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自然是要說,可就算師春早有準備,事到臨頭,他還是有些遲疑。
圖長老忍不住嗤了聲,嘲笑意味很濃,“東西都拿走了,已經給了南公子抵債了,你不會又要反悔吧”
師春眼皮一抬,“不是反悔,我是在想要怎么跟你們說,怕你們接受不了現實。”
此話倒是讓暑道山一伙面面相覷,一時間浮想聯翩,腦海里充滿了各種猜測,甚至懷疑上了是不是跟他們自己門派有關,或是在故意詐他們之類的。
最終還是古炎鐸打破沉默道:“只要你說的是事實,沒什么不能接受的。”
有了這話,師春微微點頭,回頭看了看門口那邊,雖未見其他閑雜人等,但還是往前多走了幾步,走近到了幾位大佬跟前,方壓低了嗓門道:“我用的什么東西快速鎖定神火位置,想必古練妮已經跟你們說了吧”
古炎鐸略頷首,“火神香還有么拿一支來看看。”
“早沒了,本就沒多少。”師春擺了擺手,正色道:“說實話,早先我也想不到我有一天能進神火域,還能找到那么多神火,做夢都不會想這種事情。那‘火神香’還真不是我的,是司徒孤給我的,這便是秘密的來路。”
此話一出,暑道山一伙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稍愣神的古炎鐸立馬追問,“你說的是煉天宗長老司徒孤”
師春嘆道:“除了那個司徒孤,還有哪個司徒孤能插手神火域的事”
一伙人頓驚疑相覷,都覺得不太可能。
圖長老自然是繃不住的,“你開什么玩笑,當我們傻子嗎司徒孤若有此等秘法,焉能不給他們煉天宗弟子,反而給你”
其他人頷首贊同此言的不少,看向年輕人的目光皆透著不善的威壓。
師春不怕他們的恐嚇,兩手一攤,“我也知道說出來你們難以接受,可這是事實,我也不知道司徒孤為什么要給我。他給了我一扎香,說是他煉制出來的,不知效果如何,說讓我進神火域試試,我當時也有同樣的奇怪,有此秘法不給自己同門,給我干嘛他沒解釋原因。
換了別人,我肯定是不信的,但這位老前輩的指點,我肯定不能無視,進去后就照做了,結果就是古練妮看到的那樣,果然有奇效。神火域出來后,司徒孤又上門找了我,問了我使用效果,問我有沒有感受到什么副作用,詳細詢問和探查了我的身體狀況。”
他雙手攤了又攤,“情況就是這樣,我至今都糊涂著,我知道的也就這些,說實話,我也希望你們能解開這個謎團。”
“…”暑道山一伙的臉上都浮現出子巨大的驚疑之色,皆疑惑相覷。
別的不說,師春從神火域一出來,他們就暗派人盯上了明山宗那邊,司徒孤那種級別的人登門,他們不可能沒收到消息。
之前他們還很疑惑,不明白司徒孤那種人怎么會登門去找師春,也從未聽說兩人之間有過什么交往,就司徒孤的尿性,也不是愿意結交朋友的人,更何況是師春這種小人物。
所以他們之前認定的答案是,無非就是沖尋找神火的秘法去的。
除了這個理由,他們真想不到別的原因。
現在聽來,面面相覷的一伙才意識到,司徒孤很有可能借著大家先入為主的觀念,給大家玩了一手燈下黑。
試問這要不是師春說出來,誰能想到司徒孤去找師春是為了了解‘火神香’使用效果去的 當然,前提是師春這家伙說的都是真的。
他們現在也感覺是真的,可這年輕人的老奸巨猾已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們的徒子徒孫已經領教的夠夠的,令他們無法不繼續保持懷疑。
古炎鐸從驚疑中回過神來,問:“我們怎么確定你說的是真的”
師春則驚疑道:“我說古掌門,你們不會為了要回東西故意找個這么拙劣的借口吧”
“放肆!”圖長老喝斥道:“難道由得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不成,還不能驗證真假了”
另一長老道:“沒錯,怎么證明‘火神香’是司徒孤給你的”
師春:“我沒法證明,我只能說,若能證明我說了假話,做了虛假交易,你們給的東西我可以還給你們。”
他確實在睜眼說瞎話,關鍵還說的毫不怯場。
這膽氣和底氣倒是令察言觀色的一伙看不出什么疑點。
古炎鐸又道:“如此秘密,司徒孤能任由你往外說”
師春:“古掌門,你當我愿意跟你們做這筆交易不成我是沒辦法,我感覺若不是觀星閣的突然介入,我只怕未必有機會告訴你們這個秘密。知道了觀星閣的介入,再想起司徒孤親自跑入神火域的急切,我之前已是后怕出一身冷汗。”
此話一出,暑道山一伙迅速想明白其中的貓膩,明白了其話中所指,皆動容不已。
“正因此,我才決定出賣這個秘密,也不想這個秘密局限在你們暑道山的手里,我希望你們十大派都知道才好,那樣我才能更安全。也因此,你們大可找司徒孤去驗證,他若是不承認,我愿當面與之對質,我若不能當面揭穿他,我愿歸還你們給的東西!”
