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黃土荒原上,忽有一陣沉悶的笛聲回蕩于曠野。
地上的人四處張望,鉆入地下的人也陸續冒頭跑了出來,正是千巖宗一伙,他們還在這里。
見到同門要去朝聲音來處查探,目光連轉的宮時希忽大喊制止道:“都給我站住,你們忙你們的!”
他將眾人喊停了,自己卻飛身而去了,且不要任何人跟隨,有人隱約意識到了點什么。
在一處坑底,笛聲還在法力的加持下一陣陣擴散,吹笛的同樣是一個穿著斗篷的。
從天而降的宮時希落在了他的跟前,回應道:“聞聲而來,有幸相逢。”
聞聽此言,斗篷人停止了吹奏,收起了笛子,輕聲道:“煉天宗出了點事,事情的起因是暑道山的顏克韜找到了煉天宗領隊左子升…”
他把顏克韜找到左子升,導致煉天宗停止了對神火的搜尋,轉而開始尋找師春一伙的經過講了遍。
聽完這些,宮時希眉頭皺起,“你的意思是,師春那邊有什么名堂?”
斗篷人:“煉天宗來神火域的目的,除了神火不會有別的,能讓左子升放棄對神火的尋找,轉而全力尋找師春一伙,唯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更多的神火。再多的神火,被人吸收了,再找去也沒用,所以…”
目光一閃的宮時希沉聲道:“師春有找到更多神火的辦法不成?”
斗篷人:“沒錯。除此之外,哪怕殺了左子升的爹娘,這般情況下也不可能讓左子升招呼全派上下放棄對神火的尋找,轉而去找師春他們。”
宮時希沉吟道:“得有多少神火,才能讓煉天宗停下手里的活…”說到這,他自己都意識到了那個數目肯定是極具誘惑力的,嘴角忍不住呲了呲牙,有種牙疼的感覺。
他是想到了師春的身份而感覺牙疼。
也去搶?娘的,師春是魔道另一脈的,魔道三脈有了盟約,只可公平競爭,不可自相殘殺,他能拿魔道身份的事逼退師春,把師春給逼急了,他同樣要受身份的反噬。
所以這事,他是不好下手的。
斗篷人:“肯定很多很多,一朵兩朵三四朵都不太可能讓左子升全面放棄手里的活。”
宮時希納悶,“師春跟暑道山混在一起,就能找到大量神火,這是什么道理?老子想不通!”
他想起了師春之前找他談合作的事。
斗篷人:“我覺得可能跟出口一帶有關,左子升還有那個顏克韜,都反復跑去出口一帶周旋過,沒原因肯定不會那樣做。奈何左子升有防備心,把我等安置在了遠處,我沒有近前觀察過,所以也不知出口一帶發生了什么事。”
“出口,難道是調虎離山的把戲…”宮時希嘀咕著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師春一伙一開始是用歪門邪道拐走過他這邊的神火線索,后來他可以肯定,再沒有那樣干過了,否則他不會客氣,肯定早就反擊了。
問題是,就算找到了線索又如何,真正關鍵的是把躲藏的神火給摳出來,他這里也有神火線索,又有什么用,人都快耗瘋了,也派人去其它神火線索地試著搜查過,還是個瞎忙。
斗篷人:“我也不清楚,我回去后繼續想辦法打聽吧。”
宮時希點了點頭,問了句,“煉天宗那邊找到了幾朵神火?”
斗篷人:“兩朵,都給左子升吸收了,你這邊呢?”
宮時希苦笑道:“一朵。都說神火難找,我這次算是見識了,真他媽難找。一開始,沒多久就找到了一朵,我還挺有信心的,現在我感覺自己隨時處在癲狂的邊緣。”
斗篷人:“正好,可以在師春身上想想辦法。”
宮時希欲言又止,師春的身份他也不好隨意幫人家泄露,魔道的基本守則嘛,兩邊都是魔道的,彼此都知道彼此的身份,萬一出了意外導致人家因身份的事被抓,指望人家不供出你嗎?
若是對方不知道他是魔道的,他還可以那樣坑對方一下。
“我會考慮的。”宮時希轉移了話題,“你這樣跑出來,脫離那么久,不會被懷疑吧?”
斗篷人:“還好,正是因為散開了到處搜尋師春一伙,我才借了這個機會過來通氣。”
宮時希:“行,沒別的事你就早點回去,以免引起懷疑,我就不送你了。”
“再會。”斗篷人含了含腰,轉身一個飛躍而去。
宮時希也是真的沒去送,也不便去送,倒是靜默在了原地唏噓,還在糾結這事。
他倒真希望沒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情,就可以繼續在這里瞎忙下去,只要盡力了,出去后,上面也不能把責任全堆他身上。
某種程度上,他又何嘗不是跟許安長一樣的心思,其實心底里也不認為自己這邊有拿第一的可能。
有些事情,局限性擺在這里,上面擺出的獎勵再豐厚也沒用。
現在好了,突然來這么一個消息,還讓他怎么混下去?
