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可能是最后的天秤了
張小神推開門，雖然天已經是蒙蒙亮了的，但是現在還看不到太陽。
在了解到現在的時間按小時來說，大概還不到六點的時候，她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這個時候去找那‘三師叔’。
哪怕真的有事，現在去打擾別人睡覺也未免是有些不禮貌的。
更何況，她現在也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不過，他們也需要睡覺么？記得小說里寫的不都是達到什么境界就可以辟谷不食，周天養神什么的。
張小神胡亂猜測著。
昨天雪韶臨走的時候對她說了一些像是哄小孩的話，夜里也沒發生什么奇怪的事。
不會真的是哄小孩吧？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過深究這個問題。
她剛走出門，沒邁出兩步，就遠遠的看到了雪韶正向著這邊走來。哪怕是昨天張小神已經在這個女人的懷里躺著睡了一會兒，現在再看過去，張小神依然有些心砰砰跳。
怎么可以這么好看。
不過她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雪姐姐，早上好啊。”張小神帶著笑容向雪韶問好。
“嗯，小神你怎么不多睡一會兒…”雪韶也是笑著回應，隨后正了正臉色，開口說道“關于你姐姐的…事，我問了一下師尊，他老人家說要先問問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再次聽到‘姐姐’這個詞，張小神有些出神。
“沒錯，我們這山后頭有一塊墓地，是道觀里的前輩挑的，之前只是我提的建議，而且…”頓了頓，雪韶又說道：“沒什么，只是這件事還是需要你自己來做決定。”
張小神算是聽明白了。估計是道觀里的前輩知道了之前只是雪韶單方面的‘建議’她把姐姐葬在這里，現在希望她能夠源于自己的意志，做出把自己的姐姐安葬在這個地方的選擇。
有點小感動呢。
對于這還未曾謀面的道觀前輩的好意，張小神不打算拒絕，實際上，如果她現在直接說什么按照當初說得來，反而會讓雪韶失落的吧？
大概。
“嗯…我明白了，雪姐姐。那能麻煩你帶我去那片墓地看看么？”
“當然了，畢竟這件事一開始就是我提出來的嘛！”
雪韶有些也算是松了口氣，聽到師尊的話之后，她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提議’，多多少少有些一錘定音的意思。這下再來問張小神的想法，心里也是有些不安的。
好在這個小妹妹也是個溫和的人呢。
想到這里，雪韶笑著牽起了張小神的手，帶著她往道觀后面走去。
然而，張小神沒走兩步，又被雪韶牽著停了下來。
“嗯？怎么了，雪姐姐？”
“那個…我去換件衣服，你等我一下吧。”
“哦…好。”
張小神也沒多說什么，雖然不知道雪韶為什么突然要換衣服，但她也只是老老實實在房門口等著。
講道理，按照小說里的情節，我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和她一起在房間里換衣服嗎？
她有些壞壞的想著。
話說，那位…趙…平家？他人呢？
算了，反正也不是很想見到他。不知道為什么，張小神對這個男人總有些怕怕的。
沒讓張小神等太久，估計也就是那么四五分鐘，雪韶就從門里出來了。
張小神看了一眼，有些移不開眼睛了。
原本雪韶穿著的是一件白色的長裙，配上那仙子一樣的臉，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柔情。現在從那房間里走出來的雪韶，卻是穿著一件青色的道袍，腳下的鞋子也換成了一個滿是孔洞的鞋子，看那裁剪，倒是讓她看明白了本來就是這樣的設計。
好像有的道士就是穿這樣的鞋子的？
雪韶的頭發原本只是隨意的披著，只在末端系了一條紅色發帶，不讓頭發或許凌亂。
現在也是戴上了玄冠，把那一頭柔順的青絲都收了進去。
原本在白裙襯托下，她不是那么顯眼的雪白皮膚，加上了這身道袍之后，卻成為了最為亮眼的地方，映照著身后的那片天空，張小神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塊身披蒼穹的美玉。
這大概算是…？
“走吧，把你姐姐安頓好了，待會還有別的事情等著你呢。”
似乎是被張小神看著有些不好意思，雪韶再次拉起張小神的小手，帶著她朝著之前準備要去的方向走去。
“別的事情？”
“嗯，師尊要見見你，看看你在修道一途的天分。”
聽到這里，張小神又有些忐忑了，不知道如果天分不行又會怎么樣。
似乎是感覺到了張小神停了一瞬間的腳步，雪韶繼續出言安慰道：“不打緊的，哪怕天分不行，也可以在這道觀外生活。而且，我之前就看過了，你的天分可以說…”
說到這里，雪韶卻使壞一般停住了。
“可以說？”
“可以說，是十分強大了。”
“啊？”這話有些出乎張小神的意料，想了想又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些穿越文的主角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廢柴嘛。
話說自己這樣子也算主角嗎？
有些釋然的張小神開始打量起了道觀里這條她沒有走過的路。
昨晚剛到這里，張小神就被安排進了房間待著，也沒能仔細的看一看這里的環境。嘛，當時天都要黑了，就算讓她看，想必也是看不到什么東西的。
這回趁著天亮，她想看看這個道觀其他的地方是什么樣的。要說為什么的話，張小神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到了親戚家里玩的熊孩子，明明沒什么特別的，但就是想到處看看。更何況，這個道觀里，肯定有自己沒見過的神妙玩意兒。
昨晚被雪韶幾句話壓住的好奇心，現在又蹦了出來。
雪韶牽著張小神走過了那些和她昨晚住的房間同樣制式的房子，又經過了后院。
這么早的時間，那后院里竟然也有幾個人在…修行？