師春說到這又攤了攤雙手,“如此這般,你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與司徒孤對質的情況壓根不會出現,因為用不著他去對質,只要這幫人找到司徒孤確認,司徒孤就會承認,這是之前與司徒孤談好的,司徒孤也早有心理準備。
至于司徒孤將面臨多大的壓力,那不關他的事。
因為司徒孤沒得選擇,承不承認都有壓力,是與否的兩邊都有惡果在等著他去面對,總得面臨一個。
總之,他師春是要片葉不沾身地脫身的,因為他太弱小了,扛不起,只能借力打力。
暑道山一伙目光互碰,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這廝要一份消息賣十家,原來是察覺到了危險,想以消息擴散的方式保命。
不但要以此方式脫身保命,還要乘機撈上一筆,這是魚和熊掌都要兼顧啊!
一伙人再看向師春,腦子里都是師春面對他們這些大人物侃侃而談、有條不紊、毫不慌亂的畫面,目光里都透著異樣欣賞意味的,都在暗暗感嘆,難怪能成為天雨流星大會第一人,還能在神火域中的各派圍毆下全身而退,這家伙真是個人才!
現在就連兩位長老也覺得掌門之前想將師春收為弟子的想法是對的。
這種弟子收進來就算不擅長煉器,那也是可堪大用的,縱觀暑道山上下,無一弟子能堪比此子。
可惜的是,不知道跟觀星閣那邊會有什么結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魔道有牽連。
盡管如此,之前對師春屢屢出言不遜的圖長老也放緩了口氣,以好言相勸的和緩態度道:“師春,若是觀星閣那邊的事能順利脫身,你不妨再考慮考慮我們掌門愿意收你為徒的事,這種機會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你的出身你應該清楚,其他人是看不上你的,更不用說給你這樣的機會,錯過了可是會抱憾終身的。”
另一長老也捋須頷首。
此話也正中古炎鐸下懷,他徐徐道:“給你時間考慮,只要你能順利過了觀星閣那一關,入門的事,我不食言。”
師春目光掃過他們,內心里多少有些納悶,他就奇了怪了,這幫人憑什么一副給了自己天大好處似的樣子。
他若想加入什么門派,以當初剛出流放之地的眼界,就不會離開無亢山了。
無亢山他看不上,暑道山他也看不上,除非走投無路沒了選擇。
當然,嘴上還是謝恩的,人家勢大,沒必要惹人家不高興嘛,有交好的機會干嘛不要,當即點頭哈腰著,一臉感激模樣道:“諸位前輩的話,晚輩記下了,待能過了觀星閣那一關再說。”
然后試探著問道:“晚輩還要趕下一家,能走了嗎”
他為了保命,都愿意當面跟司徒孤對質了,暑道山一伙還能有什么話說,他們勢大,可由不得誰輕易干出言而無信的事來。
重要的是,都沒有了剛聽說貨賣幾家時的翻臉震驚感,反而都一副理所當然認可了的樣子。
古炎鐸淡定道:“但愿你所言不虛,否則必承擔惡果,去吧。”
話說完后,突然感覺心里有點膩味,什么鬼,自己居然在縱容這廝貨賣幾家 “晚輩告辭。”師春拱了拱手,后退著離開,剛要轉身之際,又回頭問了下,“前輩,你們不會砸晚輩的場子,提前向其他門派透露消息,讓晚輩沒得賺吧”
圖長老喝道:“走你的,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是是。”師春一番點頭哈腰后,趕緊轉身跑了。
轉身后的那一瞬間,他嘴角是略勾有一抹輕微戲謔的,也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目送人影遠去,圖長老哼了聲,“想什么呢,我們花了大代價買來的消息,能讓其他幾家白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