“師春吶師春,要怪就怪你太喜歡出風頭了,怪不得我!”
靜默良久的宮時希忽發出喃喃自語的冷笑,面色中閃過狠厲。
道理簡單,他得不到的,也不能讓師春得到。
同樣的道理也可以適用在魔道三脈身上,自己這一脈可以得不到‘破荒殘刃’,但也決不能讓另兩脈得到。
上面暗中交代過,‘破荒殘刃’在哪一脈的手里,哪一脈就有可能得到號令整個魔道的機會。
剩下的意思自己品去。
他轉身飛回到了千巖宗搜尋人馬那邊,發出了號令,讓所有人集合,暫停對神火的搜尋。
目前的主要任務就一件事,把師春和暑道山能大量而快速找到神火的消息散播出去,首選就是找到自己在各派臥底的人,先在有臥底的各派散播,挑撥各派的嫉妒心也好、競爭心也罷,總之是借各派的嘴再次擴大散播謠言。
宮時希的目的就一個,讓師春也無法奪魁!
三脈盟約是有一定約束力的,他不好公然與師春自相殘殺,只能是借刀殺人!
他也不會后悔沒有跟師春合作,因為他們之間是沒辦法進行這種合作的,平分神火,開什么玩笑呢?就咱們的背景關系,能湊在一起你一朵呀我一朵嗎?
一合作就意味著最后注定要你死我活,你師春不怕,我怕你師春行不行?
師春越淡定談合作,他宮時希就越害怕,而且人家是主動找上門的,老子最好是躲你遠一點。
魔道身份為何會暴露給對方,自己毫不知情,而且對方還主動幫忙設計好了調虎離山的好辦法給你用,加上天雨流星大會第一的名聲,不讓人心里發毛才怪。
而師春卻是因為不知道‘破荒殘刃’對魔道三脈的真正意義,才會找另兩脈去搞合作,偏偏知情的人又不好告訴他。
類似的狀況也出現在了砂礫荒原上,近期內,同樣有蒙面人找到了忘情谷的巫珊珊。
沒錯,以巫珊珊為首的忘情谷一伙,也還困在了砂礫荒原上挖呀挖呀挖。
跟千巖宗一樣,都被師春略施手段給摁在了原地,另一邊又在賣力給師春尋找神火線索。
其實四鼎宗也是這個么意思,被困在了鐵森林找啊找啊找的,不是暑道山出了叛徒,導致吳斤兩介入,只怕要在鐵森林困到大會結束為止。
巫珊珊獲悉了煉天宗的情況后,也第一時間召集了人馬,也暫停了眼下對神火的尋找。
不過和千巖宗的情況不同,因為她不知道師春魔道的身份,犯不著搞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那一套,她要帶領人馬全力去搜尋師春一伙的下落,要去找那條奪魁的捷徑。
魔道三脈,困在原地是因為師春,離開原地也是因為師春,許多事都是師春沒辦法預料的,頗有成也是他,敗也是他,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味道。
四鼎宗那邊,許安長同樣見到了一個掩飾身份的蒙面人,同樣知曉了煉天宗的驚變情況。
只不過他和其他兩家不同,沒有做什么反應,而是繼續按吳斤兩說的躲著。
他倒是因此知道了吳斤兩所謂的內部出了叛徒是什么意思,也好奇師春他們到底找到了多少神火,竟值得煉天宗整個調轉方向追尋。
就在他靜候消息之際,師春也主動找上了門來。
師春這邊,失去了之前的神火消息渠道,帶給明山宗和暑道山團伙的影響還是很大的,靠自己瞎摸尋,盲目去尋找,怎么可能比得上之前的效率,對比之前就是瞎忙的狀態。
縱然師春右眼有異能也不行,這里天大地大,哪怕血氣旺盛,也經不住右眼異能漫無目的去消耗。
手上握著一定的成績,師春其實也沒了太大的動力,因為古練妮他們都說了,以童明山目前吸收的神火數目,拿第一的問題已經不大了。
童明山也懷疑自己可能已經具備了奪魁的實力。
沒了太大的動力,不等于是躺平,為了穩妥起見,該找的神火還是要找,只是沒必要再玩那種太驚險刺激的把戲。
為此,師春才特意去見四鼎宗的人馬,因四鼎宗還有幾路耳目可用,出口的聯系方式斷了,他得再次接續起來,在后半段的時間內,能再搞個幾朵神火就夠了,也不用太貪心。
四鼎宗一伙躲在一個陰暗的地窟里。
師春一找來,許安長和尤牧立刻拉了他到外面說話,沒別的,之前吳斤兩說不清楚的事,他們這次得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師春直接拒絕了他們的打聽,“這個,你們不用管了,尋找神火的事,我正式接手,你們專司配合就好。”
這話說的許、尤二人直接瞪直了眼。
許安長挑眉道:“師春,你要搞清楚,上面是讓你來配合我們的!”
