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思想
外面是冰天雪地的寂靜黑暗，房間內是因水汽而朦朧的昏沉燈光。
勞倫斯坐在暖和的熱水池中泡著澡，安靜的閉上雙眼。
身邊坐著的異國公主并未引起勞倫斯的注意。
幾位盤著頭發的黑暗精靈女仆很快走進來，在勞倫斯身邊為他疏解旅途上積攢的疲累。
美茜兒很快讓開了位置，有些好奇，又有些害羞緊張的看著這一幕。
勞倫斯并未做什么不檢點的事情，他很累了。
艾瑪端著洗浴用的毛巾和梳子等東西走進來，坐在勞倫斯靠著的水池邊上為勞倫斯整理頭發。
“主人，這次您出去了很久，那邊發生了很多事情嗎？”
勞倫斯閉著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次忙了幾個月才把一些瑣碎的事情處理好，至少幾年內都不用管西方的事情。”
“南方和東方也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不過都不著急，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主要解決寒冰之地的事情。”
“過陣子再說吧，不著急。”
艾瑪溫柔的說道：“是，主人。”
勞倫斯簡單洗了個澡，很快起身離開了浴池，臨走時才看向一直都插不上話的美茜兒。
“我已經派人送了回禮給你的王國，你以后安心在這里生活就可以，也可以去修道院和圣女學院里學習參觀。”
“不過這個是我私人用的浴室，明天我會安排人幫你修建一個浴室，就在你的房間里，肯定會小一些，但是足夠用了。”
美茜兒迅速說道：“是，偉大的先知。”
勞倫斯回去房間里休息，在索菲亞、薩麗爾、凱瑟琳和艾瑪的陪伴下睡了個好覺。
清晨，外面的暖陽照進了城堡的玻璃窗，照在了床頭位置。
勞倫斯慢慢坐起來，看著身邊還沒有醒的女人們，又看向窗外。
今天看起來會是一個好天氣。
距離永夜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這個冬天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研究食物，照顧孩子，了解目前的教學進度和師資力量，再比如看看女巫們的研究成果。
勞倫斯開始起床鍛煉身體。
有陣子沒有回來后，換班的守衛并沒有太大變化，稍微找安尤爾和坎蒂絲了解這陣子的事情后，很快就又和以前一樣了。
下午時候，勞倫斯一家在暖和的客廳里閑聊。
晚上的時候，又和今年在橡樹城朝圣的貴族們聊了聊。
已經成為少年人的安徒生和格林從普米修鎮上來。
勞倫斯決定談一談，就喊來了家里的幾個孩子。
包括德倫的孩子安徒生，卡珊德拉的孩子格林，凱瑟琳的孩子伊索。
斯黛拉的孩子阿拉丁，拉絲塔娜的孩子雅典娜、女王的孩子愛德華。
因為小孩子太多了，勞倫斯只讓這幾個孩子還有阿魯丘兄妹過來。
索菲亞等人也來到了客廳這里，在看到除了幾個孩子和母親外，還有牧羊女托瑞維和拉娜魚寶后就感覺很奇怪。
“布爾和丹娜也在啊。”薩麗爾從樓上走下來，看著這奇怪的組合，“勞倫斯想說什么？開會嗎？”
德倫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毫不在乎的說道：“等下就知道了。”
勞倫斯也從樓上走下來，在看到眾人都到了后就微笑說道：“不用起身，一邊吃點東西暖和一下身體，一邊聽我說些要記住的話吧。”
塔斯娜站在布爾的身邊，布爾和洛山達女士坐在一起，旁邊還有克哈蘭。
勞倫斯開口說道：“今年我在飛魚港那邊忙著事情的時候，橘子山的騎士找到了我，向我報告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那里的鎮長霍爾死了，死在了床上，他的妻子喊他起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其余人聽到后沒有任何感覺，即使是牧羊女和布爾，對于這種很常見的事情也沒有太多的傷感。
