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抓進去容易放出來難
石吳巖對龔文保說過，這個案子必須謹慎！
這是石吳巖的原話，而龔文保也是知道，在這個案子上，石吳巖所承擔的壓力不會比自己小！
因為無數人都盯著這個案子，稅部的一群大佬們，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對陳立夫的案子開口說什么，但是誰都知道，督察院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他們稅部的核心中層官員、征糧司巡查處的副處長，幾乎是鐵打下一任巡查處處長給帶走調查了，這事絕對不簡單。
如果陳立夫真的有問題，那么絕對將會是稅部的一大丑聞，到時候恐怕會引起督察院對整個巡查處，乃至整個征糧司系統的徹查，因為人們會像，陳立夫這樣的人都克扣稅款了，那么其他人呢，肯定更加不堪啊！
稅部那邊一天到晚和銀子打交道，尤其是征糧司，過手的稅款幾千萬兩銀子呢，里頭要是一點貓膩都沒有，那些督察院的御史們就敢把銀子直接吞下肚子了。
到時候，恐怕問題就不是有沒有問題，而是問題有多大了！
恐怕就連稅部尚書，御書房值班大臣錢祧里都會受到一定的牽連，很有可能會讓陛下對錢祧里有所不滿。
而圣天子的不滿，這就是最大的負面影響了。
如果說最后調查發現陳立夫沒有問題，那么稅部的一群大佬們肯定是要發飆的！
他們可是稅部官員，被人忌恨那是正常的，被人彈劾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征糧司系統里的官員們，哪一個不是三天兩頭就被彈劾，被舉報啊！
征糧司的司長，號稱大唐王朝里最有權勢的正三品官員秦邊平，擔任征糧司司長之前，他擔任過廣西那邊的稅務廳的從三品廳長，后平調稅部鹽茶司擔任司長，因為工作出色，隨即被委任為征糧司副司長，三個月后升任征糧司司長，這是大唐王朝僅有的幾個擁有正三品頭銜的司長職務！
而在他在征糧司工作之前，一年到頭也沒幾個人彈劾他，但是當他開始擔任征糧司副司長開始，彈劾他的奏折就是一堆一堆，當他成為了征糧司司長之后，每個月彈劾的他奏折多到數不過來。
乃是整個大唐王朝里，被彈劾次數最多的正三品官員，之前剛上任的時候得知這么多人彈劾自己，他還有些惶恐，忐忑，但是現在，他已經是心態很平和了，如果哪一天沒人彈劾他了，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征糧司這種機構，注定是被無數人所關注的，彈劾、舉報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一被舉報就要如此大動干戈的話，那么幾乎整個征糧司系統都不用工作了，因為全部征糧司的官員們都得被立案調查！
想要在征糧司里找出一個沒被彈劾過，沒被舉報過的官員，那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是只有正七品的稅務巡察，那是一堆人彈劾呢！
他們征糧司內部都有這么一個說法：不被彈劾的稅務官員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稅務官員！
所以陳立夫這事，很多人都在觀望！
外頭很多得知了風聲的官員們，開始磨拳搽掌，準備起兩份折子。
為什么說是兩份折子呢，因為一份是用來彈劾督察院的，一份是用來彈劾稅部的，而不管這一次督察院和稅部的斗法誰贏誰負，他們都很樂意踩上一把輸的哪一方。
因為這一次陳立夫的案子，在很多文官們看來，那就是狗咬狗！
督察院，那自然是其他文官們都不喜歡的機構，因為那些御史們跟瘋狗一樣到處盯著他們，一見到機會了就撲上來狠狠的咬他們一口，他們要是倒霉了，他們會很高興！
而稅部嘛，雖然說稅部是收稅給他們錢花的財神爺機構，但是他們的稅部還是沒有什么好感，一方面是羨慕嫉妒恨，而另外一方面嘛，稅部收稅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員。
如今大唐王朝的官員們，是要繳納個人所得稅的。
而且還有很關鍵的是一點就是，這兩個機構都是自成體系，和普通的文官們關系不大，不管是督察院還是稅部，他們里的官員都是內部升遷，絕不跨界。
換句話說，他們這些普通文官，這輩子注定是不會進入稅部工作的，所以看見稅部倒霉的時候上去踩一踩，刷一刷存在感也是沒有任何的風險。
而當官嘛，在這種大事發生的時候，怎么能夠不刷存在感，你在這個時候不上個折子表達自己的看法，圣天子怎么知道你是什么立場？
即便是趁著這個機會，讓圣天子看一眼自己的名字，那都是賺的。
稅部的眾多高級官員也是在觀望，他們要知道陳立夫到底問題，然后才能夠決定自己的立場，如果陳立夫如果有問題，那么稅部的大佬們會毫不猶豫的第一時間把陳立夫拋棄，然后把所有問題都推到他頭上，以保全稅部的其他人，避免造成更惡劣的影響。
