣油一定都是自制的。而每一個正宗的金陵人都認為,辣油只有加在湯里一起煮過,才能使得整碗面得到靈魂上的升華。
所以,在點單的時候如果被問到:“啊要辣油啊?”正確的回答是:“要要要,多擺點兒!”
一口鍋用來煮面:一定是大火燒水、滾水下面、無論是細直的堿水面還是略粗的手搟面,都是干脆利落地在沸水中“打個滾”便出鍋,只有這樣才能成就大多數金陵人愛吃的戧面(口感非常硬的面條)。
另一口鍋也熱烈地被火舌包圍。師傅面前擺著皮肚、豬肝、腰片、肉絲、香腸、木耳、雞蛋、平菇、青菜、榨菜等快十種配料。水沸騰的瞬間,澆頭們被一起拋入鍋中,湯水平靜片刻又立即翻滾起來,迅速倒入第一口鍋中剛煮好的面條,撇去浮沫,不肖一分鐘便提鍋往早已侯在一旁的碗里這么一倒 這一碗比你臉還大,應有盡有的皮肚面,叫做家福,專治包括選擇困難癥在內的各種不服。
皮肚面館的密集程度已經超過了銀行網點,每個老金陵心中都有一個吃皮肚面的去處,是從小吃到大的熟悉味道。
外地鵝看到滿街大大小小的皮肚面,難免要犯選擇恐懼癥。自己又親身吃了十三家,現在抱住滾圓的肚皮,奉上金陵皮肚面紅黑榜:
易記開業已有三十多個年頭,在皮肚面圈子里可以說是數一數二。店面裝修保留了上世紀80年代的合作社風格,是少數晚上也營業的皮肚面館。
皮肚松脆,因切得很細,吸飽湯汁后格外入味。可能因為用了較細的堿水面,口感有嚼勁卻不夾生。
自制的辣油咸香辣兼備,但加了辣油之后的湯底較咸。如果喜食清淡的,記得加辣油要適度。
隱藏于居民區內的一家小館子,經受住了本地食客們挑剔的味蕾考驗。店面狹長擁擠,但看起來還算干凈整潔。
皮肚切得很大塊,嚼勁十足。面湯熬得泛白,咸淡適中,辣油香而不辣。面是機器壓的堿水面,口感十分硬正,不習慣硬面條的,可以先吃澆頭,待面泡軟些再吃。
店面很大,盡管打掃得馬虎,但環境還算過得去。吃面的食客絡繹不絕,和陌生人拼桌是家常便飯。店內有很多勵志標語,倒是別具一格。
面條勁道,最合喜歡“戧面”的老金陵口味。自家熬制的辣油更是辛香給勁兒。豬肝和肉絲都汆得嫩滑,但最大亮點還得數自制的皮肚,緊致Q彈,吸飽湯汁,一口咬下鮮甜四溢,兩個字:“擺的一米!”
相傳在三元巷一帶,有個寡婦為了營生,在街邊開了個面攤討生活。面做得好吃,性價比也高,名氣很快傳了開來。小面攤也沒有名字,食客們就因煮面的是個寡婦,而漸漸稱其為寡婦面。因為生意紅火,陸續有跟風者開出了多家“寡婦同款”。
在眾多競爭者里,祁家面館是最有可能的寡婦面嫡系,開業至今已經54個年頭了。
第一次去探店時,店家還在傲嬌地夏休,不死心地二次探訪,出租車司機師傅聽說是去祁家,卻皺起眉頭說:“他們家啊?老早就不好吃咯。”
牛氣的老字號,自然不能指望服務。但一碗剛出鍋滾燙的面條,還得食客自己端著樓上樓下找座位,終究有些說不過去。
口味也沒能讓人回心轉意。湯頭不入味不說,我們點的這一碗面條,似乎就沒煮熟。開始還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后來問了幾個土著朋友,也都普遍反映吃到過夾生的面條。
皮肚量大,大概是僅存的一個亮點了吧?
其實最早的南湖中華面館,因為仿品太多,已改名為“民間味道”。如今市面上冠著“南湖”名號的,反而是隔壁老王的孩子。我們挑了太平南路的分店嘗了嘗,居然吃到了酸掉的豬肝,叫來服務員,也一點不當回事。去金陵吃皮肚面的,當心別踩雷了喲。
每個老金陵心里,都有一家最熟悉的皮肚面館,里面的氛圍永遠熱火朝天。妝面精致的OL小心翼翼不讓湯汁濺上白襯衫,同桌的金項鏈、黑墨鏡大哥卻呼哧呼哧地吸面條,背著書包的學生被母親催促地三口并作兩口,一旁身穿太極拳服的老太太則慢悠悠地搖著蒲扇,還不忘叮囑店家一句:“辣油給我多擺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