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爾等,皆可殺
城頭上，祝志海看著前頭雙方將士廝殺的城墻，臉上的神色已經不是皺眉那么簡單了，而是渾身上下都有些輕微發抖，嘴邊喃喃著：“怎么可能！”
這怎么可能？
祝志海依舊是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切！
這才多久啊，如果從昨天算起，那么前后十二個時辰都還沒有到呢，但是自己的三萬多大軍就已經兵敗如山倒了。
如果是從偽唐賊軍正式發起總攻開始，前后也不過半個時辰而已！
就這么短的時間里，自己的三萬多大軍卻是已經是徹底潰敗了！
是的，徹底潰敗！
即便是祝志海還能夠看到己方將士在城頭上頑抗著，但是他還是能夠清楚的知道，這一場戰役，自己敗了，敗的是毫無懸念，而且是干干脆脆！
如今已經有至少三千偽唐賊軍爬上了城頭，而且占據的城頭已經不局限于剛開始的那一段，而且是已經有好多段城頭都有偽唐賊軍爬上了城頭！
雙方的將士是擁擠在這狹小的城墻上相互廝殺，每一秒鐘店都有人倒下，然而讓祝志海認為已經戰敗的現實卻是：倒下的人絕大部分都是明軍將士！
哪怕是自己已經派出了麾下最精銳的撫標募兵，但是依舊阻擋偽唐賊軍在城頭上的推進，更別說是把這些偽唐賊軍趕下城頭去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城外的上萬偽唐賊軍已經是齊齊沖向了城頭，然而己方卻是已經分不出足夠的兵力來阻擋他們的推進！
如今明軍的部分精銳，尤其是祝志海直屬的撫標募兵，已經是盡數去了多段城墻，正在和那些突上了城頭的偽唐賊軍肉搏廝殺！
剩下的明軍里，青壯和民夫不用說了，讓他們上前肉搏廝殺，根本就不靠譜，即便是那些衛所士兵，也不見的能夠鼓起勇氣沖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偽唐賊軍人群！
相反，這個時候，眾多的明軍將士，不管是將領還是普通士兵見勢不妙，已經是開始大規模的逃跑，幾個下城墻的坡道已經是擠滿了明軍將士，他們爭先恐后的想要逃下城墻，躲避偽唐賊軍的追擊。
擁擠過程中，不時有人被推搡著從城墻上摔了下去！
整個場面，幾乎是一片混亂！
少數明軍還在城頭上頑抗著，部分明軍部隊混亂無比，到處跑來跑去，也有部分明軍已經是開始搶著逃下城頭！
戰局發展到這個地步，實際上祝志海已經完全無法掌控了！
旁邊已經是不斷有人看向祝志海，他們在等待著祝志海下達一個命令！
是什么命令？
不外乎撤退而已！
黎平府城防守戰打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是根本守不住了，接下來的事自然是要保存有生力量，以圖后戰！
什么是需要保存的有生力量，自然是他們自己的性命啊，或許還得再加上他們的親兵已經嫡系部隊的性命！
至于那些普通士兵以及青壯、民夫們，自然是需要留下來死戰，以掩護他們逃跑的。
但是祝志海卻是遲遲不下令！
這讓他們一個個都是焦急無比啊！
“大人！”終于是有人忍不住喊出了一聲大人，這后頭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后續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么，不外乎就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之類的。
但是這個時候祝志海卻是依舊看向他們，也是沒有開口下命令！
而就在這個時候，東北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幾欲天崩地裂的巨響，聲響之大，遠遠超過了之前偽唐賊軍的重炮炮擊的聲音！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東北方向的一段城墻掀起了一團足足十幾米高的煙塵，整個城墻都是被煙塵所籠罩著！
而等煙塵稍微散去后，眾人就是看見原本高大無比的城墻已經是徹底轟塌，那些偽唐賊軍正在冒著尚未散去的硝煙魚貫而入！
完了！
全完了！
一切都完了！
如果說之前偽唐賊軍只是登上了部分城頭，理論上己方還能夠依靠大量的士兵肉搏，不計犧牲把他們趕下城頭的可能性！
那么這一段城墻被炸塌后，涌進來的偽唐賊軍就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擋得住的了，因為他們會進入數千人甚至更多，而且還是集中在一起的，沒有和城頭上的偽唐賊軍一樣，雖然也上來了不少人，但是都是分散在各段城墻。
這個時候，眾人心中都是冒出了徹底完蛋了的想法！
