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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公良之死

  普濟陸上軍隊占據南崖高地,前哨水營不用擔心南崖上的滾石,迅速通過水流湍急的彎道來到西山北后的平湖,未待扎下陣腳,甘棠水營大部紛擁而出。

  甘棠水營的戰艦大多是擄獲的雙桅海船(此處更正,非三桅)改成的,雖然船型比普濟水營的戰艦都要少一些,但是配備了充足的操舟水手,比普濟戰艦更加靈活,加上近百艘舢舨的配合,竟有將普濟前哨水營逼回去的勢頭。

  甘棠水營將普濟的前哨水營逼在彎道附近兩三個時辰不得前進半步,北岸的守軍便借著這個空檔,洇渡了一千將士支持南岸。

  楊尚集結了一千五百名將士,從西坡展開攻勢,欲重新奪回南崖。

  在樂清屠城戰犯下致命錯誤的凌石指揮兩艘百梢戰船直突入甘棠水營船陣中,將李印所乘的座艦左右勾夾住,四百多名海匪涌上座船,雙方在狹窄的甲板上展開肉搏戰,李印也被困在座艦上。

  于普濟海匪而言,攻下甘棠水營的座艦,不僅嚴重打擊對方的士氣,更能使對方的指揮系統癱瘓,使得甘棠水營的戰艦更自己。而甘棠水營的戰艦卻一心想救回主將,雙方數十艘戰艦一齊向甘棠座艦那在的那處狹窄水域擁過去。

  甘棠水營都是小型戰艦,一齊擁向座艦時,就失去了機動快速的優勢,所幸艦上的水手、將士要多過敵艦,而且普濟前哨水營沒有配制重型車弩,一時間雙方纏戰在一起,誰也奈何不了誰。

  公良小天派出兩艘二百梢戰艦去支援前哨水營,但要前哨水營完全解決甘棠水營阻擊的艦隊,耗時卻多。

  抬頭見南崖的戰斗已迅速上延到半山,公良小天心中不由暗暗焦急。楊尚率領的人馬中有一千多人的生力軍,而此時南崖的普濟海匪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已成疲兵,并且南崖上的工事因為此前激烈的爭奪戰摧毀得蕩然無存。

  為了免避攻奪依旗山險勢而建造的甘棠堡,才發動南崖爭奪戰,只要水營順利通過急彎,抵達旗山北后的平湖,龐大的水營編隊就擬同一座可以在漳溪上隨意移動的堡壘。

  公良小天聽著粗如嬰兒手臂的纜繩沙沙磨擦著船舷,湍急的水流激起的飛沫撲到面上,只覺絲絲清涼,一顆心卻愈發的緊張起來。

  忽的聽見前方轟然流水聲中夾有滾雷碾過的聲音。

  公良小天詫然萬分,只當自己幻聽,卻見左右將領俱是一臉惶然,再凝息聽去,只聽見那滾雷似乎緊貼著南崖石壁炸響。

  臉上的血色忽給驚悚抽去,瞬間煞白,公良小天疾沖向船舷,只見水面上起伏著一簇簇幽黑的陰影在湍急的水流帶動下急速向中軍水營艦隊沖來。

  彎道處水流驟然湍急如奔馬下行,無數根巨木在水流的帶到下,撞著南崖的石壁,轉向向普濟水營的中軍營與后哨營的戰艦沖撞過來。

  中軍營的所有戰艦在處在最湍急的彎道水流之中,那里避得及,頓時亂作一團。有幾艘戰艦強行轉行,側舷卻給經不過彎道水勢的沖擊,不待巨木撞上,就傾覆了。

  公良小天的座艦,艦型最巨,在彎道根本沒有避讓的可能,“隆隆”數聲過去,不知多少根巨木撞上船身,甲板上只有公良小天少數幾個人能船體劇烈的震蕩中站住腳,不少靠著船舷的海匪給掀下船去。

  “啪”的一聲脆響,粗如嬰兒手臂的纜繩經不住劇烈震蕩產生的巨力,竟繃斷了。此時哪還有去控制風帆,四百梢巨艦一時給水流沖得橫過來,又吃了幾擊巨木的沖撞,巨艦失控的向下游的船艦沖撞去,聲勢比巨木更加駭人,頃刻間就撞上好幾艘戰艦。

  戰艦都是水密艙結構,局部受損卻不致至沉沒,便是傾覆也還浮在水面上。

  卻是這種最先進的船體結構使得這支普濟水營陷入徹底的毀滅之中。

  失控的或覆或斜的戰船對下游戰艦的破壞力更大,在這樣的連鎖反應下,普濟水營處在彎道下面五里水道內的戰艦幾乎沒有逃過此劫。水勢到了入海口才緩下來,但是劫后余生的普濟戰艦卻發現入海口處停著十多艘甘棠水營的海船與百多艘舢舨。

