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行情唔好
同處月亮村，大荒山的自然條件別具一格。
這里的血橙個頭更大，顏色更鮮，糖分更多，吃起來特別甜美。
每到收獲季，各地的老板爭先恐后跑來跟汪福海談生意，最后當然是價高者得。
同村別家的血橙，成交價要比大荒山果場的血橙低很多。
村長周守富家有十五里果場，那可是整整兩座山頭，血橙成熟時看著頗為壯觀，純收入每年都排在全村第一，周守富也是月亮村名副其實的首富。
但自打四年前，也就是魏小寶入贅汪家的第二年起，大荒山果場的純收入就穩穩壓過了周守富。
此后幾年，差距更是在不斷被拉大。
大荒山產出的血橙，品質一年勝過一年，同村別家的血橙與之一比，就像是生長在茅坑旁邊。
結果是大荒山的血橙價格越來越貴，別家血橙的價格一再被打壓。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但現在同村人都很憎恨汪福海一家，得知郭長江要收購大荒山果場，鏟平修建什么旅游山莊時，村里人可著實樂壞了。
誰知這收購說談崩就談崩，氣得許多人在夜里都睡不著覺。
汪小貝暫且收了明星夢，這幾天一直在果場里幫忙，魏小寶拼力干活的身影，深深觸動了她的心。
這五年里，魏小寶每天都是這么過來的。
他干著最臟最累的活，得不到一分錢不說，還得受盡他們父女倆的白眼和冷嘲。
要是沒有魏小寶，這個家早就散了，果場早就荒廢了。
“我們怎么會那么惡毒呢？”
汪小貝想不通，心也軟化了，甚至覺得跟魏小寶在這大荒山過一輩子也不錯。
當了大明星能怎樣？
被萬人追捧又能怎樣？
哪怕有再多的錢，最后還不是得找個人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既然如此，這個人為什么就不能是魏小寶呢？
她想努力說服自己。
按照約定，過幾天她生日那天，就得跟魏小寶領證并圓房。
“老婆，該回家吃飯了。”魏小寶扛著鋤頭過來，打斷了汪小貝的沉思。
不知她說過多少次，別叫她老婆，別叫她老婆，但魏小寶就是不聽。
回到家時，有幾個外地來的老板，正在跟汪福海談價格。
他們都是老熟人，彼此間也不客氣，相互競價。
汪福海的臉色有點難看，因為這些老板給的價格沒有達到他心里的預期。
按照他們所給的價格，汪福海粗略算了一下，今年的純收入勉強能跟去年持平。
要知道東坡的那片血橙樹，今年也掛果了，總產量要比去年多得多。
“汪先生，行情唔好，請多多理解。”來自海東省的大老板出價最高，但每公斤也才四塊錢。
跟去年的每公斤六塊錢相比，差距不小。
血橙被市場接受后，種植規模逐年暴增，產量呈井噴式，相應的價格也會降低。
但也只是采購商在壓榨果農，真正在市場上出售給老百姓的血橙，價格還是貴的離譜。
這幾年大荒山果場的血橙，全是海東省的這個大老板收購的，要是不賣給他，別的老板肯定出不到這個價，汪福海正糾結時，魏小寶和汪小貝走了進來。
“黃老板，血橙成熟還需要幾天，您讓我們再考慮考慮。”魏小寶聽到價格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海東省的黃老板頓時面露不悅，起身道：“汪先生，你家的血橙，今年我不收了。”說罷便氣呼呼地離去。
“黃老板，黃老板…”汪福海追出去時，黃老板的車子已經駛走了。
另外幾位老板都是搖著頭出來，說要去別家看看，汪福海費盡口舌，沒能留下一個。
“你這廢物，得罪了黃老板，咱家今年的橙子還賣不賣？”汪福海氣得臉紅脖子粗。
魏小寶笑道：“爸，您消消氣，沒了黃老板，還有紅老板，綠老板，咱家的血橙這么好，不愁賣不出去。”
“你、你…”汪福海實在氣得不行，“你還學會頂嘴了？”
汪小貝掏出紙巾，給汪福海擦了擦額頭的汗，勸道：“爸，我覺得小寶說得沒錯，我們可以找別的老板，四塊錢實在太低了。”
汪福海當然知道魏小寶沒有做錯，只是他心頭的怒氣無處發泄，這幾年，魏小寶儼然成了他的出氣包。
只要心頭有氣，狠狠痛罵魏小寶一頓，就會舒暢不少。
當年的確是魏小寶救了他的命，但他不也將這么漂亮的女兒搭進去了？算起來還是魏小寶占了天大的便宜，不然就他這個窩囊廢，這輩子都別想討到媳婦。
吃飯時，他們再次商量此事。
汪福海的意思是給黃老板賠禮道歉，看能不能將價格提升到五塊，畢竟黃老板給錢很是爽快，從不拖拉。
村里有不少人賣了橙子，結果到來年橙子成熟時，還沒拿到錢。
施肥、修剪、采摘等都需要燒錢，搞得他們只能跑到銀行去貸款，利息高得嚇人，等他們終于拿到錢，還完貸款，根本沒多少錢可賺。
有的人甚至還賠了錢。
至于那些始終拿不到錢的人，就更可憐了。
相比賣高價，能將鈔票攥在手里無疑更重要。
汪小貝咽掉嘴里的食物，說道：“我們學校附近的超市啊，水果店啊，那些地方賣的血橙一斤十幾塊呢，最便宜的也得八九塊，至于街頭叫賣的十塊錢五斤六斤啊那些，全都是下撿剩下的，又酸又難吃，好多還腐爛發了霉，吃了會拉肚子，不健康。”
“啥？”汪福海驚得眼珠子都快崩了出來，“一斤就賣十幾塊？”
那些大老板收購的時候，一公斤六塊錢都是非常高的價格，讓全村人都很羨慕，他們的橙子最多賣到每公斤四塊錢，誰知到市場上一斤就能賣到十幾塊。
汪福海一直覺得這些大老板是好人，不遠萬里跑來收購，讓他們這些果農過上了富裕的生活，現在看來他們簡直就是黑心商嘛。
魏小寶笑道：“這很正常，采購的老板要掙錢，開超市的老板也要掙錢，普通老百姓想吃到好水果，就只能出出血了。”
“但他們的心也太黑了。”
汪福海還是憤憤不平。
“爸，如果沒有暴利，他們又怎會不遠萬里跑來采購呢？”汪小貝都被老爸的反應給逗樂了。
汪福海嘆了口氣，猛地抬頭問道：“我們能不能直接將血橙賣給超市和水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