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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試探

  杜云蘿再醒來的時候,幔帳里有些昏暗。

  她一時分不清時辰,這應當還是白日里,怎么就突然暗下來了。

  莫不是他們兩個鬧久了睡久了,外頭都天黑了?

  杜云蘿支起身子來,她一動,穆連瀟也醒了。

  隔著穆連瀟,杜云蘿夠不到幔帳,她輕聲道:“什么時辰了?”

  穆連瀟抬手把她散下的額發挽到耳后,露出白皙臉龐,他撫著他的臉頰,道:“剛過未正。”

  杜云蘿愕然瞪大了眼睛。

  這都未正了,他們這是鬧了多久!

  竟是連午飯都略過去了。

  杜云蘿臉上一燙,倒回床上,拉高了被子,只露出了一雙晶亮眼睛。

  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他們夫妻恩愛,這家里就是她當家做主,也不用管旁人想法。

  杜云蘿不住安慰自己。

  穆連瀟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笑著問她:“要不要吃午飯?”

  杜云蘿剛要點頭,轉眸對上穆連瀟的笑容,她腦袋里嗡的一聲。

  這個時候還用午飯?

  再等一會兒,連晚飯都要上桌了。

  杜云蘿哼了一聲。

  兩人又鬧了會兒,杜云蘿催著皮糙肉厚、臉皮尤其厚的穆連瀟要了水。

  梳洗更衣之后,杜云蘿瞥了眼西洋鐘,暗暗啐了一口。

  還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

  因著穆連瀟回來,洪金寶家的特地去街上多采買了些菜,讓廚房做了一桌他們夫妻愛吃的。

  杜云蘿累著了,又沒有吃午飯,不由胃口大開。

  穆連瀟怕她不克化,拖著她到園子里消食。

  一個月的工夫,這小園子也變了模樣,趁著天還未黑透,杜云蘿指著各處給穆連瀟看。

  兩人邊走邊說話。

  杜云蘿琢磨著說起了昌平伯府。

  “前陣子,昌平伯夫人請大伯娘去賞春花,我沒去,大伯娘也沒跟伯夫人說我來了宣城。”杜云蘿柔聲道。

  穆連瀟問她:“你不想去?”

  杜云蘿低低應道:“不想去,我看大伯娘那意思,她是不得不去應酬的,我則是能省便省。”

  為官不易,為官夫人一樣不易。

  杜懷禮是嶺東的父母官,嶺東又是昌平伯的封地。

  雖然對朝廷來說,這封地就是說得好聽的,昌平伯府只有俸祿,掌不了嶺東的事體,可對杜懷禮來說,與昌平伯府的關系那是近不得遠不得。

  疏遠了,昌平伯畢竟是伯爺,同在宣城,背地里鬧出些事端來,叫杜懷禮焦頭爛額,壞了他的政績,還能讓他有苦難言;離得近了,消息傳到了京中,圣上對此不滿,杜懷禮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穆連瀟清楚其中關系,道:“既如此,你聽你伯娘的就好。”

  杜云蘿斟酌著道:“去年,祖母請慈寧宮里幫著替鄉君挑幾個人選,當時太后娘娘有提過昌平伯的兒子。”

  穆連瀟一怔。

  他回京時,定遠侯府已經在與平陽侯府商議了,他只知道是穆連慧從幾位公子里選了平陽侯府,另幾位公子的身份,穆連瀟并不知情。

  此刻聽杜云蘿提起來,才知道還有這一位。

  “是大姐不肯出京吧。”穆連瀟笑著道。

  杜云蘿應了一聲:“我也覺得留在京中好些,畢竟是在長輩的眼皮子底下,無論好壞,很快就曉得消息了。

  嶺東太遠了,有什么狀況,京里都不曉得。

  就像我大伯父大伯娘,逢年過節寫信回去,怎么也比不上在府中方便。

  那昌平伯府,世子,我聽說他從前與瑞王熟識?如今天南地北的,不曉得還有沒有少年情誼呢。”

  穆連瀟腳步一頓,手上不自覺用了些力道。

  杜云蘿與他手牽著手,不由吃痛,低低呼了聲。

  穆連瀟回過神來,趕緊松了勁,輕輕替杜云蘿揉手:“痛不痛?”

  杜云蘿搖頭,試探著問他:“世子,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不是,”穆連瀟徐徐舒了一口氣,把杜云蘿拉入了懷中,附耳問她,“云蘿,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是聽大伯父提的?”

  杜云蘿的長睫顫了顫:“你指什么?”

  穆連瀟清了清嗓子,確定四周再無他人之后,他低聲道:“三年前我奉命來嶺東。”

  “為了昌平伯?”杜云蘿的心跳快了一拍。

  “有傳言他蓄養私兵,”穆連瀟撫著杜云蘿的背以示安慰,“我當時是暗訪,什么都沒有查到,大伯父也渾然不知情,回稟到京中,圣上也只能先按下了。

  這次調任嶺東,除了戍守山峪關,圣上讓我盯一盯昌平伯。

  那是一只老狐貍,輕易抓不到他的把柄。”

  無論這私兵是作何用途,蓄養私兵就是大罪。

  何況杜云蘿清楚,這些私兵是昌平伯養來給瑞王謀反用的。

  昌平伯府在嶺東經營多年,當時穆連瀟查不到蛛絲馬跡也不奇怪,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一定會有蹤跡。

  杜云蘿沉吟,道:“那世子還要繼續查他?”

  “是大伯父在盯著他。”穆連瀟道。

  杜云蘿挑眉,一個念頭劃過心田。

  前世杜懷讓沒有被昌平伯府的謀反所牽連,到底是因為當時他已經調任江南,還是因為杜懷讓早就把情況一一稟給了圣上?

  杜云蘿猜不到。

  不過,圣上已經對昌平伯起疑,他是否也懷疑了瑞王父子?

  杜云蘿這么想,也這么問了。

  穆連瀟皺緊了眉頭,半晌沉聲道:“瑞王和昌平伯是少年時的關系,這幾十年已經疏遠了,未必…”

  “圣上也是如此想的?”杜云蘿追問。

  “圣上和瑞王是一母同胞。”

  “皇家無親情。”杜云蘿悄悄攥緊了收在袖中的手,“一母同胞,也有反目成仇的,畢竟是大寶之位。端看圣上和瑞王如何想了。”

  這個話題到底便結束了。

  杜云蘿不想往深了說,親情就是如此古怪的東西,就像她可以跟周氏暗示二房在她的肚子上做文章,卻不能說二房會損穆連瀟的性命,至于周氏會不會深思下去,那不是由杜云蘿來掌握的。

  以后,杜云蘿也可以跟穆連瀟說子嗣的問題,但二房謀害了老侯爺、謀害了穆元策兄弟,又要害穆連瀟,除非有證據,否則極難開口。

  杜云蘿跟著穆連瀟來了嶺東,在京中的二房不可能毫無動作。

  多做多錯,只要能抓到把柄,很多事情就能一并揭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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