對大部份人來說，這肯定不是好消息，但也不算是很不好的消息。
“霍爾是誰？”
不知道是誰好奇的問了出來。
勞倫斯嘆了口氣，伸手對著魚寶招了招手。
魚寶很快從拉娜的腿邊離開，來到了勞倫斯身邊。
勞倫斯讓魚寶坐在自己身邊，雙手把魚寶放在了沙發上，又遞給了魚寶一塊方糖。
很快勞倫斯雙手放在身前端著女仆遞來的熱茶，露出有些感慨的表情。
“我的朋友已經不多了，當我管理和檢查飛魚港那邊的事情時，也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星辰之國的未來。”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那么星辰之國依舊會繼續強大下去，會有人用我的名號繼續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不論好壞。”
“是我讓人相信了我，讓很多人為我而戰，可是我死了之后，這份契約還會生效很長一段時間。”
勞倫斯抬起頭，看向窗外。
“如果我離開之后，這個國家需要對外動手的時候，還會像是現在這么順利嗎？”
安徒生迅速說道：“父親，我們攻打圣光教會非常順利，那里的人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最遲一兩年就會把南方的人口和土地都打下來！”
勞倫斯搖了搖頭，“我擔心的就是這些，現在這么順利是因為我在這里穩定后方，用各種努力與付出才穩定了局面，讓寒冰之地的人不會因為戰爭而痛苦。”
“如果有一天又到了必須要全部人付出的時候，比如每個地方都要派人出去作戰。”
“比如修道院要派出能打仗的女人，比如為了所謂的勝利與榮耀，拉娜和魚寶也要踏上戰場，工匠們和疾風也要去前線作戰。”
“每個人都拿起武器朝著戰場走去，為了勝利死在水里或者土溝里。”
勞倫斯把茶杯放在茶幾上，伸手摸了摸魚寶的腦袋。
魚寶懵懂的看著勞倫斯，能夠感覺到勞倫斯的關心。
勞倫斯看向安徒生，也看向對面的洛山達和海蒂等女巫。
“我從來都沒有教魚寶戰斗過，不是沒有這種能力和想法，是不想這孩子出去冒險。”
“這份保護對很多孩子來說可能有點不好，會讓孩子們失去成長的機會，也失去榮耀。”
“但是一想到某天我的孩子和子民們要上戰場，并且還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去拼命，我就覺得必須要做點什么。”
“我這次在飛魚港和西方停留了那么久，就是在想辦法避免這種事情。”
“不光是避免無意義的戰爭和失敗，也會避免我出什么意外，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讓我活的比你們都長，這樣才是對很多孩子們最好的保護。”
勞倫斯對著安徒生說道：“我會給你們證明自己的機會，帶著我的士兵和將軍們去南方作戰吧，你身體流淌的高貴之血不應該被埋沒。”
“但是我今天喊你們過來，主要還是想讓你們知道我的想法，我必須要告訴你們我會做什么事情，不會做什么事情。”
“這樣你們將來不會被欺騙，也不會錯誤理解我的意思，你們都是我的家人和信賴的伙伴，我認為必須要和你們說清楚這些。”
克哈蘭疑惑道：“你不想挑起戰爭？”
勞倫斯解釋說：“我并不害怕戰爭，也不畏懼戰爭，而是不愿意你們卷入戰爭，卷入那些被別有居心者挑起的戰爭。”
“我相信當外面出現敵人時，魚寶還有很多人都會勇敢的站出來保護我們的家園，但是勝利是什么呢？你們如何理解勝利？又如何分辨戰爭的根本？”
薩麗爾直接回答道：“我們分辨不出來，這些都是你在做的事情，感覺很難理解。”
“并不難理解。”勞倫斯微笑說：“只是你們很多時候不愿意安靜下來思考。”
勞倫斯出于自私，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們卷入戰爭。
像是安徒生這種純血男巫肯定不會懼怕戰爭，甚至是戰爭的發起者。