師春淡定道:“沒必要爭這個,找神火的責任我一力承擔了,外面有什么追責,可以全推到我身上來。
我這里出了點事,你們也知道了,我現在還不知道內奸是哪一方的人馬,但我估計實力弱不了,所以沒必要把你們全部卷入,你們負責配合就好。
上面既然派了我來,我就要給上面一個交代,有什么危險,我擋在前面,你們做后備力量。萬一有什么不測,我得把童明山交給你們,你們得想辦法護住童明山,最后保他安全離開神火域。”
放在之前,他是不可能有這口氣的,說什么找神火的責任一力承擔了,現在他確實有這拍胸脯的底氣了,十朵神火夠不夠證明我盡力了?象藍兒他們那一脈的魔道敢說他沒盡力?不按我的方式來,能有這成績?
現在當魔道的面,他是敢拍桌子爭辯的,桌子對面的人得沉默。
許安長和尤牧差點被他說的有點感動了,什么有危險我擋前面,你們躲后面,這責任心,又讓他們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上面派這位來的道理。
當然,心里也會嘀咕,流放之地出來的道德敗壞之輩,能有這覺悟?
肯定懷疑的,所以許安長忍不住問道:“童明山現在到底吸收了多少神火?”
師春看了看四周,輕聲道:“目前是十朵。”
“多少?”許安長失聲。
尤牧亦滿臉震驚,都以為聽錯了。
師春兩手比劃著再說了一次,“十朵。”
許、尤二人忍不住嘶聲吸了口涼氣,然后又連忙將有毒氣體呼出,繼而又趕緊摸出冰羊先補口氣。
放下冰羊的尤牧問,“你們用什么辦法弄到這么多神火的?”
師春:“恕難告知。”
許安長頓有點急了,“我說師春,你到底搞什么鬼,什么都瞞著我們,你到底想干什么?”
師春反問:“你非要打聽如此機密,到底意欲何為?不瞞你們,本來是打算告訴你們的,暑道山這邊出了內奸后,給我提了個醒,你這樣急于探尋機密,我不得不防,萬一你們有問題,換了是你們,你們能輕易外泄嗎?”
許安長被堵了個無語,最終苦笑道:“你連我們兩個都不相信嗎?”
師春:“相不相信你們還重要嗎?童明山目前已經吸收了十朵神火,上面交代的任務已經接近成功,這就是對你們最好的解釋,你們無須對我有什么懷疑,也不要探聽什么機密,出去后我自會對上交代。”
這話,還真讓兩人無言以對,人家都已經搞到十朵神火了,真輪不到他們擔心對方對上面的任務會不盡力。
師春繼續道:“還有,你們聽著,你們是我手上最后的力量,是我手上最后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一,我不會用你們,真要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們必須上,必須給我拼命,否則出去后上面也饒不了你們!”
此話令許、尤二人神色略僵,兩人皆在心里問候他祖宗,惹上了煉天宗那樣的麻煩,你現在讓我們準備拼命?
問題是,真到了那關口,他們不拼命都不行,否則出去后上面真的不會饒過他們。
他們心底最深處,是想把這場競奪混過去的,現在被逼得沒辦法混了。
很多時候,成績真的才是說話的關鍵,有成績才有話語權。
事已至此,兩人也只能是寄希望于這位天雨流星大會第一和現在能弄到十朵神火的能力,許安長也不遮掩了,趕緊為對方補充一些信息,“暑道山那個臥底是叫顏克韜吧?他是煉天宗派去的,要追究你的正是煉器界第一大派煉天宗,領隊為首的叫做左子升。”
師春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是煉天宗的人?”
許安長有點猶豫,原本是不打算輕易暴露的,現在想了想,還是吐露道:“我們在煉天宗也有個臥底,他之前找來透露了消息。”
師春兩眼一瞪,“你們在煉天宗有臥底,之前你們不說?”
許安長嘆道:“調虎離山那套把戲,用在煉天宗身上,你覺得合適嗎?”
師春:“有什么不合適的,針對暑道山還不是一樣用了,你不說,損失的是神火!”
許安長理直氣壯道:“我覺得不合適,所以當時就沒告訴你,得虧我沒說,否則就憑煉天宗在暑道山內的臥底,還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你得感謝我才是。”
“你少在這胡扯,有了煉天宗的路子自然有別的走法,你耽誤我多大的事。算了,現在扯這個也沒意思。”師春手一揮,不扯了,反問:“你老實告訴我,在其他門派還有沒有臥底?都這樣了,你別再跟我遮遮掩掩了。”
許安長嘆道:“真沒有了,其實煉天宗原本也沒臥底的,有臥底也未必有進來的機會,總之那就不是我們早先安插的臥底。
純粹是因為這次奪魁,煉天宗那個煉器界第一大派太醒目了,讓上面覺得有必要重點關注。
為此,上面想盡辦法,從煉天宗的參會人員中篩選出了可下手的人員,抓住了其軟肋,對其進行了要挾和控制。
這事上面特意交代過,讓小心使用,畢竟不敢保證會不會失控,也擔心使用過頭了會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