  普濟水營戰艦摧枯拉朽傾覆的同時,楊尚率領一千五百將士對盤踞南崖高地的海匪發動沖擊。面對突生的巨變,南崖上的海匪哪有心應戰,紛紛向東坡潰逃。

  楊尚撇了撇嘴,望著山下狼突豕奔的普濟潰軍,輕笑道:“看你們如何游回普濟島。”宗政荀達與公良友琴相互勾結雖說已經是公共的秘密,但是龍巖的守軍未必要收留普濟的潰軍。掉頭看向崖下石灘上逃水的海匪紛紛樊上岸,揮手直指,振聲說道:“捉住公良小天,報漳臺慘禍之仇。”

  身后將士轟然應諾,南崖守軍是甘棠守軍中最精銳的一部,也是漳臺慘禍中殘存下來的世家戰力,他們對普濟海匪恨之入骨,只待楊尚這句話,竟不畏急陡的山勢,向崖下沖去。

  公良小天欲哭無淚,頃刻之間,普濟中軍、后哨、左哨水營近百艘戰艦就這樣沒了,數千普濟將勇與水手就這樣沒有。望著左右只有百名不到的殘兵剩勇,卻給近十倍的青焰軍圍住,黯然失色。

  楊尚三呼“棄械者生。”卻不見被困當中的普濟海匪有遲疑,暗嘆一聲:這百多名海匪大都是公良小天的近衛,兇頑之極竟無畏生死。緩緩的舉起手正要揮下,卻見公良小天化作一道極淡的身影向自己掠來。

  楊尚揮手格去,只覺一股巨力直侵臂脈,一直侵到天池穴才化去,氣血浮動,踉蹌退后數步才將胸口的窒悶消去。而公良小天只是稍稍一滯,又提著短戟向楊尚刺去,未到楊尚面前,攻勢給左邊填上空位的一人接住。

  楊尚知道公良小天的修為高得駭人,便是君逝水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急令兩百將士散在周圍,以免公良小天強行突圍。又令余下的人對處包圍中的百名普濟海匪進行攻擊。

  公良小天本想緊鎖住楊尚,打亂對方的陣腳然后尋機突圍,卻不沒料到徐汝愚在甘棠竟布下一名與自己實力相當的高手。

  君逝水在甘棠協助訓練水營,身份本屬機密,公良小天怎會認得,心中愈發認為徐汝愚在甘棠設好這個套子等自己鉆進來,如此心境下,氣勢竟被尚弱于自己的君逝水完全壓住。

  楊尚持劍站在一旁以防公良小天突圍,也怕君逝水不支,自己可以頂上一陣子,忽的溪灘上起了一陣喧嘩,心里一驚,忙向那邊看去,卻見周世隆正從一艘舢舨上奔下來,幾乎沒有停歇的掠過來,沒待自己開口詢問何事,卻見他一槍向公良小天后背搠去,卻見一泓絢麗流光沒入公良小天的身體。

  公良小天諤然轉過頭來,卻不知這名獨臂漢子為何看自己的目光如此冰涼。

  一戰遭挫,公良小天心志被奪,不僅讓修為弱于自己的君逝水奪了先機,也沒注意到周世隆背后一槍,就這樣死在一個弱自己不知幾籌的周世隆手中。

  楊尚沉著臉不言不語,讓隨身近衛妥善處置公良小天的尸體。在他的計劃中,眾人圍困公良小天,待他力盡后生擒之;至不濟就讓他突圍離去也未為不可。誰知周世隆竟抗軍令渡水過來,也沒想到公良小天竟沒有擋住他背后一槍。

  公良小天死后,殘余戰場的清理顯得異常輕松。前哨水營全部投降,就是將路給他讓開,他也沒有膽子回普濟島,但是其他散兵游勇就沒這么的機會。

  甘棠駐軍除了漳臺世家的軍隊之外,大多是樂清的原住民。在撫州會戰中,樂清差點就被普濟海匪屠得干干凈凈,除了普濟前哨水營成建制投降外,甘棠一戰再無戰俘。

  楊尚望著歡呼的人群,心情卻愈發沉重起來。

  周世隆手刃公良小天,成了最矚目的功臣,楊尚卻在役后暫停他一切軍職,由他親自去建安堡遞交戰報。

  周世隆在建安堡見著其兄周世忠。

  周世忠聽過甘棠之戰的詳細經過,又急又怒,說道:“你可知大人在口訴作戰令時,曾特別強調公良小天可擒可縱不可殺。”

  在此之前,周世隆尚以為楊尚解除自己軍職是罰自己擅離職守,聽大兄如此一說,原來別有原因。

  周世忠說道:“大漳溪直通漳臺腹地乃至穿越閩中山抵達武陵地區,普濟只有奪下甘棠堡作為中繼點之后,才敢大膽向漳臺縱深躍進,干涉我南閩會戰的布局,所以甘棠堡在大人的布局中占了極重要的一筆,只要在甘棠堡予普濟海匪一次重挫,就能為南閩腹地作戰的各軍贏得一定的時間。公良小天一死,公良友琴有何反應再也無法預測,你啊,你還是去閩中山親自向大人請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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