而祝志海看著從缺口大量涌入的偽唐賊軍，終于是嘆了一口氣！
仰天長嘆：“今日之敗，全因爾等無能！”
這話一出，讓旁邊的一群將領們尷尬無比，我們無能？
超你媽的王八蛋，如果不是你昨天猶豫寡斷，一下子要殲滅偽唐賊軍前鋒，一下子要斷后，一下子要舍棄上萬大軍進城，能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之前他們就不該黎平府城的，屯兵于數十里外和偽唐賊軍慢慢對峙不更好嗎，這黎平府城有什么好的，非要來！
來了也就算了，來到黎平府城外后，本來就該在城下和偽唐賊軍決一死戰的，當時己方大軍還有三萬多人呢，當時如果自己的三萬多人一起沖上去，就不信干不過那些偽唐賊軍！
現在好了，昨天丟掉了上萬人馬！
昨晚明明知道偽唐賊軍的主力已經抵達，而且明明知道打不過，為何還要死守黎平府城，難道就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嗎？
昨天多少人建議放棄黎平府城，來一個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要退出黎平府城，偽唐賊軍想要追也追不上啊，到時候己方再匯集更多的兵馬，甚至請求臨省派兵助戰，這區區偽唐賊軍也是蹦跶不了多久的！
但是為何要死守黎平府城？
就為了可笑的寸土不讓的可笑理由？就為了你祝志海的忠義名聲？
你祝志海要名聲似乎都不退，現在被偽唐賊軍各個擊破突破了城頭，這一切怪誰？
怪我等奮力殺敵的將士？
王八蛋，怪你自己好吧！
而此時，祝志海掃視了身邊的眾多將領一眼，然后怒目而視道：“爾等，皆可殺！”
“左右，斬殺這些誤國的賊子！”
“都殺掉，全部給本官殺掉，爾等不死在戰場上，那么就要死在本官的刀下！”
“本官要親自率領大軍死守黎平府城！”
祝志海大喊著，神態已經是有些竭嘶底里了，讓人看了會產生一種錯覺：這人，怕是瘋了！”
但是他身邊的親兵聽了后，卻是沒有直接行動，并聽從他的命令開始斬殺這些將軍們。
這可不是之前斬殺興隆衛指揮使的時候，那個時候只是殺一個興隆衛指揮使而已，他們這些親兵半點壓力都沒有。
但是眼前的卻是一群將軍啊，都是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之類的高級將領，最次的一個也是千戶啊！
真要殺光他們？
他們猶豫了！
這些親兵一猶豫，也是給了在場諸多明軍將領足夠的反應時間！
當即一個個都是大喊：親兵！
他們也都是高級將領呢，身邊也是養了不少親兵的，眼看祝志海已經發瘋，要把他們全部殺掉，他們那里會束手就擒啊，當即一個個都是高呼親兵！
同時他們自己也是一個個拔出了腰刀！
一個膽子大的指揮僉事更是對祝志海怒罵了一聲：“老子忍你很久了！”
然后上前兩步，直接就是把刀架在了祝志海脖子上，同時對祝志海的十多個親兵冷哼道：“都別過來，否則本官的刀可就要抓不穩了！”
祝志海的幾個親兵頓時跑了過來，齊齊用刀指著他，其中一個零頭的千戶大喝：“大膽，快放開大人，你這是犯上作亂，就不怕被抄家滅族了！”
“怕個屁，老子爹娘早就升天了，老婆沒了可以再娶，兒子沒了可以再生，老子怕你個毛！”這指揮僉事顯然也不是個愣頭青，這說出來的話的看似粗魯，但是旁人一想，這人要真這么想，旁人還真拿他沒辦法！
此時又聽這人道：“男子漢大丈夫，妻女兒子算個屁啊，只要老子活著，愛娶幾個老婆就娶幾個老婆，再生多少個兒子就生多少個兒子！”
言罷，這指揮僉事環視一圈后，當即又是道：“諸位同僚，祝志海這個王八蛋是不拿大家伙的性命當性命啊，昨天興隆衛的李大人他不過是說了幾句實情困難而已，他說殺就殺了。更可氣的是，昨天在城外的上萬兄弟，說放棄就放棄了，那可是上萬兄弟啊，他說殺就殺了，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當人看！”
“我錢大飛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朝廷算個屁，給他們賣命說不準那天就被朝廷殺了，今個我錢大飛就是要投誠了，到時候也和那個什么曾子文一樣撈一個大將軍，當一當開國功臣的癮。”
眼見這人說要投賊，祝志海嘴角卻是露出一絲蔑笑：“投賊？我大明王朝疆域萬里，將士百萬，我祝志海雖然今日惜敗，然不出數月，朝廷百萬大軍就會兵發黎平、興泉兩府，百萬大軍橫掃而過，皆煙飛灰滅！”
說話時的祝志海帶著滿臉的自信，并絲毫看不見因為被挾制的恐懼！
錢大飛也不顧祝志海的反應，而是看著低下的眾多明軍將領，然后問道：“大家伙可隨我一起反正？”
這話一出，低下的眾多明軍將領都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