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枝繁葉茂(一)
樹藤抬著云辭把她送到草地上，輕輕放下，慢慢松開就回到各自樹干上。
這么好心？抓了又放？
事出反常必為妖，雖然本來就是妖，但是行為更妖！妖上加妖！
草地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妖，長著一頭長長的拖到地上的褐色頭發，頭上只插著一朵白色茶花。臉上滿是皺紋，一雙眼睛卻滿是生機，一點都不像老女人的眼。云辭雖也沒見過老女人的眼睛，但心里直覺這樣的一雙眼睛不是老人所能有的。
女妖穿著一身樹皮顏色的衣衫，裙子下的腳上卻是一雙白色的繡鞋。
打扮怪異！貌不符實！這是云辭見她第一面留下的觀感。
這個女妖慢慢的走過來，長長的頭發并沒有拖行在地面上。云辭躺在地上定睛一看。
數不清的螞蟻托著頭發前行！
太密集了！
云辭忙轉過視線，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惡心。
“坐吧，我對你并無惡意。”女妖在她身前不遠處站定，變出兩張椅子，一把在女妖身后，一把在云辭面前。
“我是這片叢林的主人，喏，那棵樹就我本體。”樹妖指著她自己身后的一棵大樹。
云辭順著她手指看過去，震驚的張大嘴巴。
這應該就是書上所說的參天大樹了。樹干直入云霄，云辭抬起頭沒望見樹頂。樹干粗大，葉子茂密。云辭估了估樹干，怕是他們二十幾個人伸開手臂也環不了一圈。
年歲悠久，還是銀杏樹，只怕比蓮蘅還要厲害。這般層次之人自然不會與她這樣的小輩計較，更不會取她性命。殺她焉用如此大妖。
“這里的孩子們都叫我舒大娘，你也跟著叫吧。”樹妖坐在云辭對面，看著云辭的一舉一動乃至表情。
“舒大娘。”云辭乖巧開口。
“你欲入下一個秘境，我可助你。”舒大娘看著云辭坐下滿意的點頭。
“條件？”云辭并沒有得意忘形。
太陽之下從無白來的好事，若有所求，還是攤開了說的好。
別貿貿然答應了，人家要她留胳膊留腿的得多嚇人。
舒大娘微微一笑，臉上皺紋都笑成一朵花：“近日琢磨了一種術法，苦于難以成術。”
“正巧你來了，便助我修成此術。”
云辭一聽，冷汗都出來了。她一個七歲小丫頭能助她什么。
完了完了，果然是要胳膊要腿要命的。
云辭嚇得臉色發白，對上這種妖她也跑不掉了。頓時泫然欲泣！
舒大娘不耐煩：“哭什么？”見她收起淚意復又開口，“人族如今敗落至此？”
云辭也不裝哭了，疑惑的看著她：“此話怎講？”
“不過是要你幫我分析此術，對你竟如此之難？”舒大娘納悶，“以至于苦著一張臉。”
云辭無言，難道說以為您要胳膊要腿要心要肺？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大妖之腹了。
“料想大娘您所言術法太過高深非晚輩小小靈體境可助。”云辭一聽不用死，連晚輩都用上了。
“人族向來得天地獨厚。”舒大娘笑著擺手，說出的話卻嚇人，“若是無甚助力就留著給我這些徒弟徒孫們澆水施肥便是，總能助上一助的。”
就是不知這澆水是用水還是用血，這施肥是用肥還是用人作肥。想想就覺得滲人。
妖精果然就是妖精！
“怎樣？可想好如何回答了？”舒大娘看著云辭臉上精彩的表情追問。
“自然是能助上大娘您的。”云辭一副很狗腿的樣子。
“那自然極好。”舒大娘舒心的笑了，“我這個妖一向不逼著小輩做事。總得心甘情愿才能做好。”
云辭忙點頭以示贊同。
“這便是那術法的要義，你且看看，有何不妥說出來大娘改。”舒大娘取出一卷樹皮，遞給云辭，邊說邊拍了拍云辭的手。
云辭接過直接打開，只見最上面寫著“枝繁葉茂”四個大字。這妖精字還不錯。仔細閱讀下面的文字，驚嘆于這樹妖的想法。
其枝繁其葉茂，木族修為偏木靈，枝繁其靈深葉茂其靈優......
這舒大娘所思所想理論上倒是行得通，不如試試。記住樹皮下方的幾個字與幾重手勢，心中默念口訣，手中不停翻轉手勢，并沒有成功。
舒大娘所設想的這招術法是一個修復加攻擊與一體的術法，枝繁葉茂木靈大漲助于木靈根之物種恢復靈力與修復傷勢，包括人，包括妖。木靈又壓制其他屬性靈力，此消彼長間以靈化武傷之。
云辭沒有氣餒，舒大娘也沒有刺激云辭，安靜的看著云辭理解嘗試。
人族在術法的領悟永遠超越其他種族，若人族也修不成，只怕這術法當真難以存在。
不再口訣與手勢齊出，先熟練手勢，起手，掐訣，變換，皆不能錯。然后又揣摩舒大娘的意思調節節奏，口訣該快出還是慢出，手勢該快打還是停頓幾秒再出。
四句口訣，八種手勢，再加以不同語調，不同快慢，排列組合下來就是幾千幾萬種可能。一個個試太過蠢笨，但也必須先試才能琢磨其靈力波動與訣竅。
這就考驗耐性與神識敏銳。
云辭境界低神識并不強，所以把想法與舒大娘聊了聊，由舒大娘散出神識感知靈力波動。云辭負責調試語調與速度。
一人一妖探討了三天三夜，餓了有小妖們采摘野果燒烤肉食，渴了桌上有源源不斷的朝露作飲。
依舊難以施術，不是毀在口訣過快就是手勢過慢，總之云辭算是深刻體會到術法成型的難處。
心中無比感謝前人發明創造的那些無數術法，他們這些后來者只需要照著書上寫著的方法練就行了。哪里像如今，只有要義，要訣得試，招式得試，太不容易了！
“舒大娘，我不成了，太不容易了。”云辭累的頭腦發暈。
“那便先歇著吧。”舒大娘也知此非易事，若真能幾天就可成，這丫頭也不會這么晚才出現在這里。
若是成了，反而才是怪事。自己一個活了那么多年的老婆子花了幾年都沒辦成，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幾日便想完成。
哼，那這老天也太欺我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