如果陳立夫沒有問題，那么他們就會發飆了！
就連督察院的高層們也是在觀望，左都御史宋鐵書對此時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而是把此事全權交給了左副都御史石吳巖。
而石吳巖也是沒有敢做出任何的出格的決斷，他雖然下令調查了，但卻是要讓承天府督察院嚴格遵照督查條例進行調查，調查的過程必須合理合法，絕對不能讓外界挑出一絲一毫的毛病了。
不管最后陳立夫最后有沒有問題，但是他們督察院的調查過程，絕對不能有任何的毛病，否則，那即使萬劫不復。
所以帶隊搜查陳府的承天府督察院反貪處的副處長，非常的謹慎，當場就是查封了所有現銀，同時還把陳府里的其他金銀細軟都是一一查封。
當然了，這種查封并不是拿走，而是全部貼上封條，登記注冊，而這么一登記注冊，把他們自己都是驚呆了。
這個陳立夫這兩年到底撈了多少錢啊？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這個陳家竟然還有良田三千多畝，田莊十幾個，這可是超級大地主啊！
而且還有商鋪眾多，甚至還剛剛投資了一家面粉廠。
陳府里的宅子雖然不算太大，但是內部的裝飾陳設，那奢華的堪比王府，讓三個帶隊的御史都是目瞪口呆！
看著陳府的諸多產業，在想想自己在城內的寒酸住所，尼瑪，都是在大唐為官，怎么差距就這么大呢。
人家這才叫當官啊，生活的如此墮落！
這簡直是…
這簡直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帶著震驚以及厚厚的一大疊查封賬本，他們才是離開了陳府，然后第一時間就是上報了龔文保！
龔文保看著手中這一大疊的查封賬本，按捺住立即申請逮捕提起公訴的激動心情，然后直接帶著賬本前往石吳巖那邊！
這陳家里窩藏了這么多的臟銀，這就是最直接的證據啊！
同時他的手底下另外一隊調查人員，也是發現了另外一個非常關鍵的線索，督察院一直在找的關鍵證人終于是找到了，這個證人是什么人？為什么這么關鍵，因為這個人是陳立夫的一個管家，舉報信上說就是此人代替陳立夫受賄、并把眾多克扣的稅款從地方運回金陵陳府。
但是，他們找到的這個管家卻是一個死人！
是的，當御史找到此人的時候，這個人已經慘死在外宅，根據這個管家的外室，嗯，在外頭包養的小妾述說，這幾天這個管家一直都是待在她這邊，而且還神神叨叨的，似乎擔心著什么一樣。
而今天早上，這個可憐的女人剛睡醒，就是發現昨晚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吊死在房梁上了，嚇得她連忙報官。
這樣，巡警們才是找到了這個管家！
可惜是一個已經死去的管家！
但是此人死了不要緊，但是他們卻是搜出來了他的一封遺書，遺書上除了正常的后事安排外，他還說事情要暴露了，他不想連累家人的話，所以才一死百了。
事情暴露了，什么事暴露了？
這種事自然是引起御史的重視，同樣也是引起了龔文保的重視。
直覺告訴他，這個管家肯定有問題，極有可能是陳立夫為了滅絕證人，威脅了此人，逼得他自殺。
因為這人死了的話，那么很多事就是段了來龍去脈，單單憑借在陳府里查獲的那些臟銀，很難給陳立夫定罪，萬一人家陳立夫說，這些錢都是他們祖輩積攢下來的怎么辦？
要想給陳立夫定罪，必須要有完善的證據鏈，這些錢是從哪里克扣的稅款，怎么做的賬目，怎么運到陳府的，經手人是誰。
要不然的話，他們督察院在提起公訴的時候會很被動！
所以他必須去見一見石吳巖，把事情先匯報了，然后在決定下一步的調查方向。
他很順利的見到了石吳巖，石吳巖看過相關的卷宗后，道：“嗯，繼續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龔文保道：“這要不要先把陳立夫逮捕起來？不然的話，今天就要放人了，還有卑職認為，陳家里肯定還有其他人參與了此事，只要帶回來一一盤問，不難找到突破口！”
但是此時石吳巖卻是略微猶豫了下，在他的辦公室里來回走了幾圈，然后才道：“那就向法院申請逮捕令，不過不是陳立夫的，而是陳家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可能參與此時的管家、管事以及伙計，本官要一個不留，把他們全部控制住！”
“至于陳立夫嘛！”
說罷，石吳巖看了眼龔文保道：“你也是我們督察院里的老資格御史了，這種事怎么還翻糊涂，現在你把他抓進去容易，但是如果以后他沒問題，想要讓他自己走出拘留所，那可就不容易了！”
“你要記得，我們是御史，調查案件是我們該做的！”
“但，我們并不是他的敵人！”
龔文保聽罷也是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