因為感覺到未來的變化，以及國家日益強大后對外的戰爭動力，所以勞倫斯必須要解決各種隱患。
不讓修女和魚寶這些沒有戰爭能力的孩子們卷入戰爭，就是勞倫斯的底線。
盡管魚寶和一些修女確實是有實力，但她們并不聰明。
她們相信的是自己，勞倫斯不想辜負這種信任，也不想這些孩子們成為別人手里的工具。
“我有我的底線，每個人也都有每個人的任務，比如貴族的任務是保護領地內的領民和領土，商人的任務是商品流通，是將財富均勻而不是收斂。”
勞倫斯對未來思考了很多，最終發現唯一解可能就是自己多活幾年。
不管是什么制度，最終都會變成分配制度，如果有一個理念支撐的話就會好很多，但是星辰大海又未免太空洞了一些。
安徒生詢問說：“父親，您到底是想要我們做什么呢？我不明白。”
勞倫斯嘆息道：“我只是想讓身邊的人過上好日子，因為你們已經過上了好日子，所以才不理解我的想法。”
“你已經長大了，需要出去看看，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也見識更多的人和事情，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這個冬天我會在家整理一下政治相關的內容，編寫出教材給你們閱讀，告訴你們如何理解我的想法。”
勞倫斯擺了擺手，“去橡樹城休息吧，認識認識外面的領主貴族，未來你去外面征戰冒險，需要一群信得過的伙伴。”
“是，父親。”安徒生答應了下來。
勞倫斯不愿意講太多無聊的事情，對著其余人說道：“放心好了，我很注重養生方面的知識，比起相信未來有人能比我做的更好，我還是更愿意相信自己能一直統治下去。”
索菲亞露出了高興的神色，“主人，您和威爾一直都在研究長生的事情，還有圣光教會那里也研究出來了什么東西，是嗎？”
“威爾正在研究這個，明年應該就會有結果了，也許會更久一些。”勞倫斯解釋說：“威爾并不是一個急性子，他的研究也很需要時間。”
“慢慢來吧，戰爭交給那些愿意去打仗的人就可以了，你們可以繼續過安穩生活。”
男巫威爾正在南方研究圣光教會的成果，勞倫斯則是在西方穩定民生和稅收。
戰爭方面一直都不需要擔心，寒冰之地不缺那種軍事天才，也不缺從戰火中成長起來的指揮官。
民生、軍事、文化、科技、娛樂方面都在穩步提升，勞倫斯也即將帶來符合當下時代的政治思想。
以國王和教會先知的雙重身份，傳播自己的政治思想。
很多朝代的政治思想變化，都來自于斗爭和博弈。
但是人類的歷史，總會在重復中前進。
勞倫斯覺得比起教其余人政治，更重要的還是自己繼續活著。
畢竟交給別人的東西，也會被下一代統治階級轉化為對他們有利的修改版。
可有些思想又必須要留下來，在留下來思想的同時，也要建立與之匹配的物質基礎。
只有物質基礎和實力匹配之后，相關的政治思想才會有維持的土壤。
人人平等不可能出現在物質不發達的年代。
寒冰之地從沒有那種東西，勞倫斯和寒冰之地的基本盤天生就比外面過來的難民高出幾十倍。
勞倫斯自己甚至是可以隨便定義別人是不是自己人。
因為擔心身邊的家人們被利用和蒙蔽，勞倫斯這一年花了非常多的時間去思考各種制度和手段。
想了很久很久之后，就發現再厲害的思想和制度，離開人也是行不通的。
一旦人沒了，那些保護自己人的東西，反而會把自己人變成工具武器。
勞倫斯不想魚寶和孩子們有一天拿起武器，死在了陰謀中。
為什么而戰，以及為什么要戰斗，還有搞清楚戰爭為什么會發生，勝利之后又能得到什么，勝利之后該做什么，這些都是要弄清楚的事情。
像是拉娜這種不被先知思想影響的人，勞倫斯認為有存在的必要。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好好保護自己，勞倫斯決定要活的比自己剩下幾個伙伴都要長。
山豬匹格、巨狼疾風、魚寶、還有身邊的女巫們。
有可能的話，也要比精靈女王更久！
養生！養生！養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