不同的是，雪韶穿的道袍是白衫青袍，那幾位‘道長’卻都和她不一樣，有兩個在張小神看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是白衫黑褲配上一件鵝黃馬甲，另兩位男子又是白衫配上樣式和雪韶一樣，顏色卻是鵝黃的道袍。
后院的圍墻并不算太高，以張小神的視角看去，大概只比雪韶要高上大半個頭，那幾位正在一張紅木大長桌前，鋪著紙張，其中一名男子手執毛筆，視線正越過那圍墻，看向那后面更遠處的山川，然后又低下頭，動了幾筆。
張小神這距離還能勉強看清那紙上的內容，不由得嘴角一抽。
這么早，覺都不睡的，爬起來畫畫？
張小神的小動作自然是被那另一位沒有畫畫的男子發現了。那男子看了眼張小神，眼中也是流露出驚異的神色，隨后視線上抬了幾分，便看見了和張小神走在一起的雪韶。
那男子明顯眼前一亮，走上前來，向著雪韶行了一禮，說道：“弟子盧星連，見過師叔。”
張小神一見他過來了，就不由自主的往后走了兩步，想著這人大概是來和雪韶打招呼的，如今看來，倒也沒有猜錯。
不過師叔是什么鬼啊？感情自己這位雪姐姐輩份還不算太小？
“說了很多次了，我們悟云觀內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禮。”雪韶說著，聲音里有著一些無奈。
“賢者狎而敬之。書上可沒有教我們不分長幼尊卑。”男子答道，語氣帶著些笑意。
“你還是這么油嘴滑舌。”雪韶也笑了起來，那邊剩下的幾位‘黃馬’見盧星連過來了，也是跟過來打了聲招呼。
“師叔，這位是…？”那幾位隨意聊了幾句，倒是也注意到了站在雪韶身后的張小神，便開口問了一句。
“啊，這個啊…”雪韶稍微把身體轉了轉，手上又略一用力，把張小神從自己身后拉了出來，“這個小妹妹叫張小神，是我和師兄這次下山帶回來的，待會你們還會見面，我現在就不多做介紹了。”
說罷，雪韶就牽著張小神離開了。
“張小神么…”看著她們二人離去的方向，那另一名男子饒有興趣的摸了摸下巴，隨后轉過頭，向著她身后的那兩個小女孩說道“看來，你們馬上要有一個小師妹了呢。”
雪韶牽著張小神，走過了那間院子，又轉了個彎。
這才到了道觀后門，后門挺小的，邊緣不是很規整，張小神覺得就像是被人在墻上撞了個洞，然后蓋了兩塊板子上去，就成了這比起前門來說‘樸素’太多的后門。
雪韶并沒有解釋這個門為什么這么奇怪的意思。只是推開了那兩塊木板，牽著張小神走了出去。
之前在院內就看到了一些，現在出了門，眼前再也沒有了遮攔，張小神也算是看清了這悟云觀后峰的全貌。
后山的花草郁郁蔥蔥，有一條小路，依舊是鋪著石板，只看得到開始的一點，然后就隱沒在花草中間，不知道蜿蜒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這小路邊上種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花，雪韶牽著她慢慢的走，周圍總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花香，雖然認不得什么花，但這并不妨礙張小神享受這種味道給她帶來的舒適。
順著這石板路走了好一會，不知不覺的，張小神被雪韶帶著走上了一座小山峰。
山峰不及云高，但是也足夠她俯瞰遠處道觀的大部分建筑了。
但是，她現在并不想看道觀是如何的，因為，在她眼前，有著更加吸引她目光的事物。
就在那山峰的另一側，有著一方圍起來的陵園，里面有著一座又一座的墓碑。墓碑都很是簡潔，方方正正的，上頭刻的字，她看不清。墓園入口處有著一座涼亭，里頭有一個人正呼呼大睡。這睡姿在她看來著實有些古怪，若是讓她用這種姿勢睡覺，絕對是睡不著的。
張小神對風水一道依舊只是剛剛入門，完全看不明白這里的玄機。
但是，冥冥之中，她能感受到這里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樣，讓她具體的表述，卻又覺得像是自己的錯覺。
見她看著這里出神，雪韶依舊牽著她的手，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等到張小神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是剛好看到了日出。
太陽從遠處的山頭升上來，現在的太陽光線很柔和，沒有正午時的太陽那么不能直視。
突然，張小神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偏過頭，向雪韶問道：“雪姐姐，你知道宇宙么？”
“知道呀。”雪韶微笑著回應，見張小神臉上有些奇怪的神色，便解釋起來，“四方上下謂之宇，往古來今謂之宙。怎么樣，我說的對嗎？”
說完，雪韶依舊是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看著張小神，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張小神小嘴微張，說不出話。
她的第一反應是‘為什么你說的我聽不大懂？’。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張小神才明白了雪韶這話的意義。
忽然覺得有些寂寞。
用文藝一點的話來說，就是。
這個世界，大概沒有人能看到她眼中的宇宙了。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見張小神有些失落的樣子，雪韶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有…只是我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張小神覺得自己好像沒那個口才和雪韶說明什么叫太陽系，什么叫銀河系，這天空之上的宇宙又是什么樣的面貌。
索性就不去解釋了。
見張小神不愿意說，雪韶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那從沒有放開的手，牽得更緊了。
“雪姐姐…”
“嗯？”
“如果以后我死了，也可以被埋在這里么？”
雪韶微微一愣。
“當然可以。”
她聽得清白。
這既是問題，又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